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语》月夜清泉

75、真相

　　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苑儿的关系，这几日她的话老是萦绕在我的耳边，让我心神不宁。

　　而小玉因为知道了丁衡的事情，心情也甚为低落，终日在春和宫内与我作伴。

　　“小玉，你说苑儿所说的话是真的吗？”憋了几日，我实在是忍不住问她。脑子里总是不断回忆起小时候的场景，猜测着苑儿被赶出宫前的说的那些话到底是不是真的。

　　“如果说当年我得的不是咯血症，而是被人投了毒，这人是谁？到底有什么样的目的呢？”我百思不得其解的说道，“苑儿说这种毒只有西泽族里的贵族才会用，那么苏烨想必也会知道。会跟他有关吗？”我说出这番话的时候，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皇后娘娘，还是不要猜忌皇上了吧。皇上自幼就在大兴皇宫长大，哪里会知道西泽许多事？何况，若最后查明跟皇上无关，皇上该多么心伤啊！”小玉一边为我摇着团扇一边说道。

　　虽然我也知道自己这样胡乱猜测不对，可是，我怎么想都觉得无法释怀。我感觉自己仿佛中了邪，无论如何都要想知道事实的真相。说不定，很快连当时救我的琉璃珠少年都可以找出来了！

　　想到这，我整理了下思绪，决定还是先去查下苏烨那有没有什么线索，毕竟他就是西泽族的后裔。

　　平日里，我甚少去苏烨的勤政殿。可今日，我就像被无形之中的力量驱使一样，无论如何也想调查清楚我幼时咯血症之事。

　　我拿出了从未曾用过的皇后玉玺，迅速拟了诏书给勤政殿今日当值的宫人们，让他们立刻将记载了大兴永历元年前后的大事的书册找出来，我要一件件查阅。

　　我早知道今日苏烨不在宫中，所以我有的是时间做这件事。但是，我的内心仍然忐忑不安，因为我不知道等待我的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我踏进勤政殿的时候，宫人们早已经将要事薄找出，恭敬的在一旁等候。

　　苏烨的龙案上已经堆起了一座小山，全是我要的永历元年前后的大事薄。

　　“你们都下去吧。”我正色道，命令所有人都退出勤政殿。我不想让人知道我在查什么。

　　宫人们得令，纷纷退出殿外，红木的宫门被沉重地关上了。

　　我在苏烨的龙椅上坐了下来，随手拿了一本起来看。这本记载的是大兴灭掉西泽，平定西泽叛乱的纪事，没有什么特别。我又从小山中抽出一本，里面讲的是苏烨的父皇苏兆行继位后，后宫妃嫔的册封事宜，也没有什么特别。一连看了好多本，都是讲的皇位继承，宫中官员提拔，后宫选秀之事，关于我的爹爹赵太尉，提都没有提过。

　　我深觉诧异。如果我当日的咯血症是因为中了西泽奇毒，那么一定是有人跟我的爹爹政见不和故而对我下手。可大兴元年前后的事件薄我都翻了差不多一半了，都没有找到有关我爹爹赵太尉的记载。

　　我正犹豫着我到底还要不要再继续找下去，因为此时午时已过，苏烨很快就要回宫了，我却还一无所获。我不想就这样被他发现我在调查以前的事，包括我爹爹被陷害谋反之事，以免徒增尴尬。

　　就在我望着这堆书册发呆的时候，我突然发现被压在最下面的一小本书的边角似乎有些残破。

　　我用力将它抽了出来，仔细端详了一会儿。蓝色的书皮，装订整齐，内页有些泛黄，与别的书相比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同。我随意的翻着书，书页沙沙作响。

　　忽然，从书页中飘出一小张纸，掉落在案上。

　　我将小纸条拿起，上面苍劲有力的字迹异常的熟悉。

　　我心跳加速，眼睛死死的盯着纸条上的字迹---“蓉病情已稳，太尉已经传我入府。央自会觅机行事。”

　　这个“蓉”不就是我幼时的闺名吗？这个央难道就是秦央？也就是在太尉府待了三年了皆无道人？

　　秦央是苏烨从西泽请来为他父皇苏兆行治病的世外高人。

　　可他，也是当年入太尉府为我治病断症的世外高人---皆无道人！

　　当我意识到这一点时，我的手开始颤抖，颤抖到都拿不住这张纸条。它很快就从我的指缝中飘落，躺在了光洁的大殿地板上。

　　一只熟悉的大手将这张纸条捡了起来，我漠然望去，出现在我眼前的正是苏烨那张冷若冰霜的脸。

　　“宁，你到底在找什么呢？”苏烨的声音听起来完全没有温度，而且带着一丝责备。

　　“苏烨，秦央就是皆无道人是吗？”我望着他瘦削的脸质问他，我相信我的脸色也十分的难看。

　　“是又如何？他已经死了，一切都已经结束了。”苏烨果然早就知道了，回答也十分的干脆。

　　“皆无道人入太尉府，名则为我治病，实则是打探太尉府的消息对吗？”我的内心开始翻腾，十几年前的场景一幕幕的在我眼前不停闪现，令我有些头晕。

　　那三年里，我日日跟着皆无道人学道经，调养身体，修身养心。

　　那三年里，我身体好转，咯血症极少复发，也不过是因为他就是那下毒解毒的人而已！

　　什么一道茶，什么先苦后甜的人生，真是自欺欺人！

　　而这一切的主谋就是我一心一意想要跟随到天涯的人---我的夫君苏烨！

　　“我的爹爹是被你害的对吗？你让秦央在太尉府待了三年，日日监察太尉府的动向，最后让你的父皇苏兆行掌握所有证据，以谋反之罪将我赵府诛了九族，你们真的好卑鄙！”我无法克制内心对他的鄙视，这种感情让我觉得备受煎熬，因为我又是那么的爱慕他，我根本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

　　苏烨的目光仍然冷冷的，他的脸在紫玉旒冕下变得更加黑沉。他没有说话，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还有，我为什么突然会得咯血症？”我突然想起了苑儿的话，不自觉的将这事跟苏烨联系起来，“苑儿说我的咯血症不是并，而是中的西泽奇毒，是谁下的毒？是你还是秦央？”

　　苏烨的眼神黯淡了下去，神色变得有些忧伤。

　　“是你吗？”我的内心几乎已经认定了这个事实了，可我的耳朵却并不想听到它。

　　我强烈的希望苏烨能对我说不是，可他没有。

　　他呆呆的站在龙案旁，手中紧紧捏着那张牵引出所有真相的纸条。

　　他欲言又止，神情愈发悲凉。

　　“是你吗？”我大声地再一次逼问他，其实也是在逼问自己。我其实明明可以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安安心心当我的大兴皇后，平平淡淡的和苏烨过完下半辈子。可是，我却始终拗不过自己的内心，想要知道一切真相的内心！

　　“是。”苏烨的回答，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是我下的毒。”

　　苏烨坦然的承认了，在我听来却是晴天霹雳！我开始止不住的眩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