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住那个摸鱼的家伙》姒良

10、一起来捉赵先生

　　一

　　等我知道赵先生出了车祸时，他已经在外省的医院躺够三天，顺利转回A市养疗了。

　　初闻消息，我当即表示了深切担忧，火急火燎地承诺要去医院，履行身为妻子的职责。

　　但我并没有因此请假、下班时我甚至还加了一会儿班。为了省钱，我选择乘坐公交车出行，于是又在主干道堵了半多小时动弹不得。

　　晚8点，我终于赶至医院。
　　两手空空，一步踏进去，沉思，缩回来，跑去路边杂货铺买了个漂亮的保温桶。

　　我提着空保温桶，敲响了病房门。
　　门是虚掩的，我轻手轻脚地推开，呼啦啦里面站起来一群人。
　　我说：大家好。
　　人群自动分成两列，我看清被围在正中间的，正是一身病号服的赵先生，松口气，又说：我来了哈。

　　赵先生没动静。

　　我赶紧提起手里的保温桶，解释说：我守着锅，这鸡汤可是足足炖了一下午呢，正好喝。

　　有人接话：哎呀哎呀，忙着工作可不都忘了吃饭，还是嫂子有心，惦记着呢。
　　其他人纷纷附和：鸡汤炖的火候足，隔着保温桶都闻见香味儿了。真香，嫂子对老大是真爱啊，这是真爱的味道，香，实在是香。
　　一群人推搡着，一溜烟散了干净。
　　我默送他们离开，关上病房门，再上个小锁，才放下心来。

　　这时，赵先生开口道：我想喝汤。

　　我随手把空保温桶扔他怀里：喝吧喝吧。

　　赵先生别扭地打开保温桶，看一眼，又问抬眸我：汤呢？
　　我哈哈笑了一会儿，嘲笑他说：这还当真？你脑子瓦特咯。
　　却没想赵先生竟然点了点头：我前几天车祸，撞到了脑袋。

　　啊？
　　他们说你是我老婆，你很爱我。
　　哦。
　　那我汤呢？

　　我严肃地跟他说：我们感情破裂了，正在闹离婚，我怎么可能给你熬汤。
　　赵先生恍然，把保温桶放一旁桌上，安静了一会儿，又困惑地问：为何？
　　我说：不喜欢了呗，还能咋地。
　　赵先生呆愣地说：你不喜欢我了……？
　　这话我怎么听着有指责我渣的嫌疑，我坐在赵先生面前，仔细打量他，他的额头包着纱布，神色也有些憔悴。但他见我瞧他，努力对我露了一个笑脸。

　　罕见地、结婚两年间，第一个笑意。

　　他一边笑着，眨了下眼，却又掉下两颗眼泪。

　　好伤心啊，他说。

　　二
　　赵先生手机里，没有任何有关于我的备注讯息。于是当他出了车祸，同事翻遍他的通讯录，也没能找出我的联系方式。

　　直至赵先生醒来，同事问他：家人的电话还记得吗？
　　赵先生说了一个号码。
　　同事问：谁的？
　　赵先生说：不知道。
　　同事拨号码。
　　我接了电话。

　　我就不该接这个电话。

　　医生说赵先生没什么大碍，就是脑袋受了创伤，短暂性的失忆。

　　失忆什么？

　　我撸起袖子，指着胳膊上的暗红纹路问他：这个记得吗？
　　赵先生问：这是什么？
　　我梗了一下，道：你家暴我的证据。
　　赵先生瞳仁瑟缩了一瞬，半晌才道：对不起。
　　我说：道歉有用，要离婚干嘛？
　　眼看赵先生又要沉默，我赶忙从包里摸出一把刀：不然我从你心口划一道，算是两清了，好不好？

　　赵先生看我一眼，开始解病号服的衣扣。他的肤色是一种沉稳的白皙，不过这几天的患病卧床，使得皮肤隐隐笼罩上一层病态的灰。
　　赵先生坦露了胸口。
　　我吞口水。
　　然而静默一瞬，他困惑地问：我胸口有同样的暗红纹路。我也家暴我自己……？

