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坤决》华山云

21、旁院动静

　　关于余朝的去留问题，林元和诸葛乾坤有一搭没一搭地争议了一个晚上，最后得出的处理结果是：把余朝扔在粗役房里，算是给了个安身之处，没资格在前院后院里自由行走，有可能永远都见不到主子的面。争议解决之后，两人热热闹闹地睡觉。

　　诸葛府拜先帝御赐，进门便是一条直通的大道，大道的两旁便是一间间挨着的大院落，大院落里套着中院落，中院落里套着小院落，层出不穷。主家各人一座大院落，丫鬟小厮以及其他下人通常是几个人合并着一个院落。院落的后门之外是一片有假山有水塘有长亭有花草树木的花园。

　　严明韵到底没能讨得一纸休书，却是很有脾气地搬着铺盖住进了主院旁边的一座小侧院里，据说这么一来，诸葛雄才多少是有些着慌，不敢再去搭理那个小厮了，整天有事没事地赶上门去讨好。严明韵摆起架子来，命诸葛雄才专门派人给他准备了个小厨房，看样子做好了打算自己动手丰衣足食，诸葛雄才竟然没敢违拗。于是，每到饭时，隔壁院子里的那种异常醉人的各种香味总是隐隐约约飘来，让人不胜向往。于是，林元在又一次举起筷子的时候闻到空中飘来的异香时，终于坐不住了。

　　“妻主，为什么咱们这里的饭菜没有姐姐家的好吃？”林元觉得自己现在吃着饭味同嚼蜡。

　　“快吃，这些都是你以前爱吃的，要不要我喂你？”

　　“不是喂不喂的问题！”林元放下碗筷，非常严肃……前几次不够严肃，结果都被诸葛乾坤连哄带骗地糊弄过去了。他一本正经地说：“应该让厨子里的人向姐姐他们那里的厨房学习学习，这样才行。”

　　“行，以后我会安排的。”诸葛乾坤揉了揉林元的脑袋：“快吃。吃饱了和你说一件事。”

　　林元又扒了几口饭之后停住，眼珠转了几转之后突然说：“我想尝尝姐姐家的饭，今天就去……不，现在就去，马上去，去的晚了就没了。”

　　诸葛乾坤微笑着命人收拾了一桌的狼藉，带着林元敲开了隔壁的院子。诸葛雄才亲自迎了出来，一见诸葛乾坤立刻堆出一个笑脸来，殷勤得厉害：“还以为妹妹真生了姐姐的气了，这几天见了面都不搭理我，呵呵，今天来了太好了，呵呵……”

　　诸葛乾坤对诸葛雄才没有什么好脸色，也不想跟她多说，劈口就问：“姐夫呢？”

　　一听问道严明韵，诸葛雄才立刻僵住了。林元见诸葛雄才表情不对，在地下忍不住急得直要跳脚：“你把哥哥怎么了？”诸葛乾坤觉得自己不好就着严明韵的话题再问下去，就把林元往前一推：“小家伙想见见姐夫。”

　　诸葛雄才不好推拒，便引着诸葛乾坤来到小侧院里。很远就闻到院子里的飘香味道。在门口处，诸葛雄才讪讪地说：“你姐夫情绪不小，我就不进去了，哈哈，妹妹，祝你们玩得愉快……”既然诸葛雄才都不进去，诸葛乾坤觉得自己也不好往里走，却奈何林元硬要拉扯着诸葛乾坤的手不放：“妻主，你和我一块儿来嘛！”

　　诸葛雄才站在院子外面，很是气闷。一日夫妻百日恩，她对于严明韵还是很有感情的。诸葛雄才虽然没有诸葛乾坤那样威风凛凛的长相和身高，但自诩也是一表人才的风流人物，在青楼里也还有几个相好，外加上也算是温柔体贴，所以想要讨好她的男子也是不少。可是严明韵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自从知道自己第一次逛了青楼之后脾气日益暴躁，刚开始自己也就忍了，由着他来。可是……在诸葛雄才看来，自己家里有权有势又有财，哪点儿比不上那些朝廷里的高官和朝廷外的富商？可她们谁家没个三夫四侍的？自己倒好，还没说硬一回心弄个通房的小厮，自家的公老虎居然就闹成这样子的了……

　　诸葛雄才越想越觉得委屈，于是就高举着一脑门的火气大步走开。她气冲冲的，晕头转向，也不知道东南西北，也不记得走了多久，也忘了都走过哪里，就在这偌大个院子里团团转。

　　忽地，诸葛雄才听到一间屋子里传出些许吵嚷的声音来。

　　“你有什么资格挑三拣四的？不过是个新来的奴才，主子说了，你是没有卖身契的，如果不想在这里干了就趁早出去，这里可没有白吃的饭！哦，对了，这诸葛府还真不是你想进就进想出就能出的地方，一旦出去，以后你就永远不要再想着进来！”

　　“可是，我从来没有干过这个呀……”

