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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一罪不可二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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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罗门！”埃利诺立马愤怒地转过身去想要抓住对方——这才是他的目的吗。这个男人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亲自从她手里得到活水，他的目的自始至终，都只是要让她毫无戒心地把他带进古阵法里！
“你这个卑鄙的家伙！”银发蓝眸的魔女愤怒地凝聚起她仅剩的魔力再度攻向对方，愤怒使她那双美丽的碧蓝色眼眸就像团熊熊燃烧的烈火般灼灼发亮，然而这怒火并未能烧灼到对方——那魔族就像缕迷蒙的青烟似的，只一眨眼就安静地迅速消散在了空气里，只有那抹若有若无的笑意还在昏沉的灯光下残留着，就像两人间之前每一次交锋时所必然走向的结局那样——
她再一次输给了所罗门。
埃莉诺攥紧了掌心。而那个人每一次都没有把她逼向死局，就如同戏弄猎物的猫一样，而自己，就是那只在猫的认知里注定无法逃脱的老鼠，还总是洋洋得意地在对方营造出的假象里虚张着声势，以为自己这一次一定可以扭转局面……
自己不够谨慎。即便知道能制得住那个人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当事情一旦真正地发生在眼前之时，她就会觉得胸口就跟有块大石头在那儿压着似的不吐不快，无论如何都不能甘心就把一雪仇恨的机会就这样放过去……而这最终导致了她的失败。然而这是没有办法的事。六百年和两千年的区别并不仅仅体现在魔力的储蓄量和使用的熟练程度上，不然也就不会有一代又一代古神灵的衰败和崛起一说了——
最棘手的，果然还是对方的“智慧”这一几乎没有天敌的本源属性。
埃利诺想。即便初始属性相比起其它天赋者来说都要孱弱得多，然而在其它古神灵大都消亡了的今日，所罗门仍然活跃于世间这一事实本身，就说明了对方的强大并不是能单纯以本源魔法的攻击力强弱而论的。
这认知使得黑色衣裙的少妇面目上生动的怒气就像被扎破了的气球一样迅速褪去，只余清浅的哀愁始终萦绕在眉目间不去。这个容貌清丽的魔女把视线专注在了灶台上的那块顽石上好一会儿，才把它抓在手里摸着那冰凉的触感，微不可觉地叹了口气。
“‘不要回头，否则你就会变成一块石头滚到山脚下去’。”
埃利诺喃喃着当年寻找活水时所罗门所化身的隐士对她叮嘱的话语。下意识的厌恶使她蹙起了眉，然而她又不得不承认对方这一话语的正确性——她的两个哥哥正是因为在寻找活水的路上回了头才会变成石头失去生命。她没有，所以她活下来了，并在最终成为了水之魔女。
然而魔女的生命毕竟是痛苦的。要是大哥当年没有回头就好了。那样的话，那样的话……
——也不过是，承担痛苦的人从自己变成了大哥罢了。
埃利诺思及此，不由摇了摇头苦笑出声。自己的潜意识里竟是在逃避责任吗。可是事到如今，想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呢？
——只是她无论如何也无法原谅所罗门，即便她也同样……无法原谅自己曾经的愚蠢。
容貌清丽的少妇松开手任石子掉落在地，面上神色变得冰冷了起来。
今天确实是她大意了，被求胜心压过了理智把那个人带进了城堡里来。然而那又怎么样呢？他是绝不可能依靠自己感受到活水的气息的，能知道活水被新近使用过还是依靠了新的契约者。而即便他能找到活水的安放之地，对方愿不愿意陪他一起送死还是还是两说呢——毕竟，那是个就算是她，也决不愿再去第二次的可怕地方啊！
埃利诺提着裙子在阴影里沿着石阶缓缓而上，她并没有回头去路德维希的家族墓地里去再看一眼——即便心里的不安告诉她，自己应当那么做——
……
…………
“你并没杀死路德维希和他的情妇。”