　　有吗？我一边说，一边提刀靠近他。
　　等我把刀插进赵先生胸口，几乎做梦一样，我轻而易举地成功了。

　　赵先生毫无防备。

　　赵先生很受伤。

　　我转动匕首，寻找暗藏在他心口的那枚丹朱。但始终感应不见灵力的波动。

　　喂，我的丹朱呢？我问。

　　赵先生一张嘴，溢出一口血。

　　这次换我顿愣了。

　　看着流染了半个床铺的血，我后知后觉：你不是要死了吧。

　　赵先生说不出话，但神色已经透露出了超大的难受和委屈。

　　医生护士手忙脚乱地把赵先生送进ICU，他还执着地用那种湿漉漉地无辜眼神看着我。
　　我只好向他承诺：等你出来，我炖鸡汤给你喝。
　　赵先生艰难地伸出两个手指，冲我比“耶”（Y）。

　　我以为他在说“没问题”，不过后来我才知道，那是他讨价还价，要喝两次鸡汤。

　　三

　　没有了丹朱，我就是一普通人类。

　　普通的我，普通的上班。
　　普通的在饭馆里买一份鸡汤，倒进保温桶。

　　赵先生受宠若惊地惊叹：好香。
　　……
　　赵先生双手捧碗，抿一口，痴痴回味一会儿：好喝。
　　……
　　吃完饭，赵先生心怀感激道：你辛苦了。末了羞涩地小声补充：谢谢你，老婆。

　　我一个激灵。

　　喝完鸡汤的第二天，赵先生转出了重症监护室。
　　喝完鸡汤的第五天，赵先生已经能下地走动。
　　他看我的眼神，越发不掩饰爱意，他身边的一帮同事也跟着吹捧：都是嫂子爱的鸡汤，才让老大恢复的如此神速哇！

　　哪有什么爱，有的是我有苦难言的汪洋大海。
　　赵先生是吸收了我那枚蕴含百年修为的丹朱……所以打从一开始他把丹朱封入他的心口，就没安好心，算计着呢吧！

　　捉妖师夺妖的性命，是天道常理，捉妖师夺妖的修为，简直闻所未闻！
　　我越想越气，气急败坏，连夜写了封八千字的投诉信，点击发送捉妖师协会，顺便抄送五界安全理事会。

　　然后我就脆弱地病倒了。

　　再一睁眼，正瞧见赵先生坐在我的床边。
　　我说：看见你就烦。
　　赵先生一言不发，站起来出去了。过一会儿，他又回来，手里端着一个杯子。
　　我说：什么年头了，还搞中药。我感冒头疼，能拜托你拿我的医保卡去楼下买盒一粒见效的快克吗？
　　不，赵先生说。他似乎是难受，眉头紧拧，简短地吐出一个字，就把杯子递予我。
　　我没动作，他坚持，不一会儿就见他伸出的手保持不住平衡般，抖动的幅度越来越大。
　　杯子里的东西洒出来一些，落在床单上，星星点点的暗色。

　　是血。

　　喂。我无奈地开口，你不会以为……
　　欠你的东西，我会还你。赵先生一字一句，艰难地说，请给我时间。

　　说完，他也终于没了支撑的力气，人慢慢扶着床沿坐去地上。他始终注视着我，视角由高转低，最后只能昂着头，冲我狼狈地讨好一笑。

　　傻。

　　我真傻。

　　我若早知赵先生脑袋受了伤，不好使，人就会变得如此好骗，我一定一定第一时间抡着大锤就上了。

　　四

　　丹朱不见，赵先生再也没有能制约和束缚我的理由。
　　身心俱疲的我决定正式向赵先生递交离婚协议，离开这个伤心的地方，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前提是——我俩得先结个婚，才能离婚。

