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语》月夜清泉

40、心伤

　　苏烨一大早就带着孟征和手中的几千精锐朝着玉罄关出发了。如他所说，他将丁衡留了下来，照顾我的周全。

　　玉罄关离京城大概有半个月的路程。苏烨走后，我每日都跟掉了魂似的无精打采，做什么事情都无法集中精力，心里时时刻刻都记挂着苏烨，期望他平安归来。

　　梁姝就更不用提了。自苏烨走后，她就跟换了个人儿似的，话也很少说。见到我时，再也不像以前那样柳眉倒竖，怫然不悦。而恰恰相反，她总是一副欲哭无泪，黯然神伤的模样。我突然觉得又仿佛见到初遇时的那个乌国公主，冰肌玉骨，楚楚可人。

　　这日，我见到她时，她正在荷花池的湖心亭中小憩，身边连一个侍女都没有。

　　夏日已经快结束，早晚风凉，她却只披着一件单薄的衣裙。我示意小玉去拿一件厚的衣裳过来，小玉瞧了梁姝一眼，不情愿的转回去拿衣服去了。

　　我走进湖心亭，梁姝仍在熟睡，脸上仍带着不安和伤感。

　　我很明白，苏烨是她生命的全部，是她抛弃国家，抛弃臣民，抛弃父兄也要坚持的梦想。可如今，这个梦想，恐怕很快就要消失了。。。

　　八月的荷花池，荷花早已开败。偌大的池塘中，只剩下荷叶片片相接，似层层绿浪，在微风的吹拂下轻轻漂浮。

　　小玉拿来衣裳，我小心翼翼的将它盖在梁姝身上，生怕弄醒了她。

　　“苏烨！”她猛地睁开眼睛，一把抓住我的手，眼角噙泪。可见到是我时，眼睛里的神色旋即变成了失望。

　　“是你。。。”她慢慢放开了我的手，泪珠从她的脸庞滑落。她转过头去，不太愿意让我看到她的模样。

　　我让小玉先退下，然后独自坐在了梁姝的身边。

　　“你还是赶紧回屋吧，这里风大，会伤风的。”我望着满池的碧绿，小声的对她说。

　　她没有回答，只默默的坐了起来，将衣裳裹了裹，脸上泪迹未干。

　　过了一会儿，她呆呆的望着远处的荷叶，蠕动着嘴唇说道：“三殿下已经走了半月了吧，该到玉罄关了吧，怎么还没有消息呢？”

　　我的心也疼了一下，可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苏烨这一走，就再也没有消息。难道果真如他所说，他这一走，就是永别？

　　梁姝见我不回答，便转头看我。她呆滞的目光突然落在了我的颈项上，我有些紧张，她不会又要夺我的琉璃珠吧！于是，我的手不觉的抓住了珠子，紧紧握住。

　　可她并没有下一步的举动。她的目光在我的脖子上停留了一会就挪开了。

　　“人都没有了，要这珠子还有何用呢？”梁姝自言自语道，又似乎在说给我听，“不过，我还是很羡慕你，赵宁。”

　　梁姝取下她脖子上的那颗琉璃珠，放在手上把玩。

　　“你看，这琉璃珠是不是和你的一模一样？”她略带讥讽的笑着，眼中又泛起了泪水道，“可你的是三殿下送给你的。我的这颗，是我私下找能工巧匠仿制的！”

　　“那日在高堂之上献舞，我向三殿下借了他的琉璃珠一用。之后，我用尽各种方式让三殿下将这珠子赏赐于我，可他始终不肯。但最后，我却发现这颗琉璃珠却挂在你的脖子上。赵宁，你可知我当时羞愤，失望，嫉妒而落寞的心情吗？”梁姝看着我，清秀美丽的脸上写满了绝望。

　　我听着她的话，更紧紧握住了手里的琉璃珠。琉璃珠在我的手中仿佛也慢慢有了温度。

　　“梁姝，其实我也很羡慕你。”我望向她，轻柔说道，“你们早已经在三年前相识，互通有无。也许是两国之间的嫌隙让你们不能抛弃这世俗的成见全心在一起，可是，苏烨对你的感情也是真的啊。他顶着巨大的流言和压力将你带回大兴，而云沼的时候你们还有了孩子。。。”说到这时，我心里一酸，更加觉得抱歉，不禁握起梁姝的手道，“对不起，是我，让你们失去了这个孩子。。。”

　　梁姝一怔，突然大笑起来。她将白皙的手从我手中抽了出来，然后将手里的琉璃珠扔了出去。琉璃珠在空中优美的转了一个弧线，最后落入湖水中，惹出一圈涟漪。

　　她猛然站起身，神色又变得有些凌厉。她脱下我的衣裳，用极冷的腔调说道：“是的，苏烨他，还欠我一个孩子！我一定会等他回来，要一个属于我们的真正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