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他的用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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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镇国公夫人启程赶往边州。
潘琪目送马车远去后，心中顿时松了口气，同时也肯定了之前的猜测——镇国公果然犯了旧疾。
小说里曾写每当镇国公犯旧疾时，镇国公夫人便会去往边州探望。虽不知目的为何，可料想应该不是只担忧那么简单，不然怎会放任那些山贼不理。
但这样也好，省了她想计策去救了。
“王修，你拿着这书函和文牒去趟州府衙，把粮行手续办下来。”潘琪顿了下，又问道：“你可知该如何自荐？”
王修打开文牒看了下，答道：“京城来的苏府。”
“不错。”潘琪赞许轻笑，接着目露一丝嘲讽，“叫荷香多为你准备些银两，那州府尹可是贪财的很呢。”东耀皇朝北方四个道府，贪官污吏多不胜数，其中又当属边疆州县更甚。这不堪的状况下，越帝竟还有心思冬游江南，难怪会死得那般毫无尊严，真是咎由自取。
待王修离开，芸香走进内室，福身后问道：“小姐，是否要启程回外院？”她话中的外院，指的是成国公府在憣州置办的宅院。
“即可便回。”潘琪细细打量芸香一番，见她气色颇好，显然伤势已痊愈，这便温声道：“芸香，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此后，你只需恪守本分，我潘琪定会善待于你。”
芸香一怔，脑海中浮现往日的一幕幕，有怨有恨，也有震惊和感激……渐渐地，这些又统统化为虚无。
她眉眼舒展，双颊绽放一抹释然的笑靥，“是，奴婢谨记。”
待芸香下去打点行装时，潘琪单手托腮静坐着，思绪随之蔓延开来——芸香算是放下了仇恨，可那慧香就……这原主潘琪果真是讨人嫌恶的主儿啊。
她轻叹一口气后，便不再烦心这些，而是静下心来思考之前设想的种种该如何一步步实现……
此时，赶往边州的官道上，镇国公夫人的车队正疾驰前行。
那阵阵寒风被厚重的车幔遮住，似只能发出野兽怒吼般的呼啸声来以示不甘。
而车舆内炭火融融，茶香四溢，显然不受其扰，安宁又祥和。
侍从钟元倒了杯茶放到楚亦轩面前，“世子爷，奴才眼拙，这潘四小姐送您的这是？”
楚亦轩放下手中的物件，端起茶盏饮了口，才笑着说：“是手套。”
见钟元不解的直搔头，楚亦轩便把手套戴上，接着又道：“这内里是狐毛，外间是狐皮，寒冬骑马佩戴最为适宜。且制得巧妙，是如五指分开缝合，这般在握缰时便不会觉得不适。”
钟元惊叹一声，“潘四小姐不只聪慧还很有心，知您爱骑马便送来这稀罕物。”
楚亦轩微微下敛的眸中泛着醉人的温柔，缓缓轻喃道：“琪儿很好。”
闻言，钟元细细的瞧了他一眼，心下便明了，这世子爷怕是对那潘四小姐动心了。
“钟元，潘家可有姓苏的远方亲戚？”楚亦轩问道。
钟元想了想，答道：“奴才没听说过。”
“我也不曾听起，可为何琪儿会……”楚亦轩神色疑惑。
今日出发前，潘琪来找他，说她家中一位姓苏的远亲要来憣州经商，希望他能以世子身份写份书函引荐给州府尹。
见楚亦轩困惑，钟元提议道：“世子爷，您不妨问问镇国公夫人。”
“不必了。”楚亦轩摇头，温声笑道：“许是我多虑了。”接着目光触及茶几上的手套时，吩咐道：“钟元，磨墨。”
“世子爷，这马车颠簸，您仔细伤了眼。”钟元劝道。
“无碍的。”楚亦轩摊开宣纸，边书写边道：“这字帖写好后，你速派人送到琪儿手中。”
“也不差这一时啊，不如到了边州在写吧。”钟元继续劝说。
楚亦轩嘴角上扬，眸中带笑，“琪儿惯会偷懒，这要晚上几天，怕是要索性放弃了。”
“即便这字帖送到，可没您的督促，那潘四小姐还不是照样偷懒。”钟元小声嘟哝着。
楚亦轩神色一滞，笑意随之敛去，眸光也渐渐黯淡。
钟元自知说错了话，正欲开口请罚，却见楚亦轩已垂首开始书写起来，他赶忙闭上嘴，静候一旁。
待落下最后一笔，楚亦轩才恍悟自己写了什么，他执笔呆愣的看着宣纸上那句——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良久后，他叹息一声，这心，终是乱了……
日出日落，几番反复，一晃已是年关。
此时的憣州城内行人络绎不绝，临街旁的店铺酒肆皆人满为患，就连沿街串巷的小贩们吆喝得都格外起劲。
“大哥快看，好热闹啊！”荣安边驾马车，边兴奋的嚷着。
赵坤四下环顾，笑着点头，“是啊，很热闹。”
荣安傻笑了两声后，感叹道：“好久没看到这景象了。”自从家乡遇上了天灾，他便随着赵坤四处流浪，后来落草为寇……细算下，竟已过了六年。