　　我连夜翻箱倒柜，找出了我和赵先生唯一的一张合影。心平气和地把标题“第三千次捉妖成功纪念：赵&灵”中的几个字抹去，换成“第一次结婚成功纪念：赵&灵”。
　　加个相框，做点旧，我把照片胡乱塞进抽屉里，准备就绪。

　　我说：离婚吧！
　　赵先生不言语。
　　我拉开抽屉，把相框甩在他怀中：我和你结婚两年，就拍过这么一个烂东西！
　　赵先生垂眸打量那照片，又用手指抹了抹干净的镜面。
　　没良心！我一边指责，一边仔细打量赵先生的表情。
　　半晌，就见他身形微颤，一手抵唇，竟然低低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我脸都红了。
　　好可爱，他说。
　　……？？？
　　你。赵先生眉眼笑开，他宝贝似得扣住那相框，指给我看：你看起来圆乎乎，水灵灵的，是刚化形吗？好可爱。

　　才不是！我咬牙切齿。

　　那时的我被赵先生强行逼出丹朱，修为一夜倒退，整只妖蔫吧地不行。
　　冷酷无情地赵先生拎起我的后衣领，要拍纪念照。
　　然而手机前置一开，他眉心一皱，把我又放回地面，抬手对我施加了一个回灵术，外加两个清洁术，才拍了这张合影。

　　虚伪又矫情的捉妖师，啧。

　　凶残的赵先生杀足两千九百九十九只妖，拎着No.3000（我），要回捉妖师协会评定高级捉妖职称。
　　我说：把丹朱还我！
　　赵先生不说话。
　　我说：要么杀了我，要么把丹朱还我！
　　赵先生不说话。
　　我说：没了丹朱，我立刻就要自决身亡。啊，我死了，我死了。
　　赵先生停住步子，把我拎回他的眼前，他直盯盯看我，漆黑的眸子里没有一丝感情波动。
　　我毫不畏惧地与他对视。
　　赵先生伸手——掐了一下我的脸。
　　我“哎呦”叫唤吃疼。
　　他收回手，迈开步子继续赶路。

　　我说：你干嘛？
　　赵先生不说话。
　　我说：有本事你放开我，我俩再决一死战！
　　赵先生又停下了，他又掐我的脸，我又嗷嗷疼。
　　赵先生迈开步子，继续赶路。

　　事不过三，我痛定思痛，终于搞了懂。
　　原来但凡我说一个“死”字，赵先生就会停下来，确认一下我的存活。

　　莫名其妙，我搞懂这个有个屁用啊喂！

　　不过最后，赵先生并没有把我交给捉妖师协会，换取他的高级捉妖称职。

　　但他也没有放我离开。

　　直至而今…

　　五

　　彼时我被迫和赵先生生活在一起，每天每时每刻都在身体力行地嫌弃他。
　　我郑重地向捉妖师协发出告知函，控诉我在赵先生这里经受着非妖的虐待。

　　捉妖师协会很快受理了我的请求，派人登门查访。
　　来人鼻梁架了一副无镜片的金边眼镜，西装革履，手提黑色公文包，斯文又得体的模样。敲门时，透过猫眼，又先行向我出示了他的身份证明，使得我对他好感倍增。
　　可等我打开门，始一照面，工作人员推了推镜框，遮掩般地没有与我对视：你、你好。
　　意外地有着拘谨。

　　坐下之后，他从公文包中掏出一个特别大的笔记本，一支笔，准备开始记录。
　　我说：你那是iPad吧，用碳素笔能写上字
　　工作人员咻地把笔丢回公文包，继而故作淡定地按亮iPad：抱歉，协会刚给配的新设备，用起来不太顺手。
　　我说：哦。

　　工作人员摆好架势，一本正经道：请详细地叙述一下你和赵先生相识的经过吧。
　　我说：我走在路上，他突然出现在我面前，直接动了手。
　　工作人员解释说：赵先生是我们协会最出色的捉妖师之一，能一眼分辨出你是妖，很正常。
　　我说：我们打了一架，我输了，被他捉住。
　　工作人员别扭地伸出两个食指，一戳一戳地开始打字记录。