　　“还敢顶嘴？你眼睛瞎了？就不会看看人家都是怎么做的吗？……”紧接着便有棍棒打在人身上的声音传出。

　　诸葛雄才听着这声音就推开门进去，见到一堆身穿粗布衣服的仆人小厮都挽着袖子在那里洗衣服，靠近门口的地方有一个长相漂亮的小厮，高举双手挡着大叔打过来的棍棒，哭泣得不成样子。看到诸葛雄才进来，那大叔吓得赶紧丢开木棍过来行礼。小厮看到诸葛雄才先是愣了一愣，叫声“夫人”之后就禁了声，低头退到一边。诸葛雄才和诸葛乾坤长得略略有些相似，正哭得泪眼朦胧的人猛一看之下确实难以区分。诸葛雄才心一软，走过去问：“你是新来的？叫什么名字？”

　　“我叫余朝，是……是……林主君把我丢到这里来的。”余朝怯怯地说。

　　“林主君？难道……”诸葛雄才立刻就想到了自己家里的那档子事，同情之心大增，并且对于诸葛乾坤还略有嘲弄之意，心想你假惺惺地劝说我收敛一点儿，其结果又如何？眉毛一扬，异样的心思计上心头，连忙说：“她那里容不下你，我却可以暂给你容身之处。你愿意跟着我来吗？”

　　这时余朝已经认出对方并不是他朝思暮想的诸葛乾坤，但此时他还哪里有那么多的挑头，但凡是能够让他摆脱这种苦役之地的人他都要感恩戴德。于是余朝听见这话如遇大赦，赶紧跪下连连磕头：“谢谢夫人谢谢夫人，夫人大恩大德小人永生难报！”

　　诸葛雄才走过去，一只手顺着他的下巴滑落下去，一路上手感颇觉柔滑，心里很是满意。她微笑着问道：“那你可否先帮我一个忙？”

　　余朝说道：“夫人但有差遣尽管吩咐，小人万死难报！”

　　诸葛雄才叹了口气：“我夫君正因为我收通房小厮之事与我置气，如果他坚持己见，那么我也不能光明正大地收留下你。我且问你，你能先去说服我家夫君容纳下你吗？”

　　余朝愣了一愣。他从来没想到世上竟然还有这种人，既然惧内又何必多情，既然多情，又何必痴情。结果竟然还让本身就立场尴尬的人去做那些尴尬万分的事。不过经他大脑一分析，眼前这人定然是个没主意没脑子的，估计以后拿捏起来容易至极。于是便用头在地上重重磕了一下说道：“主君既然不能容物，又为何不以七出之名休了他呢？小人只是略表意见而已，自小小人见到那些悍夫的妻主都是那样做的，请夫人自家斟酌。”

　　诸葛雄才感叹：“我怎么舍得啊！再说，我娘也不会同意……”

　　余朝擦了擦眼泪说：“既然这样，夫人就不必多加理会了。或许冷上一段时日，主君觉得寂寞空虚便自会找上夫人，日夜纠缠起来或许反倒促长了其高傲之心。夫人只要能够忍住，主君大人回心转意也是迟早之事。”

　　诸葛雄才听了之后点点头：“说的也是，这两天我是有点儿太过于热情了，该当冷上他一冷。你果然是个有主意的妙人，好，那你就跟我走吧。”……

　　诸葛乾坤院内。林元拍着饱饱的肚皮说：“没想到姐夫的手艺这么好，妻主，以后我们还去他那里吃好不好？姐姐吃不到姐夫做的饭是她没福气，可咱们有福气呀。”

　　诸葛乾坤摇摇头：“你去那里还好，可我总是进出那里，多少都有些不方便。”林元拉着诸葛乾坤非常不满意地皱了眉头：“可是妻主不去的话，我一个人多没劲啊。”诸葛乾坤拍拍林元的脑袋说：“男女授受不亲，如果我经常出入于姐姐内宅，就会传出流言蜚语了，对你姐夫不好。元儿也不希望姐夫受辱是不是？”林元点点头，有些闷闷不乐地说：“那，妻主不去，我以后也不去的了。”诸葛乾坤笑着说：“想去的话你是可以去的，我就在这边等着你，你早些回来就好了。”

　　“对了。”诸葛乾坤从怀里掏出一沓文书，递给林元：“你看看这个吧。”

　　林元好奇地接过来：“这是你们工作的簿子吗？给我看这个做什么？”他拿到手中，看到第一张纸上写着“林家家谱”四个字，仰起头来疑问地看着诸葛乾坤：“什么意思？”诸葛乾坤说：“自从回师之后，我就开始着手调查从你爹爹入林家家谱之后所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如果信息没错的话，你应该还有一个一母同胞之人，只是不知道是哥哥还是姐姐。”

　　“是吗？那他在哪里呢？”林元翻开一沓纸一张一张认真看了起来。一丝丝线索都是断断续续的，其中有些隐晦之处，诸葛乾坤把自己的推论方式和结果给林元一一加以细说，把一些事情说了个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