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越琴师》毓苍山

12、闲谈

　　此去帝都，龙胤怀只携了二十精兵，全部易了装。傍晚赶到客栈，龙胤怀叫了两士兵牵马下去喂食休息，然后将剩下的事吩咐了，也领着我进了客栈。站在门口的店小二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一笑，就露出整齐的白牙。

　　“客官请进！”

　　“客官需要什么服务？”

　　龙胤怀掸掸衣袍，在一方桌前席地而坐，我也随着他坐了。他抬头对那小二道：“我们需要六个房间，我那个房间等会儿送一桶热水过去。我们在楼下吃，来一份农家炒肉，再来几样清淡点的小菜，拿壶酒来。”

　　小二依旧笑着，但并不是刻意堆上去的笑容，似乎本身就是一个阳光开朗的男孩子。他笑问：“那其余几桌也上这几样菜？”

　　龙胤怀道：“不，你给他们多上几道荤菜。如果他们要酒，别给他们拿多了。”

　　小儿笑着应“好嘞”，站直身板走开了。

　　“赶了一天的路，你待会儿去泡个热水澡解解乏吧。”

　　我饿着肚子，只顾着吃菜了，没料到他这么一句，顿时一愣。

　　“嗯？哦……那你呢？”

　　他挑挑眉毛，道：“我没关系，待会你去沐浴，我去吩咐事情，然后再出去走走，我想等我回来时你也应该好了。”说完对我笑笑。

　　我点头说好，继续填肚子。

　　等上了楼进入房间，龙胤怀叫我沐浴完了早点休息，然后便关好门出去了。

　　我站着发了会愣，这才慢慢踱步到木桶边开始宽衣。身体慢慢浸到热水中，享受这片刻的安逸。将周身清洗完一遍过后，我靠到木桶边缘，一点一点放松四肢，进入冥想状态……

　　“巴尔，你以为这样就能让我投降？”

　　“涵菲，你看，那个男孩子又来了！”

　　……

　　“……我能进来吗……”

　　啊！

　　我猛然睁开双眼，倾听门外的声音，刚才好像是……

　　“流水，我能进来吗？”

　　果然是龙胤怀。

　　“啊，稍等一下！”我急忙从浴桶里起来，拿帕子擦干身子，抓起里衣就往身上套……

　　“你可以进来了。”

　　龙胤怀走进来，看我还没穿外袍，问道：“怎么回事？你才从浴桶里出来？”说罢伸手探到水里，揪紧了眉头，厉声道：“水都凉成这样了！”

　　他一喝，我头一昏，脚下也一软。

　　“流水！”龙胤怀转瞬移至我面前将我扶住。

　　我嘴角扯出一个笑容来，说道：“没事。”

　　他瞄我一眼，低头抓住我的手，手背贴到他干燥温暖的手心，我不自觉地颤了颤。

　　他瞪过来，说道：“手这么凉还说没事！流水，我不过才离开你片刻，你这样，怎么让我放心？”

　　我抽回手，低声道：“我知道错了，下次不会了。”

　　.

　　龙胤怀扫了一眼我抽回去的手，并没有说什么。我径自走到床边，坐下，又想起了什么，抬眼问道：“一天舟车劳顿，你不洗浴一下么？”

　　“嗯，你先睡吧，我刚才叫小二把热水送到冯刈那间房，一会儿就回来。”说完顿了顿，又看我一眼，走出了房间。

　　我长叹一口气，靠到床柱上，出了会儿神，半晌，起来将蜡烛吹了，宽了衣躺到床上。我闭了眼但是睡不着，头还有点隐隐作痛，四肢散着寒意，我蜷作一团，抱紧双臂......

　　不知过了多久，我听到细微的响动，猜到是龙胤怀回来了，心里不免有些忐忑——我猜想我并非未曾与他同榻而眠过，但自从失忆以来，最多也不过是同住一件帐篷，隔了屏风各睡各的。但等了很久也不见他上到榻上，我又疑惑了。

　　仿佛听到他叹了一口气，我再也躺不住，直接坐起来面向他那个方向说：“你怎的不上来？”

　　他“咦”了一声，随即道：“你没睡着？我把你吵醒了”

　　我摇头，也不知他看不看得见，模糊地回了声“嗯”。

　　他又道：“你继续睡吧我不吵你。”

　　我急了，唤道：“等等......你睡哪儿？”

　　他道：“你不用管我......”

　　我打断他的话：“只有一床被子，你怎么睡？会着凉的。你还是上来同我一块睡吧。”

　　龙胤怀没有说话。

　　我隐约猜到什么，小心问道：“难道说......我们以前......”随即一转“我，我没关系，你上来挨着我睡就好......”

　　黑暗中什么也瞧不见，等了一会，突然传来了“簌簌”脱衣声响，然后床榻陷了下去，我向里挪挪，他躺在了我身侧。

　　我松一口气，将被子拖过去些，摸索着给他盖上，他道一声“我自己来吧”，我依言放了手，自己躺下了。

　　刚才还想着，本来也是同过榻的，却没想其实没有......是了，再怎么说，我和他还没正式成亲呢。

　　我......他......

　　第二日清早，我听到龙胤怀起床的动静，睁开了双眼。

　　龙胤怀已经将外袍披上，正在系带子，见我坐起来，微微一笑，道：“醒了？”

　　我尚有些迷糊，闻言点了点头。

　　“你不急，收拾好东西再下来。我先下去安排。”

　　我点点头：“嗯。”

　　他走出去顺手将房门掩上，我这才起身，一件一件的往身上穿衣服。隐约又想起昨晚的事，觉得自己的想法真是荒唐，摇摇头，将外袍的衣结系上，拿上自己的包裹去一楼。

　　他和冯刈对坐一桌，旁边的位置应是留给我的，我自然走过去坐了，他看我坐下，打住和冯刈的谈话，提起茶壶倒了一杯茶，推到我面前。明明是那么随意的动作，却处处透着关怀，我脸上没甚表情，心中却是一暖。

　　恰此时，身后响起一声清越的吆喝：“馒头稀饭来嘞！”

　　我扭头去看，人已至面前。清瘦的少年人精神奕奕，脸上绽出一个笑容：“几位客官，你们要的东西都已上齐了，请慢用。”

　　我的筷子刚探向装咸菜的碟子，龙胤怀夹了个馒头放到我碗里，说道：“今日又要赶很长的路，多吃点东西填饱肚子，才有力气上路。”

　　我瞟向他英气的剑眉，他感到我的目光，抬眸与我对视，顺带笑了笑。

　　我收回筷子，开始啃馒头，馒头做得挺好，十分松软，越嚼越甜。

　　龙胤怀边吃着东西边开口道：“今日都发生了些什么有趣的事情没有？”

　　冯刈答道：“属下倒是听到一些——最近传来消息说宫里又不‘太平’......”

　　“哦？”龙胤怀抬了抬眉毛，问道，“是后宫嫔妃的事还是那个四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