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洵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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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知遥皱眉想了想，说：“你和我一起回去，你去劝她。”
虽然薛知遥的语气不带商量，但泯之也担心浅清，正愁没有介入的契机，所以听薛知遥这么一说，固然是欣然答应。于是两个人相约请好假，次日就抵达洵江。
洵江市因洵江而得名，这是一座泯之完全陌生的城市，它没有她的家乡冬城的严寒，气候也不似学校那里湿热，在飞机上可以看到高耸的一栋栋商厦鼎立在纵横交错的马路两边，大片的绿色分布在居民区周围，连着楼房各色外墙圈成好看的彩色图腾，还有几座大型游乐场混杂其中，蚂蚁大小的人只能看到他们黑色的头发，密密麻麻的排成长队缓慢移动。洵江穿市而过，蜿蜒着不知道要驶向哪，有货船泊在水上，从宽敞的跨江大桥下飘去，远处有一栋雄伟的梯形大楼，泯之在飞机上看不清它正面镶嵌的巨大徽章，但从它的建筑风格可以猜到，这应该是某个政要大楼。
江南的柔情似水并没有在这座蓬勃发展的一线城市有所体现，没有斑驳陆离的古城墙，没有名人故居，没有一丝的腼腆和怀旧之景，除了直接了当的大幅广告屏，更多的是匆忙但胸脯挺直的行人，和大街小巷忽闪忽暗的霓虹灯，映照着人们满腔斗志，不见落魄和闲暇。
经济的高速发展将这里飞快的改变，不给你喘息的契机，不留昨日的无论泪还是喜，每一天都是一样又是截然不同。虽然泯之不习惯作乐，但灯红酒绿的生活是她从来没有尝试过的，心情是欣欣而往，不过现在她只完全依着好奇心跟着薛知遥上车，下车，随她进去酒店。
天已经黑了，此刻她洗好澡坐在沙发上，喝服务员刚才送来的牛奶，眼睛盯着故意走到阳台打电话的薛知遥，想她为什么不回家住。
一杯牛奶喝完，问题也没想明白，薛知遥已经挂断电话，拉开玻璃门的时候注意到泯之的视线，对上去对方却快速移开顺手把杯子放在桌上，假装只是单纯的简单一瞥。
薛知遥无心多想随手把门带上，摸出房卡递给她：“房卡你拿着，明天早上等我电话，我来接你。”
说完也不等泯之回应，大步走去开门，把泯之关在房间里，一个人就这样走了。
泯之这会儿明白了，这个人只是要把她安排住下，自己还是会回家去的。心里的感受也不知道算不算失落，她们并不熟络不是吗，这样做也是情理之中，况且人家安排这么高档的酒店给自己，已经是算是尽了不错的地主之宜了，没有什么好抱怨的。这样想着，泯之也没有去在意这件事，一边顺从薛知遥的安排一边满心担忧的期待着明天的计划。
薛知遥并没有直接回家，她先去兰卓以前的住址看她是否还住在那，果然已经是另外的租客在住，她站在路口等了两个红灯才慢慢的走到对街摇手打车，兰卓一定能坚强面对的，她在心里跟自己说。
路上的行人还有很多，不夜的城怎么会缺爱夜的人，薛知遥把车窗摇上去，叫司机关了广播，闭上眼睛忍受仍旧嗡嗡作响的头疼，想要把所有嘈杂都隔绝在外面。
车开到政府大楼门口时，站岗的两排士兵警惕的握紧枪暗暗记下车牌号，车上只走下来一个身形高挑的人，细细的看才发现是个女人，女人重重关上车门，并不回头看这雄伟的建筑物，只是站在原地手插到口袋里目送计程车开走。
站岗的士兵相互使眼色，其中一个走上前，八一枪扬起来对着薛知遥：“走开！”
薛知遥只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不为所动。
士兵见状将枪抬得更高了，这次瞄准了薛知遥的头，其他人也立即跨步抬枪对准薛知遥：“举起手来！”
薛知遥不喜欢这种场面，眉头一皱目光同样冷冽，毫不逊色的跟最前面的持枪步兵对峙。士兵正欲采取措施，一辆现代红牌军车开出来停在他们旁边，里面的人招呼薛知遥上车，知遥便拉开车门一步蹬上车，重重关上车门。
车开远了一行士兵才相互对望：那不是团长的车吗？
车里没有开空调，气氛也不大好。
薛日均有点生气，他不喜欢家里人来工作的地方找他，帽子被他抓在手里脸上表情是一派严肃，薛知遥则一上车就盯着窗外，丝毫不看旁边一头白发的人。
“知遥，胆子挺大啊，敢和带枪的这么对着干！哈哈！”坐在副驾驶的人转过头笑得很精神。
薛知遥这才注意到刚才叫自己上车的人是李叔，他是薛日均的老战友，一起打过越战，后来分到同一个军区当政委，两个人关系好得可以穿一条裤子。薛知遥对他印象最深的就是他爽朗的笑声，永远没有烦恼永远有颗年轻的心，还永远给她解围，很多时候薛知遥都觉得他比薛日均更像是她爷爷。
“又不是真子弹。”薛知遥不以为然。
“你怎么知道不是真的？”
“你们哪次演习用真弹了。”
“丫头，那可不一定噢。”
