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回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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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舟疾行，不日便已抵达至京城。
先是命人回府报信，宝玉好容易盼至午错，才又有人来报：“老爷、琏二爷和两位林姑娘进府了。”
阔别贾府半年，绯玉二人先去拜见了贾母，又是一番悲喜交加，免不了大哭一阵。接着一众小辈儿叙话，最后则是宝玉振作了精神，把之前学馆一案的郁结尽数抛掷脑后，妹妹长妹妹短地说个不停。
宝玉在心中暗暗品度了一番，黛玉出落得越发超逸，又见绯玉一笑，觉得小妹气息也圆融许多。这会儿宝玉活跃起来，捻起往常熟悉的话题道：“现在天气冷了，春天的桃花、夏天的茉莉，全都已经开过。我因想着你们回去怕不得空，故而特地制好了胭脂膏子，回头拿与你们瞧。”黛玉抿嘴儿笑着点头，绯玉亦露出几分感兴趣的模样。
贾府中年轻女儿家都爱用自制的胭脂香粉，最初是由于府内采买管事贪污，每次送进来的都是坏的劣质品。如今倒是改了，但大家热爱自制的风气却已形成，宝玉更是其中的领军人物。
宝玉愈发高兴，又记起一桩事来：“另有那荷花清香可喜，因上回二妹妹想着莲蓬汤，我便设法制了一盒，味道果真不错，就是颜色淡了些，不知合不合心意。”
听他絮絮叨叨说这些琐碎事儿，绯玉忽然觉得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宝玉是当之无愧的人才。想一想，什么唇膏、唇蜜，还有形形色色的蜜粉、胭脂以及各类化妆工具，大刷子、小刷子、眉笔、唇线笔，更有那眼线、眼影、裸妆、彩妆、自然妆和夸张的烟熏妆，若是她肯谈，宝玉一定会很感兴趣。单单一款胭脂膏子的色泽香味就这样讲究，后世繁复到成为一门学问的化妆技巧，不知会怎样吸引他。
如此说来，宝玉也不是一无是处，放到后世妥妥地能混个时尚达人，说不定还能开创个自主品牌，汉方美妆啥的。许多一流的化妆师不都是男人么，宝玉对女孩儿的审美眼光能甩贾政十条街……绯玉的脑洞越开越大，突然竟替宝玉觉得非常委屈，多好的天赋才能啊，抓周时能抓到胭脂也是缘分，贾政怎么能就此产生偏见呢。
三人欢欢喜喜地叙了一场，因黛玉二人需要休息，宝玉这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了。
这次姑苏一行，从林家带来了不少东西，首先是家中的藏书，黛玉害怕白放着无人打理，生虫霉坏了可惜，故而不远千里地随船搬运过来。绯玉对外物倒是少有牵挂，只带了一点小玩意。
其实这些都是掩护，她只在意一样，是从林如海遗物中整理出来的一只拨浪鼓。听阮姨娘说，这是在她幼时特地买的，原本林如海兴致勃勃地，结果等回家她这个小大人特别老成，对玩具不屑一顾地，林老爹就没好意思拿出来，没想到一直收到现在。
每逢听到此类家常掌故，都是笑中带泪之语。即使心魔已去，绯玉仍难免联想开来，如果……唉，不提也罢。
因两人从南方带回了不少湖笔纸砚等物，便分送给了府中众姐妹，宝钗、三春、宝玉等都有了。偏偏这一日，雪雁气呼呼地跑回来说道：“真真气死人了，没见过这样势利的！”
紫鹃没好气地道：“连句囫囵话儿都不会说了。”
雪雁这才一五一十地描述道：“也不知是打量我好性儿还是怎地，赵姨娘屋里的小吉祥巴巴地跑过来跟我借素衣裳，我想着府里的人谁不备一件，她左右不过是怕弄脏了自己的，便没有应她。没想到她便恼了，竟说‘难怪我们姨娘素日常说，宝姑娘但凡逢年过节或者家人回归，总是礼数周全，哪像林姑娘，扫都不扫我们一眼的。’你们听听，这话气不气人？”
没等黛玉发话，紫鹃先气上了，训道：“明知道是糊涂话，还巴巴地跑来姑娘跟前学，白使人烦闷。”
此时别提黛玉，绯玉也已经气笑了。对于送礼一事，她与黛玉秉持的观点相同，只是赠与平辈的友人，送的东西也都是文房之物。本是随性的心意，大家也都领会的。偏偏有那群好事的，总爱拿薛家来比，也不想想宝钗背靠家族，薛姨妈又有功利心，送东西时总讲究排场热闹，力求面面俱到。一种是朋友相处，一种是礼品政治，完全是两码子事。
当然，也有好事者说，黛玉亦应该学着宝钗行事。可是人都有气性儿，试想明知王夫人三番四次地使手段，黛玉仍得低声下气腆着脸送礼，这哪是送礼，明显是送脸给人打啊，绯玉绝对第一个不答应。赵姨娘又愚得很，如今得罪了贾政，反而更加看重王夫人，嘴里没一句好话，还指望林家姐妹送礼？做梦呢。
况且她们这次回乡又不是如薛蟠一般游山玩水，是亲爹过世啊，难道大家还盼望着什么苏州土仪不成？绯玉原本感情起伏少，审时度势多，许多场合理智判断无碍便不过心。这次回来心态变化，反倒使她困扰起来，明知道是浪费感情却还会忍不住生闲气。
当然，事情并不全是坏的。比如贾珍处就传来了好消息。这些日子他筹划了不少，就等着贾政回来，两人一起商量了章程好便宜行事。
经过这一段日子来的潜移默化，贾府精简人员，清查账目，检举贪腐，这一系列的政策终于深化到各处各门，就连最后的钉子——贾赦的小妾们，都让贾母借故用话拔除了。更有那文武二学以祭田为基，宽严相济，有儒学更有军法，聚集起一族人心。
这会商量的，便是为着最终的定鼎之举——定立族碑！
贾珍说道：“事关重大，须事先知会族中老人，因清明已过，我欲将仪式放在年末祭祖之时，叔父觉得可妥当？”
贾政满意地扶须，立碑这一项，当初还是他先提出的。免除两万功德债务，稳固贾府气运，此事他一直记挂在心头。但中间诸事层出不穷，导致最要紧的任务迟迟无法完成。他日夜琢磨，以文人墨笔之思，觉着此间之事，莫过于树碑立传，使后人谨守铭记。这主意一出，就连贾演大爷都拍手叫好的。
现在贾珍的办事能力毋庸置疑，族中其他人交给他就成，单只一人需得贾政去说服——此人正是如今的荣国公，贾赦。
作为宁国府的主人，贾珍通常说话都管用，偏偏对上贾赦矮了一辈，只得让贾政出马，起码得要平辈不是。其实单要说服此事不难，他二人筹划准备充足，面对一族的重压，贾赦不能不答应。但从姑苏一行的见闻，及荣国府的风波来看，事情都到了不得不正视的地步。
是时候谈一谈了，贾政心想。只是究竟该怎么开口，这是一个问题。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回京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