赵坤也同他一样，想到了过去，心中感概万分。
“大哥，你说这苏公子也太奇怪了吧？”荣安扬起一记马鞭，又道：“这几日来，咱们这些弟兄净是帮他到处高价收购粮食了，可他呢，粮行是开了，却只收粮不卖粮，这算哪门子做生意啊！依我看啊，早晚有一天他会把家财败光不可！”
“少胡说！”赵坤呵斥一声，“那苏公子自有他的道理，咱们只管做咱们的，其他事不要管！还有，一会儿见了他，记得管好你那张嘴！”
荣安悻悻的闭上嘴，可仅一会儿工夫，他就忍不住的开始絮叨，“大哥，我娘是天天在我耳边念叨，什么苏公子是个大善人，什么你要好好做事去报答……哎呦喂，念叨得我耳朵都起茧子了！”
赵坤冷哼一声，“你以为就你娘念叨，我娘就不念叨了吗？”
提起这个，赵坤倒有些佩服那年纪尚小的苏公子了。之前他被迫妥协，不得不答应交易让对方驱使，但内心却是不服的。本来他是打算找个合适的时机，然后带着弟兄家人偷偷跑出憣州，摆脱那苏公子。可不料，对方棋高一着——先是以雇佣老板的身份去他们家中探望，接着便是告诉他们家人，朝廷近期要开展剿灭边疆附近山贼的行动，还说为防止有山贼冒充平民百姓逃逸，州府衙已下了限行令。
这话一出，顿时吓住了他们所有人。
而最后，苏公子又道：“在我手下做事的，我便会护他及其家人周全。可若不是，那生死又与我何干？”
那天过后，赵坤乔装去了趟州府衙打探消息，结果竟然全都是真的。
故此，他只好放弃逃跑的念头，和弟兄们老老实实的为苏公子收购粮食。
而这期间，苏公子却屡屡帮助他们家人，举例说呢，就是生病没钱医治，苏公子会送钱送药；生孩子找不到产婆，苏公子就把产婆送过去；他们出门办事时，家人无辜受到乡中地痞欺负，苏公子立刻派人去摆平……如此下来，他们这些家人自然对苏公子感恩戴德，恨不得一辈子为他做牛做马去报答。
尽管赵坤怀疑是苏公子使了手段，可苦于找不到任何证据，而家中老母又每日耳提面命，叫他好好做事报答苏公子，还说若敢离开，便不认他这个儿子，如此一来，他即便能离开，也离开不得了。
“大哥，其实那苏公子也挺不错的！”荣安咧嘴颠颠的乐着，那笑容里还略微带有几分害羞，“我娘说，苏公子帮我寻了门亲事，叫我今日早些回去好见见媒婆呢！”
闻言，赵坤叹了口气，苏公子这般的好手段，叫他还能怎么办，想来想去也只能认了！
……
憣州城东区一条较为幽静的街上屹立着一座豪宅，宅院前两座石狮雄壮威凛，朱漆大门上方悬挂的匾额上书写着苏府二字，在淡淡的阳光下，隐隐透着贵气。
荷香推门进宅，脚下匆匆朝前走去。
“荷香，你这是去哪儿？”从回廊步出的芸香问道。
荷香停下脚步，回道：“年钱发放完，正打算向少爷交差。”
闻言，芸香笑了，笑得还有些古怪，“那你可得先等等了。”
荷香愣了下，便会意过来，也跟着笑了笑，“反正不急，待少爷练完字在说吧。”
这练字二字一出，两人禁不住的又笑了一番。
“世子爷真是有心，竟想出这法子来！”芸香拉起荷香的手朝后院走去。
荷香点了点头，“可不是。倒也该感谢世子爷，要不少爷的字怎会进步那么快。”……
就在这两人说说笑笑好不开心时，书房中的潘琪却苦不堪言。
此时，她一身男装的立于书案前全神贯注的临摹着。而她的脚下堆满了一团团的废弃宣纸，就连那身素白衣袍也不可幸免的墨迹点点。
半响后，她放下笔，一手揉着腰，一手转动着手腕，愤恨道：“楚亦轩，你够狠！”
月前，她收到楚亦轩的亲笔书信，那信上说：一日习百字，七日送幽州。如若不然，吾便亲临，授汝画技。（注：幽州，宁王封地，毗邻憣州、边州）
看完后，她差点没把信给撕了。
虽说她没那么怕学画，可确是不想楚亦轩来憣州。除了头两日外，她一直是作为苏小弟在这座苏宅里谋划主事的。可若是楚亦轩来了，便势必要扰乱了她的计划。如此一来，她也唯有坚持的习字下去了。
今日的百字已完成，她放置好后，边饮茶，边研读楚亦轩书写的字帖。
他的字帖也是七日一送，内容也皆不相同，有时是一首诗及其注解，有时又是一则他所闻的趣事，而更多的却是经史子集上某一段落。
而同这些字帖送来的，还有各式各样的书籍。这般目的就很明显了，无非是叫她在练字外，还能多读些书，或许还是想给她解闷吧，毕竟在他想来她可是犯了家规，离府思过的。
楚亦轩，你的用心，我感动于心，也绝不会让你像书中那般惨死。
那么便尽我所能，护你此生吧。
她暗暗在心中立誓。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他的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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