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语》月夜清泉

48、乱

　　我八岁那年，游湖不慎落水，之后便得了一场怪病，日日咯血，命在旦夕。爹爹为了救我寻访八方名医，甚至还请到了朝中御医为我续命。之后我的命虽保住了，可咯血之症仍时有复发。直至有一日，爹爹不知从哪个地方请到了一个世外高人来为我治病讲道。这一来，便是三年。

　　说也奇怪，这道人来了之后，每日为我熬药说经讲道，我的身体也真的慢慢好转了，咯血症也渐渐不再复发。有一天，这道人突然自己就离开了。爹爹告诉我说是因为我的病已经快好了，道人功德圆满，便又云游四海去了。

　　这个道人便是皆无道长。他总说世事无常，众生相皆是虚妄，便自封道号皆无。道人入府之后，爹爹便在府中为我修建了一座小庭院，一来方便，二来清静，皆无道人便可以安心为我治病讲道。

　　在这一方小小庭院中，皆无道人除了日日为我调制汤药，讲解道课之外，他还会做趁着天气好时在庭院中煮上一壶小茶水请我来喝。又或者在心情好时，他便摆上一盘棋局，邀我一起下个几盘，陶冶情志。但更多时候，他比较喜怒无常。这一点，倒是和秦央很像。

　　只是，皆无道人离开太尉府已经差不多有五六年了，记忆中的人总会有些模糊，更何况人有相似，物有相同。如果我这样冒失的去问秦央，肯定会招来一番斥责，最后自讨没趣罢了。

　　再说，就算皆无道人和秦央是同一人又如何呢？我到底希望得到什么样的结果呢？我自己都不知道。

　　思前想后，我脑中一片混乱，索性不再深究。

　　“凡众生相皆是虚妄”。这是皆无道人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我也相信总有一天，事实与真相自然会浮出水面。

　　大兴皇帝苏兆行病重垂危，世子苏澈暂代国事。苏烨趁机拉拢朝中要职官员联合上书彻查刘元顷的谋反之罪。世子苏澈宅心仁厚，本也不相信刘元顷叛变，更不相信苏烨会和刘元顷勾结叛国，在匆匆调查了一番之后便解除了三皇子府上的禁卫军，帮着苏烨和刘元顷洗脱了罪名。

　　可当今的皇帝苏兆行就未必了。如果苏烨救治好了他，按照他的性情，他却未必会就此放过这个儿子！如此一来，苏烨何必又要救他呢？就这样让世子苏澈继位不是更好吗？

　　可苏烨既然花了这么大的功夫找寻秦央出世救他的父皇，苏烨也定能预料到皇帝苏兆行身体康复后会做什么决定。难道，苏烨在跟自己打赌。。。

　　他赌的是他的父皇终将有一日会对他刮目相看，他的父皇不再纠结他西泽后人的身份，他的父皇欣赏他的才华与治国之策，会让他名正言顺的继世子位。。。

　　我不敢再想下去。

　　苏烨早就警告过我不要做诸多猜测，不要插手宫中权谋之事。从一开始，他就是冷若冰霜的孤傲皇子，让人无法靠近，为的也是避免让人知道太多他的事情吧。而如今，我已站在他的身旁，我不可以因自己的私欲而去破坏这宫廷中的生存法则。

　　我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强迫自己的脑子停下来。自从玉罄关回京之后，就有太多的事情扰乱我的心神。叶大夫曾告诫我勿要大喜大悲，沉思多虑都会影响平和心境，无法修身养心。思及至此，我正准备取出一炷檀香用以凝神，却忽听得屋外丁衡敲门道：“小姐，宫中有旨，请你和三殿下即刻入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