　　我继续控诉：他还逼出了我的丹朱。
　　工作人员点头：杀妖三招之一，那他把你的丹朱捏碎了？
　　我说：这倒没有。
　　工作人员意味深长地看我一眼，低头别扭地飞快打字。

　　我补充说：他虽然没有取我性命，但把我关在这里，不给吃不给喝，和死没什么区别。
　　工作人员敏锐地抓住重点：他为什么没有把你送来捉妖师协会？
　　我赶忙说：正好，你把我抓走吧。
　　闻言，工作人员一愣，反而是小心翼翼地问：我可以吗？
　　嗯？
　　工作人员压抑住激动的心情，说：我是职能部门的人，但我一直有一颗想要成为捉妖师的心。可惜我的能力实在太弱，一只妖也打不过。
　　我问：捉妖师抓住了妖，一般会怎么处理呢？
　　工作人员说：杀了它。
　　我说：哦。
　　工作人员又期期艾艾地问：你确定不会挣扎？我真的能抓你吗？
　　我说：让我再想想。

　　六

　　我问：我投诉了赵先生，如果情况核查属实，捉妖师协会会对赵先生做出什么惩罚措施？
　　工作人员沉重地叹口气:不惩罚啊。
　　我问：为何？
　　工作人员说：不扯网线…他用一种看玩闹小孩的眼神看我，这算事吗？
　　我愤怒无比：这难道不是头顶的大事？9012年了，你不上网的吗？

　　工作人员说：亲，这边建议您还是亲自和赵先生商量一下比较好哦。
　　我说：你工号多少，我投诉你。

　　傍晚时分，天色昏沉。
　　我躺在客厅里仅有的家具沙发上，百无聊赖，放空自我。俄而，余光扑捉到窗外闪过一瞬黑影。
　　我定睛看，却是没有什么。
　　继续眼望天花板发呆片刻，我一个激灵坐起身，后知后觉，房间骤然出现了一个活人。
　　我一跃而起，当即双手结印出招。静待半晌，一簇小火苗颤巍巍地燃起，慢吞吞地向那人飞去。飞到半路，化为一丝黑烟，熄灭了。
　　来人赵先生：……

　　我咆哮：混蛋，都怪你，把我丹朱还回来！
　　赵先生不为所动。

　　我又吼：回家不敲门啊你！
　　赵先生沉默地看着我。

　　又受惊吓，又悲哀于自己大幅衰弱的能力，我真的是十分生气。

　　两人对峙，赵先生始终一言不发。
　　我瞪他，他不为所动，迈开步子从我身边走过。

　　他与我擦肩而过，却是走到了门口，开门，出去，关上了门。

　　过了一会儿，门外响起敲门声。
　　我：……

　　今天的赵先生，依旧空手而归。
　　他从冰箱（没错，他竟然还有一件属于正常人类使用的家电）一排又一排的营养剂盒子里抽了一管，动作麻利地一饮而尽。然后来到客厅正中，冥神静想，开始修行。

　　我盘腿坐在赵先生面前，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看他。
　　看他。
　　眼睛发酸，眨眨眼，继续看他。
　　良久，赵先生才像是有所感应般，睁开了眼。

　　大概是他的神色始终太过于平静，没有一丝一毫的波澜，使得我有点脑热发抽，总想搞个大事情。
　　于是我说：今天家里来了一个捉妖师协会的工作人员，欺负我。亲爱的，你要给我做主呀！
　　赵先生面无表情，又把眼睛闭上了。

　　哼(`^)

　　我踢他：说话说话。

　　赵先生只好又睁开眼，他神色平静了一会儿，眉心渐渐微蹙，似乎艰难地思考着什么。

　　我等啊等啊等啊，终于等到回应。

　　一个简短的“嗯。”