当阿米莉亚正满怀着好奇心在路德维希堡那个四通八达的隐身地道里端着枚蜡烛摸索着前进时，整个人像刚被从水里拎出来一样湿透了的魔族突然面色不愉地出现在她面前道。
“哎呀，所罗门！”银发赤瞳的少女并没第一时间回答这个问题，她有更好奇的事情，“你全湿啦！”阿米莉亚眨巴着眼乐不可支地伸手就要去敲他被冻得硬邦邦的衣袖，“好清脆的声音。”她大笑，“是和哪个漂亮姑娘打了一场水仗，然后哄着别人把你夹带进来了么？”
“唉，大小姐你呀……”所罗门闻此不禁失笑，“说正经的。你知道，一旦他们去世，这座城堡里就会陷入长时间的混乱之中，各处的巡逻和布置也全都会变得形同虚设。这对我们来说是最好的选择……”
“可我不愿意。”有着酒红色美丽眼眸的少女围着他转了一圈，然后快活地挽起了魔族的手臂，“我不喜欢路德维希和他的情妇，但我并不讨厌这片土地上的人们呀。要是他们在短期内死掉了的话，这片土地很快就会陷入战乱之中的。我啊，并不喜欢看见有很多无辜的人因为我一念之间的私欲丧命在战火之中这种事情……我没有这个权力，也不愿意这样做。更何况，要找到活水并非必须如此行事的，难道不是吗？”
所罗门摇了摇头。
“妇人之仁。我想你应该懂得什么叫一箭双雕。”他轻声道，“你怎么知道你的那位表兄会不想要这片土地呢？他是主教，也是贵族，要迅速收腹这里的人心在战乱的时候简直再简单不过了，而你们都和那位公爵积怨已久……”
“瑟希亚也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路德维希一乱，劳伦茨作为邻近的土地也必然会陷入纠纷……现在它还不够强大，承受不起那样的战火。”少女仰首定定地看向面带无奈的魔族，光洁美丽的面容上是自信而又坚定的笑容，“领主间的纠纷非必要不祸及领民，这是劳伦茨家的骄傲与尊严。既然接受了供奉，那就必然要给他们以等价的庇护……我生下来接受的就是这样的教育，我觉得它很对。”
非必要不祸及领民……吗。
所罗门终于没再说什么。他将少女带着馨香的柔软身体揽入怀中，看向她的目光变得柔和了起来。那视线是空寂悠远而落不到实处的，饱含着一种名为怀念的惆怅情绪。
他也曾有着这样的骄傲。然而那个时候的他拥有着实实在在的□□，手中所握权杖只属于大卫王的后裔所罗门，享受的是全体国民全心全意的信仰和尊敬。然而现在，他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满怀壮志认为自己可以把整个世界征服在脚下的青年国王了。人们说他是异教神麾下会给世间带来不幸和灾难的魔物，他手中也早就没了能号令臣民的金杖，有的，也只是一本伴着他过了千百年岁月的记录用典籍……
人们害怕他，却又禁不住对他的好奇心和对力量的追求。曾经光辉万丈的国君现如今，也不过和光明神教中那条诱惑人类吃下智慧之果的毒蛇同个待遇，顶多再加多一个原教圣人的所谓尊称，仅此而已。
“好长的通道，这地儿到底有多大呀……”阿米莉亚已经开始打起了呵欠。她撒着娇极可怜地晃了晃所罗门的手臂，一双眼湿漉漉地看向了魔族冷金色的眼眸，“这一整晚没睡困死我了。瑟希亚明天早上就走，我要悄悄地跟着他回去，然后在他马车里钻出来吓死他！”
“活水……”
“啊你不是有那么多契约者嘛！”阿米莉亚蹦跳着一会儿就跑没了影子，只剩下清脆的声音还在密道里回荡着，“随便选个已经死掉了的召唤出来就好了，他们比我乖得多啦还不会困！拜托你啦，我回去啦！”
真是个小孩儿脾性。刚才前头话倒是说得好好的看起来很像个样子，到了后头居然就这么溜掉了……所罗门不由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
“也许以后她能顶上巴尔巴托斯的位置。潜质是同等的，虽然性格不像，能力也不全像……”所罗门低叹着在一片摇曳的烛光中独自往前走去。
而与此同时，在离开密道后躲过了又一轮巡回的阿米莉亚正瞪大了眼趴在窗沿上，目瞠口呆地看着柔软的大床上激吻中的那对儿情人，那男的身强体壮相貌英俊，可他正用那股要吃了对方似的那股劲亲吻的，是个满头白发面容苍老的老太太呀！
啊，真是感人的爱情！阿米莉亚噙笑在眼角抹了一把鳄鱼的眼泪，然后她往男人脑袋上扔了个松果打断了那场对女方来说生不如死的情事，就快乐地直奔她印象里瑟希亚所住的房间了——
“滚出来，魔女！”路德维希捡起被扔在脑袋上的那个松果，拉起裤子就踹开门杀气腾腾地怒吼出声，“解除掉你那无稽的魔法，我还能饶你一命……”
