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5、第十五章 ...
-
春情只到梨花薄,片片催零落。夕阳何事近黄昏,不道人间犹有未招魂。
——虞美人
琬煌国立朝以来,第一任太子乃皇帝膝下的老四,夏侯霖。
却在册封大典次年春末,夏侯霖暴毙于东宫。皇帝悲痛不已,下令彻查太子的死因,不想因此牵出一串谜团。
二十年前,宣王之妻宋萱因难产而亡,一尸两命。
宋萱曾照料夏侯霖长大,是其至亲之人,夏侯霖总觉事有蹊跷,暗中派人查探,将搜集到的证据载入锦帛,存于密室之中。
不幸六年后,谜底尚未揭开,夏侯霖暴毙,死因不明。
其后,静姝皇后潜入东宫翻找某物,被皇帝撞见,问答之间神色慌张,引起皇帝的怀疑,他便于东宫独处三日,竟发现太子生前所留暗号,因此寻得记载着宋萱死因的锦帛,暗自接手查探。
琬煌国立朝二十一年元月,皇帝召文武百官进宫,拟立七皇子夏侯文为太子,册封宣王之女陆璃为太子妃。
东军将领成奕守于宫内,西军将领杜汶忠防于城外,皆是隐秘部署,不惊动外界分毫。
册封大典前一晚,成将军叮嘱妻儿万不可离开住所,待到明日大典,须同皇上站在一侧。
然成鸢得知杀害叶华的真凶,孤身一人赴东宫行刺夏侯文,反被钳制,彻夜未归。
成将军为避免打草惊蛇,无法派人去寻成鸢,忐忑坐至天明,直到册封大典开始,夏侯文登殿受封,仍未见成鸢的身影。
---
皇宫大殿鎏金碧瓦,处处生辉。
圣旨宣读完毕,夏侯文名正言顺地坐上太子之位,紧接着便是与陆青之女大婚的喜宴,百官跪拜朝贺,殿前歌舞升平。
三皇子夏侯玉上前,说有一份大礼赠予太子殿下,挥手间,三十名戏子盈盈步入大殿,姿容妍丽,妩媚撩人,却皆是男子。
他知晓夏侯文心仪之人,故借此嘲讽:“这群戏子虽貌比天仙,但七弟可不要误将他们充了后宫,哈哈!”
夏侯文不动声色,从一班戏子面前走过,而后勾起唇角,道:“三哥的礼我收下了,只可惜你挑得再好,也比不过帝都那最有名的小花旦。是吧,成将军?”
他忽然挑眉看向成奕,莞尔笑道:“成公子要为大典献唱一曲,把他带上来!”
话毕,两名侍卫将一道清瘦人影架上大殿。
成鸢跪倒在地,一身鲜红的嫁衣铺在玉砖之上,犹如碧水中绽放的红莲。
乐声骤停,殿内鸦雀无声,众人望着那比太子妃还艳丽三分的鲜红嫁衣,皆是目瞪口呆。
成鸢在地牢待了一夜,阴冷潮湿的空气导致高烧不退,面上苍白却又透着诡异的红,身体不断发抖,连站稳的力气都没有。
夏侯文悠悠走到他身边,俯身低语:“记得我的话,行刺太子当斩,满门抄斩。但你只需为我唱上一曲,行刺之事便是笑谈。”
他要让成鸢知道,他成家一家老小的性命,他说了算。
即便得不到成鸢的心,他也可以毫无顾忌地威胁他,让他委身于他,让他知道只有满足了他的欲望,成家才有活路。
成鸢抬眸,看见父亲站在龙椅之侧,面色隐忍,左手拂至腰间,似乎做了一个按兵不动的手势。
忽然有人向宣王陆青传话,陆青神色一变,正欲离开大殿,却被门口的禁卫拦住。
龙椅之上,传来一声叹息,陆青还未回头,便被禁卫压倒在地。
群臣哗然,不知发生何事,陆青却大笑起来,笑声狂妄,又隐隐透出沧桑疲惫之感:“夏侯老贼,真没想到,我给你设的局,到头来竟变成我自己的局!哈哈,真是笑煞我也!”
