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相思之慕旦》哑色

9、第九章

　　彩云易向秋空散，燕子怜长叹。几番离合总无因，赢得一回僝僽一回亲。
　　——虞美人

　　帝都皇城，靖王府。
　　成鸢立于侧厅，冰蓝色长袍披着暮光，黑发垂在身后，两侧青丝各牵一缕，由苏绣锦绳绾在脑后，整个人显得清冷淡雅。
　　侧厅正座，一名男子手捧青花茶盏，嘴角轻扬，饶有兴致地望着那抹清影：“想什么呢，成贤弟？”
　　“唔，你派人给我娘捎封信，就说我这几日在你府上待着，让她安心，且不要告诉别人我在哪。”成鸢转身，几缕黑发从肩上滑落，窗外熹微暮光映出他侧脸轮廓，也映出眉间的郁结。
　　“好啊。”青年男子轻磕茶盏盖，眯眼道，“你把我妹娶了，我就帮你。”
　　“……”
　　男子名叫齐林，乃靖王本尊。
　　“边儿去，别误了令妹终生大事。”成鸢睨他一眼，复又望向窗外，“何况她已经有心上人了。”
　　“哎？宁儿有心上人，贤弟怎么知道？”齐林翘起二郎腿，金线靴子得意洋洋地摇晃起来，“啧啧，莫找宁儿的借口，有心上人的那位，怕是贤弟你吧？”
　　成鸢无言，脸色却沉了几分。
　　从绢丝铺子跑出来没多远，成鸢便放慢步子，回头望一眼，却不见叶华追出，心中陡然万分委屈。
　　他掉头踏进夜市，要来一瓶烧酒解闷，可还没沾到酒水，酒瓶便被人夺了去。抬眼一瞧，来人竟是靖王府的王爷齐林，成鸢骂人的冲动也散了，识趣地摆摆手，正欲离开，却被齐林拉上马背，蹄声达达直奔靖王府。
　　说得正经：“成贤弟，你若不来帮忙，大哥今日便要跪着过夜。”
　　到了靖王府，成鸢只见到一盘奇形怪状的蟹肉包，从各个角度散发出威胁生命的气息。
　　靖王妃亲手做的面点，齐林难以下咽，又舍不得扔，于是想请朋友来家里玩玩，顺便拿它们“招待客人”，不巧让成鸢摊上了。
　　“其实……味道还不错。”成鸢咬了一口。
　　“想吐你就直说，不要勉强自己，贤弟！”
　　“……能打包带回去吗？”
　　“太感谢了！”
　　后来，成鸢嫌麻烦，干脆留宿在王府，将蟹肉包端进卧房，掰开一个摆在窗口驱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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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帝都西街的绢丝铺子里，叶华踌躇再三，终于追出去时，却不见成鸢的身影。
　　他顺着帝都的主干道寻向皇城，半途却冲出一匹白马，险些将他撞倒，马主人侧身拉缰，马鼻一声长嘶，铁蹄踏地，停在他面前。
　　马背上的人是七皇子，夏侯文。
　　夏侯文下了马，轻抚马鬃，颔首面向叶华：“叶公子，真是失礼，我着了急事才快马加鞭，不料险些伤到你。”他摘下手套，复而指向近旁的酒楼，“不如让我敬杯酒赔罪，如何？”
　　“不必了，无大碍。”叶华摇头，绕过他继续前进。
　　“叶公子！”
　　夏侯文低喝一声，见他回头，便拱手轻笑：“叶公子，不如与我小酌一杯，也好知道那些个富商是听谁差遣，又或是，绢丝的生意该怎样做下去。”
　　叶华眼中滑过一丝诧异，转身望向夏侯文，语气迟疑：“是你做的？”
　　夏侯文笑而不答，仿佛所有心机都藏在那浓浓的笑意中。
　　他牵马走向酒楼，不用回头，便知叶华定会跟来，不光是为叶家的生意，还因为叶华晓得，若不弄清缘由，恐怕今后会招惹更大的麻烦。
　　“我想你大概清楚，我十分中意将军府的成小公子。”
　　酒楼里，夏侯文挽袖为两人斟酒，字句轻佻，却隐隐透着强占之意：“若叶公子肯赏脸，自动远离成鸢，帝都的绢丝商铺便只剩叶家一家，令尊的头疾也会因此好转吧？”
　　夏侯文所说“为快马失蹄而道歉”只是个托辞，面前情形，明摆着，他本就是奔着叶华来的。
　　叶华望着酒盅，酒水倒映了对面那个人的影子，扭曲不定，盛气凌人。他想象不到，那层虚伪的面具之下，究竟隐藏了多少城府？
　　两盅相撞发出一声脆响，夏侯文兀自端起酒盅碰了叶华的，叶华却分毫未动，两手放在腿上，紧握成拳，面色不曾有任何改变。
　　“我想得到他，自然不希望他对我心生憎恶，所以，叶公子能自动退出，便是最好的。”夏侯文品了一口酒，视线依旧停在叶华身上，“张尚书的女儿既倾心于你，何不成全人家的心意，于你是美事一桩，于我亦是，两全其美。”
　　“说完了吗？”叶华忽然抬起头，墨黑的眸子不沾半点情绪，“在下告辞。”
　　“即是不顾家业，也要守着他吗？”夏侯文眸光一沉，语气直坠冰窟，“你若这么想，我也无所谓，只怕你耗不起，到时跪着求我，却将苍天染红也换不得一个罢休！你当知道，与我作对的，绝落不到好下场！”
　　“那便将苍天染红，我也不会让你得逞！”
　　叶华起身，将杯中酒洒向地面，留给他一道冰冷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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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日祭典当日，靖王应了皇上的邀请，携妻去宫里参观朝贡，撇下成鸢一人留在府上。
　　恰好靖王的妹妹齐诗宁回府，小郡主见着成鸢，兴奋地抱来一大堆华衣锦饰，要将他打扮成美花旦。
　　成鸢虽无甚心情，但闲来无事，便乖乖坐上椅子任她折腾。
　　待齐诗宁给成鸢上好妆，编好发髻，满意地左瞧右瞧，终于提出要带他去祭典大会上游玩。这般美妙的妆容，若不让世人见见，她心有不甘。
　　成鸢黯然片刻，想起叶华说他给人添堵，思量那个大忙人应该没时间露面祭典，抬眼见宁儿万分期许的模样，唇角一勾，便应了她。
　　他又不是非要那人陪着才能玩得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