“死不了。”
“哈哈，有自信！”
薛日均听罢，鼻子里冷哼一声：“要不是演习结束，你就站在门口慢慢等吧！”
薛知遥又把头转向窗外，当做没听见。
李叔一如既往的笑，不过这回调侃对象换成了老薛：“就要退休啦，就这么一个孙女，心里当个宝嘴上当根草，又不是带兵那么严肃干什么？”
老薛瘪嘴不理他，头也扭到另一边，只想把他撵出车去！
李叔和薛日均住在同一个别墅区，他先下了车，哈哈笑着告别，薛知遥稍微笑笑礼貌回应。
到家门口，祖孙二人各开一边车门先后下车，薛日均走在前面，周姨已经候在门口一段时间了，看到薛知遥很是欢喜。
薛知遥轻轻的喊了一声周姨，低着头跨进屋，看到薛日均上楼也跟上去，随之进入书房。
薛日均点燃雪茄靠坐在椅上，瞪着她。薛知遥站得笔直的，眼里的光不肯暗下半分，直入主题咄咄逼人质问他：“不去那里堵着你是不是就没脸见我了？”
“荒唐！我是你老子，天大的事都只有你没脸见我的份！”薛日均气得一巴掌拍在桌上，人也站起来，本来夹在指间的雪茄被拍得弹到薛知遥脚边。
薛知遥只低眼看了一眼落在一旁的雪茄，底气不减：“你自己心里清楚。”
“有没有家教！”薛日均更气了，但他也习惯了薛知遥这种目无尊长的态度，反思起来，还不是出自他之手，毕竟是他的亲孙女，是他寄予厚望的唯一血脉了，人老了就会开始顾后，害怕最后没有人送终，脾气再大也会有所收敛。而且，薛知遥没有真的一气之下和他断绝爷孙关系已经算是不错的局面，因为确实是他要求医院将知遥妈妈的呼吸器拔除的，一个人躺在床上十多年，不能听不能看更无法与外界沟通，不说家人，于病人自己也是一种折磨，明明是注定再也醒不过来，偏偏薛知遥不肯，妈妈躺了多久她就和自己犟了多久，囔着要断绝关系已经不是一次两次。
所以薛日均乘薛知遥在学校的时候，偷偷的给孩子妈妈办了葬礼，本来事情瞒得挺好，却不知道怎么被薛知遥知道了，气急败坏的在电话里和薛日均大吵了一架，令薛日均奇怪的是以她暴躁的脾气应该是立马回来兴师问罪，但不知道为什么拖到现在才回家。
不过她现在不怕事的态度倒是符合她一贯的个性。
“一直不接我电话是因为演习？”
薛日均不理她，又抽出一只雪茄开始抽。
“有事要麻烦你。”薛知遥还是笔直站在桌前，淡淡的吐出这句话，薛日均重新坐下，拿起桌上周姨放好的报纸开始阅览。
薛知遥知道薛日均又开始闹脾气了，越老越小气，她不想理他，妈妈的事还没把帐算清楚凭什么要给他好脸色，头一扭准备走，刚抬脚报纸后的人又开始说话了。
“还不快说，放个屁还要思量不成！”
薛知遥听了哪里舒服，但他既然已经开口了，就不能浪费机会，脸稍微收收声音也带点细声细气的味道：“借点钱。”
“多少？”
“三个月的生活费。”
“你存三个月不就有了。”
薛日均等她回应，照旧等来的是一阵沉默。
“滚回去睡觉！”
这就是同意的意思了，薛知遥出去，下楼的时候碰见周姨端来一碗黑乎乎的药，心一沉问她是不是给老头子的。
周姨点头，说还炖了汤，等薛叔喝了药就送汤到她房间，薛知遥打断她的话，急着问老头子是什么病。
周姨知道说漏了嘴有点慌张，忙解释说只是普通的补药，薛知遥不信，不肯她走，非要她说清楚。
周姨无奈，只好招呼新招来的保洁把药送进去，自己则拉着薛知遥到一侧，紧张的告诉她：“其实在去年年底，薛叔就差点中风了，是心肌梗塞，一直不肯我们告诉你，在医院里住了一个多月，现在身体越来越差了，夜里还总是咳嗽，每天早晚都要喝药。”
薛知遥冷着的脸绷得更紧了，看着周姨好半天才说：“以后不要让他抽烟了。”
“劝了，总是劝，没有用，他哪里会听我们的话，只有小姐你去说才可能听。”
薛知遥点点头，接着说：“我今天不住家里，告诉爷爷车借我开几天，就是他不常坐的那辆。”
“小姐。”周姨急忙又喊住她。
薛知遥回头看她，见她支支吾吾的样子，只好平下眉头说：“周姨，我也没有把你当外人，有什么事你可以直说。”
周姨这才放宽心，但尽量把话说得圆滑：“那小姐，我就直说了，您别怪我多嘴，我到薛家也有十个年头有点了，您和薛叔都信任我，我也把薛叔和您当自己家人看待，这个事按理也不该我多嘴，但是薛家只有您和薛叔在…也没有个中间人…”
薛知遥了看一眼墙上的钟：“周姨你想说什么都可以说，我等下还有事不能留太久。”
“哦哦，我是想说啊，您妈妈的事…您别太生爷爷的气，您看他也老了不是。这事…薛叔也很难过，办完白事一连几天没有吃东西，他怕你怨他，但医院已经打来好多电话，说小腿也溃烂了，能保留这么长时间已经是个奇迹了，薛叔他…是想着，不要像儿子那样，多少留个…全的…”
薛知遥看到周姨两鬓渐白的发，发现她也老了，听到她说的话没有做声，半饷才若有所思点点头，之后拿了车钥匙开车去了薛铭佑那里。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洵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