　　七

　　我问赵先生：什么时候才能放我离开？
　　赵先生似是未闻。
　　我说：我走了，我走了，我走了。我现在就走，你千万不要拦我。
　　赵先生的身侧泛起幽蓝的光芒，他潜心静思，安于修行，并不为所动。
　　我小步快跑，拉开门，一个箭步直冲了出去。

　　我一路冲到最近的移通营业厅，摸出100块钱拍在服务台上，大声喊：我要扯网线，有能力的人跟我来！！！

　　我还买了一台半面墙大的液晶电视，买了游戏机，买了许多零食，带着宽带师傅，怀着衣锦还乡的自豪感，又回到了赵先生家。

　　我说：赵先生快付钱。
　　赵先生沉默以对。
　　我说：赵先生快刷卡。
　　赵先生抿了抿唇，虽然他脸上还是一贯的没有什么表情，但我莫名感觉到他有些为难和纠结。
　　终于，赵先生下定决心般，破天荒地对我说了一个字：“不。”

　　……？

　　东西都不能退。

　　我刷爆了我的信用卡。

　　我又要和赵先生拼命，我说：你他妈赶紧把我的丹朱给我。
　　赵先生又说：不。

　　我的妖灵自由丹朱幻化而生，之后修行，也皆是仰仗于它。
　　丹朱被赵先生强行逼出体外，凝聚在我体内的灵念失去运转之力，亦随之开始流逝。
　　待到妖灵彻底消散，我怕是会灰飞烟灭了吧。

　　我说：没有丹朱，我会死。
　　赵先生神情微动，却还是说：不。

　　不会死，你是人类。
　　赵先生大概练习了一整个晚上，第二天一早，他顶着两个黑眼圈，安慰我。

　　我说：我有很严重的种族歧视。你对一个妖说她是人，你就是在骂我！投诉你呀！

　　嗯。赵先生竟然还点头，又递给我一份资料。
　　捉妖师协会招聘信息。
　　我说：妖可杀，不可辱。我就算死，从窗户跳出去，也绝对不会去捉妖师协会工作！

　　赵先生瞥了一眼新买的电视机。

　　相处不过短短十几天，冷漠无情赵先生都学会沟通交流和威胁人了。
　　如果我和他相处时间再长一点，他又有什么不会的？

　　答案是：没有。

　　我在捉妖师协会辛苦工作了一年半，即将还清信用卡欠款的时候，赵先生出了个车祸，把我的丹朱成功吸收掉了。

　　我X！！！

　　八

　　我思考：赵先生吸收掉我的丹朱，和赵先生无法自拔地爱上我，这两者之间到底有没有什么必然的联系。

　　换言之，一个正派捉妖师，怎么可能吸收消化一只妖的丹朱啊喂。

　　我利用职权之便（在捉妖师协会工作了许久，我果然也跟着堕落了），在捉妖师系统中搜索到了赵先生的注册信息。

　　赵：中级捉妖师职称，A-SS级任务可接者

　　我掰手指头算了一下。
　　如果要成为高级作妖师，即要杀妖三千。
　　赵先生目前的年龄是20岁。
　　假设他15岁开始捉妖，则5年杀妖3000只，平均两天要杀三只妖，这是何等的丧心病狂。
　　更别提我在A市呆了这些年，从来没有在妖界新闻上看到过一起凶杀案件。

　　我又打投诉电话，投诉赵先生的捉妖简历造假。
　　电话那端的工作人员显得十分为难。他说：赵先生的情况有些复杂，他其实活了很长的岁数。
　　我说：年龄不是20吗？
　　工作人员说：那只是他看起来20岁。
　　我说：胡说，他的智商看起来也就8岁。

　　我盯着赵先生。
　　赵先生含羞带怯地看着我。
　　我眯了眯眼。
　　赵先生若有所悟，他愈发靠近我，然后闭紧眼睛。
　　我问：你干吗？
　　赵先生说：等你吻我。

　　我说：别闹，睁开眼，我给你拍张照片。
　　赵先生执着地问：是合照吗？我想和你一起拍。
　　我想了想，说：乖，你不是不想离婚吗？我拍张照，把你设置成我的手机壁纸，时时刻刻提醒自己，要爱你。
　　赵先生红透了耳根，说：我会好好表现的。

