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语》月夜清泉

73、苑儿

　　小玉领我到勤政殿的时候，并没有几个宫人当值。于是，我便吩咐他们不要通传苏烨，而是自己径直走了进去。

　　我的心情有些忐忑不安，迈向勤政殿的步伐也很沉重，因为我还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苏烨。

　　我的衣裙在地上沙沙地响，头上的步摇轻轻摇晃，叮叮当当，通向勤政殿的路程怎么变得如此漫长？我有点想打退堂鼓了。

　　正犹豫不决时，忽然听见殿里面有一个温柔且带着蛊惑的女声响起。这声音听起来很耳熟，我却一时想不起来是谁。

　　“皇上，这世上的女子不是只有皇后一人。若你看看其他人，说不定也能成为医治皇上心病的良药呢！”女子的话中有话，分明就是在向苏烨邀宠。

　　“啪”，器物掉落在地上的声音，接着是苏烨低沉的嗓音，带着一丝失望：“原来，这才是你真实的目的吧！你想法设法留在皇后身边，又借机将皇后无法生育的事情和盘托出，现在又来这里引诱我。你最终就是想要取代皇后是吗？苑儿，我们才这么几年没见，你已经变了这么多了啊！”

　　听到苑儿的名字，我一下子差点没站稳，头上的珠钗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苏烨和苑儿听到有人进来，同时转过脸来看我。苑儿裸着香肩，妆容妖艳，神情魅惑，正倾着身子靠在苏烨身上。

　　苏烨端坐在殿中央的龙案后，眉头紧锁，神情倦怠。

　　见来人是我，苏烨动也没动，只轻轻哼笑了一声道：“皇后，这就是你为孤选的采女吗？如此不知廉耻，不知天高地厚，还妄想取代皇后的位置，这大兴的后宫岂能容她！赶紧打发她出宫去吧！”

　　苑儿一听，急急匆匆从殿中的台阶上连滚带爬下来，跪到我的面前不停磕头央求道：“皇后娘娘，苑儿并非想要取代你，恳请皇后娘娘千万不要赶我出宫！苑儿知错了，苑儿深知皇上与皇后娘娘鹣鲽情深，却妄想能够得到皇上的宠爱，从此便能锦衣玉食，富贵荣华。苑儿现在知错了，请皇后娘娘千万不要赶我出宫！”苑儿的额头已经开始渗出血来，她害怕极了，不停的在地上磕头认错。

　　“那么，叶大夫说我无法诞下子嗣也是你捏造的谣言吗？”我抱着一丝希望问她。

　　苑儿摇摇头道：“皇后娘娘，我岂敢胡言乱语到处破坏您的名声？这一点，您可以立刻请御医断症。只是皇上疼爱皇后娘娘，从来未请御医来给皇后娘娘诊治罢了，怕伤了皇后娘娘的心。”苑儿是个十分聪明的姑娘，什么事只要过了她的眼，她便能猜中几分。

　　苑儿接着说道：“皇后娘娘，苑儿从小在渔村长大，生活贫苦，经常连饭也吃不上。自从皇上和娘娘来了渔村，苑儿帮忙照顾娘娘的时候，皇上给的打赏都已经让苑儿傻眼了。苑儿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多的钱！原以为以后的日子好过了，再也不用过朝不保夕的生活了，可皇上和娘娘一走，村子便败落了。之后村民们死的死，散的散---苑儿在家乡再也无法生活下去了，只能背井离乡去外面讨生活。可是，皇上和娘娘生来富贵，你们知道在外面讨生活有多么的艰难吗？我跋山涉水，受尽欺凌却也常常讨不来一口可以果腹的米饭。之后，我被卖入林府做丫头，那几年的艰辛苑儿不想说，只能说老天爷最后还是对我开了恩，老爷夫人喜欢我认我做了干女儿，所以才被送入了皇宫。到了皇宫，我看见了以前的三哥哥和宁姐姐，我知道自己不能错过这次机会，所以想尽办法留在皇后娘娘身边，也希望借机接近皇上，以博得皇上的喜爱。可皇上性子淡漠也不好女色，苑儿一直没有机会。上次回宫路上，皇后抱恙呕吐，皇上急切的想要子嗣的心情被苑儿看到，苑儿自以为机会来了，便不顾一切说出了真相。苑儿以为，皇上会因此颓废失望，不再宠爱皇后，那苑儿就会有机会接近皇上，一朝宠幸，飞上枝头。可是，苑儿错了！苑儿贪婪，苑儿不愿意再过以前的苦日子，做了非分之想，苑儿愿意接受任何的惩罚，只恳请皇上和皇后娘娘不要赶苑儿出宫！”

　　苑儿说完，便低下头伏在地上长跪不起。
　　我听了她的话，想着她曾经受过的苦难，便动了恻隐之心，于是喊她起身。

　　“我可以不赶你出宫，但你以后就只能待在王姑姑手下做普通宫女。春和宫和勤政殿你都不可再踏入一步。”我想，我能做到的，也仅能到此了。

　　“谢谢皇后娘娘！谢谢皇后娘娘！”苑儿感激涕零，又在地上连磕了几个头，便赶紧退了下去。

　　苏烨坐在殿中间，漠然的看着这一切，最终只冷冷说道：“宁，不要以为她是只柔弱的小猫，她其实是只老奸巨猾的狐狸，你迟早会后悔今日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