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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错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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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孝正觉得脑子就像被针扎着,一刺一刺的疼,手抚在太阳穴按揉,眼前是酒店雪白的天花板。身上只着一件衬衣,已经揉皱到不知是否报废,裤子倒还穿得整齐,皮带解开搭在裤腰上。他想不起后来发生的全部,只记得后来又喝了不少,大概自己是喝得最多的。怎么回来的也不大清楚,似乎是有人扶着他搭的计程车,在身上乱摸一圈房卡还是他提醒的在后袋里。
意识逐渐清醒,提醒着他最在意的那人的事。到喝醉之前许开阳一直揽着那个身边的女孩,时而在她耳边呢喃引来一串笑,陈孝正觉得那应该不是他的未婚妻,不知为何他就是觉得那不是。
灯光明灭变幻间的许开阳,仍旧不对他表露出一点接近的意思,游戏时搭上的手好似真的无意为之。他再没有在剩下的时间好好看过他,似乎怀里的女孩才是兴趣所在。
陈孝正缓缓倒回床上,一种空虚感扑面而来,无法制止的疲倦越涨越大,盈满他的全身。他太累了,尽管大抵知道许开阳并不真的恨他,但你追我逃的游戏已是玩不下去。
手机铃响,张开的声音在话筒里响起:“起了没?”
“怎么啦?”
“我在你隔壁。”
未待他反应,走廊里响起开门声,他的门被敲响。
陈孝正愣怔着去开门,张开正打哈欠,嘴里呜哩哇啦些什么。
“到底要说什么啊?”他头还疼着,张开终于口齿清晰了些:“我说我们吃早饭去。”
穿着皱成酸菜的衬衣他实在不想出门,再加上身体的不适叫眉心就没平复过,不过当他看到出现在张开身后的人,到嘴边的拒绝又吞回去。
“昨儿夜里都喝得七七八八,送你回来开阳太累,就跟我到旁边又开一间房。”张开解释着,自顾自往电梯走去。
陈孝正很快低头去看自己衬衣,皮带仍松垮垮挂着,一颗裤扣解开着,他慌忙遮掩着扣上。
“得了吧,又不是没看过。”许开阳小声说,低着头视线往张开去的方向溜了一圈儿,又转回来瞥他一眼。
这话似调笑,烧得陈孝正全身发烫,他竟不知道自己这般年岁还会有如此尴尬的时候,却又摸不清许开阳的意思,不知是进的好还是退的好。大致整理了衣着,返回房间找外套,许开阳在门口站着,看他没头苍蝇似的乱转出声提醒:“外套我给你挂衣柜里了。”
对于昨晚是谁给自己脱掉衣服解开裤子陈孝正是一点印象也没有,他心存一丝侥幸说不定是许开阳,又忍不住暗自驳斥回去,许开阳明显不愿再和自己有关系,怎会是他。
打理完毕两人一前一后走出酒店,张开在门口等着,初秋的早晨秋高气爽,只不过须得裹紧外套挡住风。酒店建的很高档,附近还未开发,有许多小吃店经营各种早点。顺着往校门的方向走,三人对这条路都再熟悉不过,哪怕周边建筑换过一茬又一茬,很多老房子还没拆,辨得出当年模样。
周日早起的人不多,街面上也显空旷,张开只顾着瞅街边店面招牌,许开阳和他并肩,陈孝正走在后面,盯着许开阳的背影看。他想起在国内时自己常要掩饰和许开阳的关系,常常是趁别人不注意才敢偷觑几眼,有时许开阳察觉到了,就回给他一个笑,或是注视。
“那家包子铺听说是以前阮莞她们宿舍朱小北家开的,味不错,我好久没去过了。”张开指点着路,两人只管跟在他后面进去。
店主是个中年妇人,装扮很是朴素,边给他们拿包子边叫小孩乖乖做作业。张开和店主搭了几句话,得知是认识的人,妇人非要请他们吃,不要钱。
许开阳逗邻桌的孩子:“你几岁了呀?”
“六岁。”
热腾腾的包子笼上桌,揭开就是一个个看着可喜的大白包子,张开取过筷子推还在和孩子逗乐的许开阳:“你这么喜欢小孩,早早结婚自己生一个,也跟她差不多岁数。”
话本无心,听话人有意。陈孝正看着许开阳扁了扁嘴,照常敷衍:“想生也得有人给我生啊。”
“你许公子身家多少多少,女人得可这劲儿往身上扑吧,要你再没人搭理我们都别过了。”张开驳回去,许开阳抽他后背:“包子都堵不住你的嘴,我只是想找个能过得下日子的,安生的喜欢我。”
一直沉默寡言当透明人的陈孝正开口:“你不是订婚了,孩子满月酒时别忘叫我们。”
他低头吃包子,醋碟里的醋沾得多了,酸得人难以下咽。
许开阳没回答,他又看不着他表情,心里想的却是或许这样就好。
他一门心思回来找的这个人,指不定现在是真的想过正常日子。年少轻狂的那些时光,无论是爱也好恨也罢,毕竟都同多年的纸张,上面字迹早已看不清晰。陈孝正怨自己回来见着许开阳情绪便被他拉着走,连心念也是的,想靠近的想法和恐惧的想法一样强烈,他以为自己悔悟了,实际上并没有。
他依旧惧怕着。惧怕生活,惧怕走向不定的未来,惧怕许开阳。
在国外的这么些年竟让他更胆小了,从前是在意别人目光,现在是在意得到和失去。
吃完早饭三人出了包子铺,卖包子的妇人笑容满面叫他们再常来,笑得那样淳朴,许开阳应承了,小姑娘也送到店门外。他捏着小姑娘的鼻子,引起清脆的笑声。
“那我就……先回去了,之前你说的事,标书备好送过来就行,我会打点。”许开阳坦然看着他说。
这次换陈孝正不敢看他眼睛,低着头回:“我后来想想,公司刚开起来怕是实力还不够跟你们公司合作,标书这回就不送了。”
“诶?你不是之前说……”张开在旁边疑惑地接话,陈孝正摇摇头,他也就不再开口。
“那也行,下次再有什么事再打电话。”
许开阳搭出租车走了,张开闹不明白:“你这是怎么了?之前还计划着拿下这单大买卖,开阳又不是别人,这怎么说不做就不做了?”
“你不懂的。”陈孝正苦笑。他和七年前根本没有变化,在别的地方留下的痕迹和改变,独独没有留下在他给许开阳的那块地方。如果说今生无缘,只盼来生再说,或许有缘无分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
他想自己又该回家去看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