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嗥[剑网三]》川上羽

14、唯亡国不可复存，死者不可复生（下）

　　我刚一踏上雁南舵地界，毛毛立刻顶着一头青葱绿叶拨开灌木向我挥起了手：
　　“百里姐姐，这边这边！”

　　……熊孩子伪装搞得不错啊。

　　我一面暗自惊叹一面屈膝弓背钻入灌木丛，拍拍他肩膀低声问道：“目标有动静了？”

　　“就在刚才，五灵原方向的天空中出现了闪光，好像是某种烟花……陶副舵主见了那烟花神色大变，看样子像是准备出门。依我所见，那烟花只怕是他和某人之间的联络信号。”
　　毛毛一脸严肃地汇报道，就差掏个小笔记本给我画地图了。

　　“五，五什么原？”我本着不懂就问的好学精神提出了自己的疑惑，“那是哪儿？”

　　“五灵原是落雁城西面的一片湿地，有些五毒教弟子常在那附近活动，如今已经归顺我盟了。”

　　“哦这样。那里头有没有一个叫陈瑞迪的毒萝，她平时最喜欢写个小黄文作个死什么的……算了先不提这个，我们去五灵原看看再说。”
　　我边说边站起身来，谁知一时神思恍惚，竟不小心被脚边的树根绊了个趔趄。

　　“姐姐当心！”
　　毛毛连忙伸手扶住我，又忧心忡忡地蹙起眉头：“你脸色看上去不太好，遇上什么事了吗？”

　　“没，真没事。”
　　我想也不想便斩钉截铁地答道，“只是最近被影大人玩儿坏了有点精神崩溃，我们走吧。”

　　“啊，我听月姐姐说过。影哥待你也太刻薄了，我日后再去同他说说。”

　　“那多谢了，记得告诉他给我加薪，还有伙食能不能改成四菜一汤，少放点辣椒？唯恐我看不出他是蜀中人还是怎么的。”

　　——我终究还是向他瞒下了小奶秀的死讯。现在我们需要的不是泪水，不是悔恨，而是专心致志把眼下的事做好。在找出凶手让他们血债血偿之前，任何惋惜与哀悼都只是一纸空谈。

　　——小奶……冰儿，你先等着。杀奶之仇不报，百里青羊誓不为DPS！

　　毕竟时间紧迫，我们两个半刻也不敢耽搁，一出雁南舵便马不停蹄地抄小道直奔五灵原，准备赶在陶副舵主抵达之前找个最佳埋伏点守株待兔。

　　哦对了，陶副舵主这人脸长得比较龙套，名字取得也比较炮灰，鉴于他既是孟繁星的大舅子又是个丐帮，我们就叫他陶大丐好了。

　　丐帮不愧为号称开创剑三新时代的神奇门派，自带拳皇模式不说，大轻功甩起来更是呼啦啦的快，据说还附有定点降落功能。这厢我和毛毛还没把草地焐热乎呢，陶大丐就一手竹棒一手酒壶嗖地从半空中直坠下来，那动作真叫一个狂霸酷…………哦，他似乎只是没气力值了。

　　但有一个人来得更快——我和毛毛刚踏上五灵原，隔老远就看见他在那儿杵着了。国字脸，长发及腰，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的忧郁侧脸，湿漉漉的眼神中堆积着如雪的寂寞，好一副文艺小清新范儿。

　　“大……大师兄？！”
　　毛毛忍不住惊叫出声，我连忙一把捂住他的嘴就往草丛里拖：“哎唷我的小祖宗，你可千万别出声啊！”

　　“百里姐姐，你嗓门比我还大……”

　　我俩折腾了半晌才互相按着对方的脑袋镇静下来，匍匐在地屏息凝神，一同朝犹如鹊桥相会般缓缓向彼此走近的孟繁星和陶大丐看去。

　　两人面对面站定，深情款款地对视了许久许久，久到我和毛毛的上下眼皮都快粘一起了，孟繁星才顶着一脸苦大仇深的便秘表情憋出半句话来：

　　“我去元风禁狱看过一次，负责看守监狱的叶柳二家已吵得不可收拾，叶如海和柳残阳为了断定劫剑一事的是非曲直，相约于今日此时决斗……”

