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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同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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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文泯之眼睛一直望着前方,嘴紧紧闭着。
薛知遥只在一个转弯口稍微看了她一眼,表情比被观察的人更严肃,她的耐心可不是那么有的。
油门一踩,车子像发脾气一样的冲在马路上。
突然的加速使文泯之身子往后猛地倾倒,重重靠在座椅上,她终于望向薛知遥,不明白又是怎么了。
薛知遥憋着这口闷气,文泯之探寻的目光反倒使她更加不能平静。
但是文泯之没有问她什么,转过头靠在椅座上,缓缓的闭上了眼睛,不想多做探究。
车子没有开回酒店,而是停在河床边。
文泯之醒来时,发现驾驶座上的人不见了,慌忙转头四处搜索,在车前不远一处独立横在河中的沙丘上,薛知遥蹲在那里随手划画着什么。
文泯之打开车门,河风毫不客气的迎过来,吹得她打了个哆嗦,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但她还是走了过去。
沙沙的脚步声随着风刮到薛知遥耳里,她回头看文泯之的眼里平平静静,依旧没有表情的脸上已经退下了之前的狂躁,她蹲在原地,远远的看着这个不陌生却也谈不上熟的人。
文泯之盯着脚下,鞋跟一深一浅陷进沙里,沙岸被她小心翼翼踩出一条弧线,慢慢延伸到薛知遥那里,两人之间隔着一米多宽的水流,薛知遥站起来走到小沙丘边上,脸上没有笑容却蒙蒙的不那么硬了,看着她平和的样子,文泯之心里的乌云也散开一小部分。
此时薛知遥伸出手臂,手心朝上:“过来吧。”
文泯之一时竟不知如何做了,这种举动对于薛知遥来说应该算是亲密吧,她停顿了两秒才轻轻的把手叠在上面,薛知遥稍有力道的握着,眼睛望她示意可以跳了。
薛知遥的手冰凉,手指瘦瘦长长的,就和她的身形一样。握起来细软紧贴着手心,没有一点粗糙的触觉。
毕竟是女孩子。文泯之边想边借力跨过去,落地时有只手顺势抱住她的腰,待站稳才和握着的手一同抽离。
文泯之欲说谢谢却被薛知遥浅浅的笑抢先,“冷吗?”
“嗯?”她听到了话,注意力却聚集在薛知遥笑着的脸上。
薛知遥不再看她,迈出去两步,风吹得衣服鼓囔,头发也失了型,“母亲河啊,喝这河里的水长大的,很有感情,对吧?”
文泯之迷茫的望着她,没有明白话里的意思。
薛知遥还想继续说,看到文泯之疑惑的表情,好像并不能懂得这些,也就不想再说下去。
大步跨到对岸,手又伸到文泯之面前,稳稳接住。
再回到车上,才发现车里的温度偏高,文泯之偷偷的看向薛知遥,暗暗猜想应该是特意为自己调高的。
这个人,心思原来也细腻。文泯之侧目,仔细的看着薛知遥。
薛知遥感觉到文泯之的目光,转头看过来,脸色有点苍白,可能是被风吹得失去了红润,她又微微皱眉,问:
“怎么了?”
“没有事。”想了想,“几点了。”
车子刚好驶过广场,塔楼上的大钟突然发出叮咚的声音,薛知遥瞥上一眼,懒懒的答道:
“五点整。”
“我睡了这么久?”不可置信,午饭时间都过了。
“你没看到河边的霞光吗?”同样的难以理解。
文泯之定睛看向车窗外远处的夕阳,在高楼间隙里躲闪,昏黄的光投射在大厦玻面上,一团一团静静的发光。
原来这么晚了,自己怎么会睡这么久,文泯之没有再说话,除了想这个问题,她同时想到浅清的事,又想起乔辞涵上次在电话里落寞的声音,觉得有点累,缓缓的再次闭上眼睛。
“你又要睡?”开车的人歪着头,惊讶的问。
文泯之只好睁开眼睛,顺便坐直身子,不说话,只是轻轻摇头。
“那去吃东西吧。”
“嗯。”文泯之轻声应着。
吃过晚饭后,薛知遥把文泯之送回酒店,自己开车去了薛铭佑家里。
她有薛铭佑家的钥匙,直接打开门进去就可以了。薛铭佑还没有回来,她简单的洗了个澡把自己摆在床上,睡意袭来已经很久,却一直不能睡着,想着徐浅清的事,说不上来是愧疚还是恼火。最后扒到沙发上看着客厅大鱼缸里的金鱼发呆。
这边文泯之回到房间才发现乔辞涵打过电话,但手机调成了静音,应该是薛知遥在她睡着的时候特意调的,所以五通不同时间的来电都没有接到。
文泯之快速的回拨电话,昨天乔辞涵的心情就不怎么好,也许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电话许久才拨通:“哥。”
“你哥现在不方便接电话,有什么事和我说!”语气特别不好,文泯之心里一惊,完了,是舅妈……
“舅妈……”
“不要叫我舅妈,你跟那个不孝子是一伙的!他一天不打消出去的念头,就一天别想走出这张门!”
