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目友人帐]梦中浅明》坂田松陽

2、02

　　02.

　　那名为七濑的年长者从那蒙在晦暗寂寥气息中的古老长廊向他走来的时候，他大概也还在想什麽与此无关的事情。

　　耳边有某种於木质地板上敲击而至的脆响远远到来，带动空气小幅度震动在耳廓。

　　他转头时还是愣了一秒，才注意到那道镜片下带著几许探究性的目光，在正前方悠悠投来，仿佛能刺透到不为人知的角落。

　　他点点头，敛了眉眼失落，瞬间失神也掩饰的相当完美。

　　少主看起来气色不是很好的样子呀。

　　戴著用以伪装也是足够的眼镜的看似慈眉善目的年长妇人稍微眯著眼睛笑著问出关心的话语，倒也看不出什麽鲜明的情绪。

　　只说记忆的话，在那妇人镜片之下，苍老的眼眸常年会闪著不符合年龄的精明与算计，无论面对各个家族的家主，还是所有的身外之人。

　　不过这也不是值得惊讶的事情，温和有时，倒也确实只是一种极其成功的伪装。

　　他想著那位面容慈祥的妇人在某些时刻冷漠决绝的样子，也的确难以和现今笑意嫣然的祥和模样联系起来。

　　作为这个家族最具力量与地位的助手，所有的，自然不是所谓“温和，慈祥”这样无聊的形容词所能够概括的存在。

　　虽然那也仅是对於那些无关紧要的外人而言。

　　对自己来讲，那位妇人，又毫无疑问，是如同老者，长辈，那样教导性的存在。

　　所以，他也明白，那隐藏在充满沧桑和洞悉了然的眸子里，存在著，属於长者所有的担忧。

　　究竟在担忧什麽呢。

　　他扬扬眉梢，觉得自己许是需要这麽问的，又或者说，如果他还是天真稚童年纪，也一定会心无忌惮的这麽问出口。

　　但那是不可能的事，对於的场静司这个人而言，是不可能的事。

　　哦呀，难得没有睡一场好觉，午夜听到了锺声，响了很久的样子哟。

　　最终给予的，稍显模糊不明的答案，虽也并不尽是妄言。

　　他眼神闪了闪，觉得脑海里残留的那阵明亮金铃之声又回响起。

　　就如昨日夜幕之下，由不知何处的远方悠然传来的清脆铃响，一声又一声，萦绕著轻缓安详的味道，像是呼唤，穿越漫长无法记量的时光和满身尘埃，带著悠远和虚幻，悠扬辗转，仿若寂静里的天籁，如同幻境一般。

　　能够唤醒什麽，带来什麽，像是蛊惑，拥有令人沈迷无法苏醒的安谧。

　　他也想不起那铃声何时消失，后来如何也没有了印象。

　　似乎是睡著了，又似乎，做了什麽梦。

　　梦见了什麽呢？

　　他总觉得脑子里只剩了几个模糊的碎片，隐约存在的，也只有某种明亮的看不清的清丽茶色。

　　那或许是可以让人感觉到温暖的颜色。

　　他想。然后弯了弯唇，听见对面的年长妇人语调柔和音色苍老却让人感到祥和的声音。

　　是除夕夜的锺声哟，附近的神社在正夜敲响金锺，对於初诣的人们来说，是祝福的锺声。

　　稍微有点带著对晚辈那般纵容的口吻，让他也难得皱了皱眉。

　　祝福麽。

　　那算是普通毫无特色的某种传统的活动，对於他来说，说不定也可以称得上是遥远的事。

　　作为除妖师，并不是不了解，但向来过著与他人截然不同的生活，或许说到体会，那是稀少的难以想像的次数。

　　往年这种时刻，他都在不同地方的神社，以主持仪式的名义，作为上位者，观察那些普通人所在意的，具有著重大意义的新年活动。

　　那麽幼时就更加没有那种可能性了，跟随著父亲四处奔走，完成被称作历练的无聊经历。

　　或许婴儿时也被母亲带著去到那神木前，伸出小的可怜的手去触摸写了内心贪念的木制玩意？

　　他发觉自己想象出了毫无意义的画面，有点懊恼，而心里自然还是波澜不惊的。

　　啊啊，那麽，今天就是新的一年了哟。

　　说的是呢。

　　长者微微颔首，笑容轻描淡写。

　　正好，从昨日的梦境来看，今年的我大概也能平安的活著吧。

　　他听著，有些讶异的扬起眉梢，脑海里也跟著浮起对应的说法。

　　初梦麽？在除夕年夜所做的，能够预示未来那种飘渺东西的梦境。

　　那麽，少主做了什麽样的梦呢？

　　他在回忆脑海里那抹时隐时现的暖茶色时，耳边传入这样的问题，自也无法抑制的怔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