　　然后就没下文了。
　　……所以呢？这两家又不是头一年掐架了，光为儿女婚事就掐了两回，这关你们啥事儿啊？

　　孟繁星又用苦大仇深的眼神凌迟了陶大丐片刻，这才咬牙切齿地吐出下半句话：
　　“这一切都是你挑唆的吧？”

　　我立即大张着嘴和毛毛对视了一眼。

　　花擦，猛料啊。

　　陶大丐绿豆眼一翻，将一张龙套脸笑得冷艳无比：
　　“我一区区小卒，怎能想出这等天衣无缝的计谋？这可都是凌少爷亲自拟定的，你我不过是替他的大计跑腿开路罢了。”

　　孟繁星脸色骤变，怒气冲冲地朝他啐了一口：
　　“呸！那‘夺魂公子’凌之柏乃是恶人谷‘黑鸦’陶寒亭的义子，手下害过多少忠良义士，我怎能为这等贼人卖命？要不是看在亡妻的情面上，我断不会帮你将那些恶人引至落雁峰！罢了，此事我只当不知，你我从此再无瓜葛！”

　　“唉哟，现在急着撇清关系了？”

　　陶大丐双手叉腰放声长笑，看上去特别像姑姑口中那种被玩家三刀秒的人形小怪。

　　“你也不想想，若不是有谢渊最信赖的副坛主大人作内应，恶人谷如何能够侵入至此，又如何能取得霸刀兵刃以顺利栽赃？亏得你还有颜面谈起我妹子，她与凝云两情相悦，他们这桩大好姻缘、还有他们的两条性命，岂不都是毁在你手上的么！”

　　“我……我问心无愧，杀凝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你爱怎么说便怎么说罢！如今你被我绊在这里，若想趁叶柳决斗之际捣鬼也是不能，我劝你还是早日同那些恶人断了来往，免得自寻死路。”
　　孟繁星嘴上说得理直气壮，额角却跟拧开了水龙头似的不住冒冷汗。

　　陶大丐见他惊慌失态，脸上笑纹愈深，直似一盆新绽的菊花：
　　“好一个问心无愧，好一个不得已而为之！孟副坛主啊孟副坛主，你还当我不知道么？你当年早已深得王遗风欢心，要花些口舌救下凝云本非难事。但你却对他袖手旁观，甚至亲手取他性命！你说你问心无愧，那你可敢同我赌咒发誓，说你杀凝云时绝无半点私心？”

　　“这……我……你……”
　　孟繁星一时张口结舌，额上冷汗淌得更猛了。

　　“我看你这些年待我妹子倒也温存体贴，这才放心允她委身于你。谁料你竟又多嘴向她讲漏了当年真相，我妹子悲愤交加，自觉有负于凝云，这才亲手了断了自己性命！你可知……你可知她自尽前对我说过什么？她说她以往只道凝云命丧于王遗风手中，如今才知你们夫妇都欠凝云一声道歉，她万万不能……不能让凝云等急了……”

　　“不是我，我没想过要害死她……！！”

　　“你闭嘴！”

　　陶大丐毫不理会孟繁星颤抖的辩解，只是瞪着充血的双目，近乎神经质地不断喷吐毒液般满怀恶意的话语。

　　“孟繁星，你真以为绊住我便可保万事无虞？哈哈，当真愚不可及，你道凌少爷是三岁小儿！实话告诉你吧，凌少爷早已设计往柳残阳的刀刃上涂了见血封喉的毒药，待柳残阳一刀斩了那叶家带头的叶如海，霸刀与藏剑便成生死之仇，到时凌少爷再挑起狱中暴动，你且看他们两家还能不能携手拒敌！”

　　“你、你说毒药？”
　　孟繁星浑身一震，面上最后一丝血色也瞬间消失殆尽。
　　“我只道恶人谷是为援救凌之柏而来，想不到你们行事这般狠毒！”