文泯之听完基本上明白了,乔辞涵这是又被关了禁闭的情况。
“舅……”想再打听一点具体情况,舅妈已经挂断电话,她正在气头上,摔电话是常用的泄愤方式,从小到大,文泯之已经不记得被莫名其妙的冤枉过多少次了。
只是这一次,文泯之没有过多为乔辞涵担忧,她清楚的知道,这些都是她帮不了他的。
她也没有心情去管乔辞涵,浅清的事她到现在也没有给薛知遥任何信息,薛知遥也没有逼问她,这是比较让她疑惑且不安的。虽然表面上她不着急,心里却是担忧的,薛知遥不是一个可以让她轻易摸清楚动向的人,万一又一时冲动的做出什么无法挽回的事情怎么办?
揪心。文泯之坐在床边,低垂下眼盯着手中握着的手机,轻叹了一口气。
薛铭佑回来的很晚,一个红衣女子跟在他后面。薛知遥从沙发上伸出脑袋,女子被突然冒出来的这个头吓了一跳,撕心的叫声震得薛知遥和薛铭佑同时皱起眉头。
在薛铭佑进退两难,还没想好要不要换地方的时候,薛知遥冷着脸站起来,自觉拿好自己的东西准备离开。
“知遥,你去哪?”薛铭佑把女子拉到一旁,不让她挡住薛知遥穿鞋子。
“酒店。”薛知遥头也不抬的回答道,穿好鞋子斜眼瞟了一眼还没弄清楚状况的女子,包一挎,好似工作下班一样果断的走了。
薛知遥关门的声音并不是很响,还是震得红衣女子偷偷哆嗦了一下,待回过神来时,薛铭佑已经换好鞋看着她。
“她是谁啊?”女子随意的问出来。
“我女儿。”薛铭佑一边回答一边不耐烦的拉着女子往房间里走。
女子睁大眼睛看着薛铭佑的背,顾不及换鞋就已经被拖进房间,不过她现在可不在意这些。
女儿?有这么淡定的女儿?奇葩啊!
薛铭佑并不是猴急的人,他此刻比任何人都要尴尬,为什么第一次带女人回家就被撞个正着,要他这个做叔叔的颜面今后放在哪里,还怎么保持一个长辈应有的形象?
他表面不动声色的任她走了,其实心里已经懊恼得无地自容。
薛知遥走出来后,心情更加沉重。她能够理解单身男人这方面的苦衷,但她讨厌事发地点在这个偶尔住住,相当于半个家的地方。就在出门的那刻起,她就已经决定从此以后再也不会入住这里,最好来都不要来。
那么现在去哪里呢?看着马路奔驰而过的车辆,薛知遥脑海里闪现三种选择:A.回家。B.去酒店。C.去兰卓家。
显然她是不想回家的,不然也不会到薛铭佑这里来,可是如果是去兰卓家,这个时候找她们,用什么借口?
薛知遥想来想去还是决定住酒店,毕竟有点犯困,身体也累了。
文泯之在睡梦中隐约听到敲门声,迷迷糊糊的拉被子遮住耳朵,敲门声不仅没有减弱反而越来越大,节奏也越来越快。文泯之坐起来,清楚的听了,发现是真的有人在敲门,只好不情愿的下床整理好睡袍,一边开灯一边拉开房门。
薛知遥鄙夷的看着她,极度不耐烦。
文泯之让开道放快要发脾气的人进来,困意随之跑光:“怎么了?”
薛知遥没有马上回答她,把身上的包卸下扔桌上,径直走到沙发那里倒下去,闭上眼睛后才说:“借住一晚。”
文泯之知道问也是白问,想睡这里就让她睡好了,不过怎么着也要盖点什么吧。
“我让客服再拿床被子来吧。”
“不用。”薛知遥侧过身,干脆的拒绝。
“会着凉的,我打电话要一床。”说完准备去打座机。
“说了不要。”薛知遥开始皱眉了,但眼睛依旧没有睁开。
文泯之不管她,拿起话筒按键,薛知遥跳起来跨过去抓住话筒扔回它该待的地方,两只手挠头一脸的无可奈何:“姐姐,你想怎样?让我快点睡觉行不行?”
“但是你那样睡会着凉的。”
“我睡床!”说完将文泯之推到床上,伴着文被吓到的一声叫迅速盖好被子,闭眼睡了。
文泯之眨巴眨巴眼睛,看着薛知遥的背,明白薛知遥是真的累了。她默默的起身关灯,却睡不着了。
为什么睡不着,她不知道,就是一种感觉,从未有过的小心翼翼不敢睡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