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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离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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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过后,许泽年带着他的同学离开了。
许宅的生活仿佛回到了从前,我每日打理家事,但世道艰难,田产越发贫瘠,婆婆知道后只是叹息,过了不久她给许泽年写信,让许泽年介绍些西洋来的庄稼,可以满足生计填饱肚子的庄稼。
因为这里相较一般城市更为偏僻,外来逃难的人多但也比较安稳。
自从大哥做了国民政府的官员,大嫂便再也没有跟着去,她如今在宅子里守着娉婷和睿睿,我便孝顺婆婆。
今年仿佛是命定里不顺趟,三月间母亲病重,我接到弟弟的消息时已经迟了,赶回家在母亲跟前守了一夜,我们慢慢讲着话,母亲抚摸着我的头发,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她说我在年幼时就十分听话,却没想到这一生的因缘如此坎坷,她一边说一边流泪,眼中满满当当都是担忧。
我拉着她的手说就算如今没有孩子,世道艰难,孤儿也多,待将来收养一个孩子也是可以的。
母亲是在第二日的清晨去的,走的时候含着对女儿的担忧,我守在她跟前哭了许久,心想自己当真不孝顺,让老人家走的时候都还惦念着。
母亲走后不久,父亲也病倒了,他本是沉默寡言的人,心里敬重母亲也从不放在嘴上,偶尔听得母亲念叨久了觉得烦了,也不说只是扭着身子走了,可是母亲走后,他却迅速苍老了一大头。我看着越发心酸,他越发觉得觉少难眠,白日里一个人在屋子里会忽然叫母亲的名字,没有回应,就一个人坐在书房抽旱烟,失落的样子教人心酸。
我虽然心头担忧但还是回了许宅,毕竟大嫂身体不好还要照顾孩子,而婆婆如今也越发孱弱了。
父亲是在睡梦中离去的,老人家面上还带着笑,走的也安稳。
从灵前回来,弟弟叫住我,将一个紫檀木的箱子交给我,他说那是父亲和母亲留给我的。他说我们兄弟姐妹几个里,父亲觉得最亏欠的是我,因为没有给我找一门好的婚事。我心头难过跟着弟弟又哭了一回。我才惊觉当年我出嫁时弟弟还是一团孩气,如今却也长成了像父亲一样有担当的男人,心头又是欢喜又是酸楚。
回到家里打开箱子,里面是一件件精致的小孩儿的用件,还有父亲的一封信,父亲劝我提出和离,让我趁着年轻再嫁个好人,我抱着箱子哭了一夜了,第二日便病倒了。
婆婆写信要许泽年回来照顾我,结果两个月后传来消息,他和他的同学上个月在上海举行了婚礼,许泽年还来信说她已经有了身孕。
婆婆接到信不再说什么,大抵老人都希望儿孙满堂,对于两人的事也就默认了。
嫂嫂替我不值得,可是我却没有觉得有多难过。对于许泽年,这辈子也算是就这样了,只是觉得父亲母亲走后,这世上又少了挂念我和我挂念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