　　“哼，事到如今还装什么正人君子？叶如海一死你也难辞其咎，谢渊铁面无私，断不会轻饶于你。你若想活命，那便只有一条路好走——同恶人谷联手，赶在此事败露前先下手为强，杀了你师父谢渊！”

　　陶大丐显然不具备一个资深反派的基本素养，在荒郊野地里扯着嗓门将恶人谷整幅计划蓝图爆了个遍，他说得眉飞色舞，孟繁星听得面无人色，我和毛毛围观得双膝发软，下颌着地。

　　我叫百里青羊，万万没想到，我就这样抓获了两名打入浩气内部的职业007。

　　可说出去又有谁会信呢？堂堂浩气天枢坛的副坛主，毛毛的师兄，谢渊最器重的大弟子，就是跟恶人谷勾结的内奸。

　　三年前他是浩气盟送去恶人谷的007，三年后情势翻转，历史的轮回未免太讽刺了。但我想破头也想不明白，王师傅逼着他亲手杀了师弟又差点把他逼疯，他吃错什么药才会调头给恶人谷卖命？

　　除非……除非…………

　　【孟繁星喜欢陶妹子】
　　【沈凝云也喜欢陶妹子】
　　【陶妹子喜欢的是沈凝云】
　　【孟繁星亲手把沈凝云干掉了】
　　【孟繁星回老家向陶妹子求婚了】

　　除非他，当年根本就不是被逼——

　　够了，我告诉自己，我不能再想下去了。犯罪动机这种东西，逮捕嫌疑人之后再琢磨也不迟。

　　照陶大丐所说，幕后黑手似乎名叫凌之柏，还是恶人谷“十恶”之一陶寒亭的干儿子。虽然不太明白这算个什么级别，但人家毕竟有名有姓有来头，听上去好像很厉害的样子。我和毛毛连个奶都没带就来了野外，要是被他灭口可就彻底玩儿脱了。

　　要是我的绑定奶还在就好了，我想。真是干。

　　眼看毛毛义愤填膺就要冲上前去，我连忙再次一把按住他嘴将他拖回了草丛里：
　　“冷静点少年，首先，我们需要去附近找时光机——不对，是找一个奶毒——咳，我是说，修炼补天心法的五毒弟子……”

　　毛毛大概花了半分钟来消化我这句话，然后小心翼翼地提醒道：
　　“百里姐姐，驻守五灵原的唐大哥说了，这里的五毒弟子都只修习毒经心法。”

　　“…………”

　　我只觉喉头一阵腥甜，脑中不禁浮现出了姑姑谈起某桩基三往事时安详而绝望的语气，还有她看透十丈红尘看淡千载悲欢的超然眼神：

　　“我曾经开过一个25烛龙殿，组齐人进本了才发现，队里所有五七万都是单修DPS……唉，说好的妹子门派，说好的妹子都爱玩奶，这不是逗我吗。”

　　她紧接着又意味深长地感慨了一句，我觉得公开这句话会使她遭到无数DPS姑娘的残忍仇杀：

　　“——阿羊你说说，女孩子将来都是要做娘的嘛，她们咋就一个都没有哺乳之心呢？”

　　咋就一个都没有哺乳之心呢？

　　都没有哺乳之心呢？

　　哺乳之心呢？

　　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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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问：“为什么内奸的真相这么快就揭露了喂？”
答：“因为作者觉得他们的智商不配占据更多篇幅。”
老王和老谢各有一个养你不如养锤子的徒弟，老王那边是谁你们懂，老谢门下就是孟繁星了——简单来说就是他大舅子妹妹死了所以迁怒浩气，开始做恶人007，孟繁星出于对妹子的愧疚就帮大舅子做007……虽然这货在五灵原上的表白十分挣扎，但我真想问大哥你什么逻辑？什么逻辑啊？？就这俩逗比还想推老谢，他俩能推老谢那恶人早就每周全通浩气盟了！
PS：单修DPS其实是自黑【。】想当年我师父（♀）单修花间，我（♀）单修毒经，轻霜（♀）单修冰心，阿木（♀）只玩纯阳明教，下本都靠花哥（♂）胸肌一甩奶四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