他八千禁军埋伏在皇城,只等册封结束,就落了皇帝的人头!
不料刚才探子来报,他的手下全被俘虏,大难临头矣。
陆青不甘地瞪向皇帝,目光如同困兽:“好一个将计就计!夏侯老贼,看来我陆青这辈子都赢不过你!”
“你一辈子都活在局里,朕便要告诉你,害人终害己!”龙颜震怒,百官俯首。
皇帝起身,拂袖斥道:“你毒死结发妻子,又将朕的七皇子调包,让自己的骨肉登上太子之位,还想杀了朕,叫他登基称帝?而你,阿文,朕拿你作至亲,你却害死你四哥,如今又来害朕!”
众臣惶恐地看向陆青和夏侯文,不知作何反应。
夏侯文却飞快拉起成鸢,拔剑抵住他的喉咙:“狗皇帝,你若敢伤陆青分毫,我便将手中人碎尸万段!”
成鸢被他提着,气若游丝,只觉颈上一凉,接着便有温热的液体流下。
他看见爹娘惊慌失措的眼神,听见夏侯文一声声粗重的喘息,大脑一时空白,徒手便将寒刃握住,掌间顷刻滑下数缕鲜血。
忽然剑光一闪,夏侯文握剑之手被齐齐斩断,连同剑刃飞了出去,夏侯文还未发出惨叫,便被人一脚踢开,滚落在地。
大殿上,先前为喜宴奏乐的一众乐师统统拔剑而起,皆是皇帝安排的禁卫。其中一人斩断了夏侯文的手,又一把护住险些跌倒的成鸢,身形飞旋,将他带至龙椅旁。
成鸢跌进那人宽厚的怀中,淡淡的蚕茧味扑鼻而来,他一惊,挣扎着抬起头,却被那人打横抱起,额头上落下滚烫的吻。
“……叶华?”成鸢失神地喊他。
“嘘。”叶华垂首吻住那片布满细汗的额角,柔声道,“我马上带你走。”
“不可能?!”两列禁卫将夏侯文团团围住,他浑身是血,失心疯般瞪向那个本该死去的人,“你还活着?怎么可能?!”
他的侍卫亲手点燃那场大火,亲眼看到叶华的尸身。
而现在,那具焦黑的“尸体”竟好端端地站在龙椅之后,面色冷峻。
“怎么不可能,难道太子殿下没听过易容术吗?”龙椅后,又走出另外一人,青衣白褂,是同应死在火中的叶司白!
夏侯文一张脸惨白瘆人,虽被禁卫捆住断臂以止血,但整个人如同死不瞑目一般,匍匐在地,死死盯住那“父子”二人。
叶司白面向百官,沉声道:“二十年前,宣王妃产下一子后,尚在昏厥,便遭宣王毒手!而宣王陆青,对外谎称其夫人难产,一尸两命,暗中派人将自己的儿子与七皇子调包,又将真正的皇子扼于襁褓,弃置野外!”
叶司白将目光转向龙椅旁,那个从头到尾一言不发的女人身上:“静姝皇后,你与宣王有染,为了满足他的野心,连亲生骨肉都不放过!在发现四皇子暗中调查此事之后,你通风报信,与陆青联手毒害四皇子,若说元凶,非你莫属!”
静姝皇后缓缓起身,身旁禁卫立刻挥剑指向她。
她冷冷一笑,悲戚的目光落在陆青身上:“要怪,就怪我当初不够狠心,没有彻底掐断我儿的脖子!”
叶司白出现时,她才意识到,自己当初派人将昏迷的小皇子丢弃帝都郊野,是这个神出鬼没的密探,把小皇子救走了。
这么多年来,叶司白不动声色地把小皇子养大,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这对奸夫□□暴露野心,拿到切实的证据,一击致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