谁要他饶命呀，一罪不可二罚，先前把她陷害成女巫烧死的事情自己可还没细计较呢。阿米莉亚俏皮地对着那个方向吐了吐舌头，蛇一样无声地溜进了表兄的房间里，脱掉衣服很自然地钻进被窝靠进了对方怀里，然后在对方下意识伸过来的手臂里幸福地合起眼，很快就沉进了梦乡里去。
果然，还是瑟希亚的怀抱最温暖了。
……
…………
这里……这个装潢的风格并不是劳伦茨堡，床也太软了。
年轻的主教睁开眼，一时半会儿找不准焦距的灰蓝色眼眸有点迷茫地看向了天花板。啊，对了。他举起一只手捏了捏前额。昨晚他受邀到路德维希大公的领地上去参加了一场晚宴，然后因为时间太晚住了下来，米娅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跑过来和自己一起睡了……
等等，米娅！？
这金发碧眼的年轻男人一骨碌窜了起来用力摇着那个正小猫一样把脸卷在被子里的银发少女，在她举起又一层被子呜咽着要滚到床的另一边时用力抓住了被角，然后把人从里头拎了出来。
“米娅，醒醒，别睡了！”瑟希亚急切地小声说着用一只手捏住了她的鼻子，“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赶快起来穿好衣服跟我离开！”
“啊，瑟希亚。”银色长发的少女睡眼惺忪地揉着眼睛迷迷糊糊地笑了，手脚却还懒洋洋地硬要抱着被子。在她那位主教表兄极其无奈地三两下帮她套好衣服帮她站起来之后，她对着男人极自然地伸开手臂说了一声“抱抱”，就手脚并用地像只树袋熊一样缠在他身上再度闭上眼睛睡着了。
“阿米莉亚·索菲亚·安妮斯顿·德·劳伦茨……”金发碧眼的俊美青年脸色阴沉下来，然而敲门要进来的女仆使他不得不放弃了把人从身上摘下来打一顿屁股的打算。这青年手脚极快地套上那件宽大的主教外袍，然后他对女仆点了点头就着她送来的洗漱用具稍作清理，就脚步沉重地在对方仰慕的视线里叫自家的车夫先去把车准备好。
“主教阁下，您还没吃东西呢！”那女仆脸红红地用一双含情的眼看他，“这是我从厨房里给您拿来的玉米……”
“谢谢你，光明神与你同在。”瑟希亚在嘴角强扯出一个风度翩翩的笑容接过了对方的馈赠，然后步履沉重地在车夫的帮助和一副“果然是酒喝多了吧”的神色中姿势古怪地爬上了马车——
“阿米莉亚·索菲亚·安妮斯顿·德·劳伦茨！”一拉上车帘，瑟希亚就板着脸掀开了鲜红的主教外袍，把身上那个不住憋笑的捣蛋鬼揭了起来，“你得给我一个解释！”
“瑟希亚！”阿米莉亚立马露出了可怜巴巴的表情伸手抱住了他的腰，睡得红扑扑的小脸贴着他温暖的掌心，“没你我睡不好觉，超可怜的！昨晚一定是光明神听到了我在梦中的祈祷，把我从家里送了过来……噗。”这满眼笑意的贵族少女肉麻话说着自己也忍不住了，她揉着酸痛的肚子笑倒在了表兄的怀里，然后小兽般一坐起身，把自己的嘴唇送上去和对方纠缠了好一会儿，才气喘吁吁地含着湿润的眼神满眼媚意地又咬了瑟希亚的嘴角一下。
“我想你呀。”阿米莉亚笑嘻嘻地道，“所以就来了。”
“少胡闹！”瑟希亚的脸这下也绷不住了，他一笑，伸手捏了捏阿米莉亚的脸颊，一双眼温柔得能滴出水来，“说，小捣蛋鬼，昨晚的事是不是你干的！”
“呀！讨厌，又捏我的脸！”
阿米莉亚也不答他，只是把青年的手指全都含进了嘴里，然后两个人的呼吸粗重起来，他们的身体就像以往那样很快就带上了烈火灼烧的温度，然后亲密无间地贴合在了一起。
金发碧眼的俊美青年朝拜般吻着他心爱的表妹，看着对方在他动作下轻颤出了痛苦而又快乐的呜咽。然而与身体炙热的温度不同，这男人内心深处的某一点正缓缓爬上了细微却又清晰的寒意。
米娅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单纯快活的普通的少女了。
她的灵魂已染上了再也抹消不掉的危险魔性，她的双手以后即将因使用魔法而染上他人的鲜血，终有一日，她将不再需要自己为她遮风避雨，而也许在未来的哪一天，教廷会发出对她的通缉和格杀令……
她是魔女。和自己从前奉命除去的那些女子并无不同的……魔女。青年从未像现在这样清晰的感受到，这个身份所代表的到底是怎样的未来。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