　　拍完照片，我登陆妖界联网系统，模糊检索有关赵先生的内容。

　　系统跳出血淋淋的信息框提示：

　　ZHAO：叛族者。

　　！！！

　　我诧异地看一眼身边美滋滋喝汤的家伙，点开详细信息查看。

　　赵先生突然“啊”的大叫一声。
　　我瞬间关上页面，惊魂未定地问他：怎么？
　　赵先生简直伤心欲绝：我不小心把你给我熬的汤都喝完了

　　我强行微笑.jpg：没关系哦，不就是汤嘛，小仆我现在就去再给您熬。

　　九

　　赵先生很黏人。

　　我看电视，他要坐在我旁边。先是坐着，然后靠着，头枕在我肩膀上，舒服地直哼哼。
　　我抬高肩膀，催他：起来。
　　赵先生不动作。
　　我向旁边躲一躲，赵先生的脑袋便准确无误地滑落到了我的腿上。
　　赵先生美滋滋枕着我的大腿，索性整个人都缩在沙发上。

　　我不经意摸了一下他的发丝，很细，很软。
　　赵先生昂起下巴，嘟囔：下巴也要。
　　我挠了挠他的下巴肉。
　　赵先生又发出舒服地咕噜。
　　他像是一只猫。
　　我说：你好无聊。总不能因为我最近在看宠物节目，你就要学猫。
　　赵先生辩解：我没有。他一迈说，不自觉眯了眯眼，内里金色的光芒若隐若现。

　　我心中一凛，拍拍他的脸颊：睁开眼。
　　赵先生为难地睁大眼睛。

　　是竖曈。

　　我嫌弃地推他：起来起来！

　　然而赵先生的眉心蹙起，脑袋难受似的埋进了我的腹部。
　　肉眼可见的速度，他的耳朵拉长，犹如某种动物的尖耳，体型骤然膨胀，手指变成更粗的指爪。他的脊背弯起，宛如墨蓝火焰般的东西从衣服上点燃，灼灼铺陈开来，跃动不消。

　　全然狼化的赵先生神色凶恶地看着我，他冲我低吼一声，锋利的牙齿寒光闪烁。
　　我不敢动。
　　然而赵先生吼完，巨大的狼头却是又趴回我的大腿间。
　　我继续给他顺毛，赵先生喉间咕嚕，半响，发出一声别扭地叫声。
　　我问：干嘛？
　　狼化的某人：嗷。
　　我没听懂，但还是回答他：哦。
　　赵先生：miao~

　　巨狼的背脊处，有醒目的三道伤疤。

　　晚上的时候，我做了一个梦。
　　我梦见我受了重伤，奄奄一息。有人抽出自己的一魂两魄，化为朱丹，蕴养我的灵魂。

　　我醒来时，眼角还挂着眼泪。
　　赵先生两只前肢交叠，趴在我身边，黑黝黝的眸子正担忧地看我。见我醒来，他伸出猩红的舌头，安慰地舔了舔我的脸。
　　我说：我不想养狼。
　　嗷。赵先生又别扭地叫。
　　我拍他的大狼头：给我变回来。
　　赵先生执着地摇摇头，蓬松的尾巴一甩，圈住我的腰，把我整个纳入他的柔软肚腹。
　　咕噜，他又说。
　　我听懂了，那是一句\"睡吧。”

　　晚安。我按熄了灯。
　　……
　　……
　　……
　　我又把灯打开，指着化成人形的赵先生说：出去。

　　（完）

　　十 番外

　　【目前可公开情报】
　　赵

　　人界：中级捉妖师职称，A-SS级任务可接者

　　妖界：叛族者

　　***
　　性格残忍，冷漠无情
　　寡言少语，黑衣夜行
　　***
　　“赵&灵”恋爱超话的主持人

　　我是莫得感情的微博搬运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