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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初会玉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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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在皇宫中早熟的孩子立马被清空了所有的HP。乖乖地用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一脸渴求地看着宁远,软软糯糯地说道:“丞儿一定会听先生的话。先生下次能不能带阿绪一起出来……”
大皇子口中的阿绪是小他一岁的皇子刘绪。与他一样都是挂在伏皇后名下。因为生长环境实在艰难,相依为命的兄弟俩感情极好。每一次紫丞出宫,都会给刘绪带礼物,凡是有他一份的,必然也有刘绪一份。即使他没有的只要刘绪想要,他也会想方设法弄到手。然而近些日子,大概是太过向往宫外的风景。刘绪央着紫丞带他一起出宫。甚至为此开始与他用小孩子的幼稚手段闹起了别扭来。
“不行。”宁远毫不犹豫地说道。
那双漂亮的大眼睛之中顿时薄雾弥漫。
“这一招是我教你的。”宁远摸了摸男孩的头,说道。“记得我说过的话么?讨人喜欢的相貌配合一定的表情和动作的确可以引动他人的心绪以达成自己想要的目的。但是眼泪并不是对每一个人都有良好的效果。当你明知道泪水无法换取对方因为怜悯而给予的优待时,笑容才是最好的武器。”
紫丞抬起头来看着宁远,伸出手,用袖子擦了擦眼角的泪滴。
“记住,你是帝王之子。无论在怎样的情况下,你都要学会控制你自己的情绪。让别人洞悉你的心绪,是走向失败的第一步。”
“弟子……受教了。”
“来,笑一个。”
男孩努力牵了牵嘴角,露出了一个难看的笑。
“今日我会带你去见一个人。表现出你最完美的一面。这是我作为你的先生,对你的唯一忠告。”
天上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宁远拉着紫丞的手,与他一同走到了一家书铺的屋檐之下避雨。
“先生?”
“嘘,他来了。”
迎面而来的是一个穿着一身白色长袖宽袍,束发却未戴冠,只是简单地用纶巾包了一圈的男人。腰间系着织锦的带子。纹路与底色色差极小,那根带子系的很紧,刚好束出对方那纤细而美好的腰身。抱着一摞竹简,撑着纸伞,听到了脚步声,白衣男子蓦然回首,看着来到这里的两人,微微颔首一笑。那是仿佛阳光普照大地,百花盛开一般的温暖笑容。
一身朴素无华用料和针脚却相当考究的白衣,黑发如瀑,气质沉静而优雅,身上有极为名贵的淡雅而悠长的熏香气息。这是最为顶级的世家豪门才能培养出的气度风范。
“贯之。许久不见。”
宁远的回答亦是一个大大咧咧的笑容。冲着对方招了招手。“文若,我今日带了些家中私酿的美酒来。一起喝一杯,如何?”
“贯之如此盛情,吾却之不恭了。”
“好说。”
一路走向酒楼的路上,这个男子那张俊美如好女的面孔一直是不带有半分表情的,只是偶尔说话的时候,会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一丝微笑。那样的微笑的确很温暖,但是紫丞明锐的直觉告诉他,那个微笑与之前冷着脸的神情同样不过是面具罢了。
“这杯酒,庆祝主公此次北伐大获全胜。干。”
“跟某个人一样,你总能找得到理由给自己灌酒。”白衣男子故作无奈地摇了摇头。“酗酒伤身,还是少喝些为妙。”
觥筹交错之间,宁远似有意似无意地推出了一直端端正正地坐在他的身侧,正盯着第三张没有人的案几之上摆放的整整齐齐的美酒佳肴发呆的男孩子。
“文若,这位是拙荆那边来投奔的晚辈紫儿。我性格疏懒,除了写写字念念诗装装神棍以外没什么东西可以教他的。若是有机会,不妨教他些能用到的东西。”
紫丞连忙站起来,恭恭敬敬地一拜,唤了声“先生”。
“今日这场费尽心机的“巧遇”,只是为了此事?”白衣男子不置可否地提着酒杯问道。
宁远放下酒杯,拿出一面形容古朴的铜镜,开始用袖中取出的丝巾开始细细擦拭。擦拭许久,方露出了意味深藏的笑容。“文若,你知道么?我看到了很有趣的东西。非常有趣的东西。”
“是何警示?”白衣男子微蹙双眉,一贯了解宁远的他,听到对方用这种语气说话时,便知道不会是什么好事。实际上他并不是十分相信这些所谓的预言——哪怕早已有证实,这个世上有着超自然力量的存在。然而天命,却应当掌握在当事人的手中,而不是冥冥中的早已注定。
“兰草生门,芬芳成泥。”宁远的声音异样地轻柔。高深莫测的神情,别有深意的目光,如职业神棍一般的语气。然而,一字一句,却是态度极为认真的提醒。
再美好,再珍贵的兰草,在挡了别人的路之后,也会被踩在脚下,踏的粉碎。没有人能够挡得住这名为历史的车轮。
除非必要,宁远从不做出明确的预言。白衣男子也辗转从古籍记载或是仙魔轶闻之中推算出原因——预言未来乃是泄露天机之事,预言者所付出的代价极为沉重,不是折损寿命,便是折损气运。是以古籍史录上有过记载的预言者,大都寿数短暂。或是因寿命折损过度而死于疾病,或是因气运折损过度而惨遭意外。
白衣男子的脸上始终维持着淡然的神情在这瞬间有了轻微的变化,然而很快便恢复了原有的模样。听到这条预言后,他只是点了点头。“多谢贯之提醒。”
相对于以往预言那模棱两可的语句,这条预言虽然隐晦,然而要表达的意思对于在场之人而言已是足够清晰了。其实预言对于他的用处并不大。能让他哪怕是付出一切也要坚定不移的东西并不多,即使有了这样的提醒,若是真正到了那样的时候,该坚持的东西他也会坚持下去。只是,这句话到底是真是假?是故友的好意抑或是别有用心的挑拨,却是要好好观察、深思一番才能判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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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今日那个人是谁?”紫丞好奇地站在宁远身边问道。
“荀令君。”
紫丞迅速地想起这个称呼所代表的的意义。曹操帐下第一人。
“为什么是他?”紫丞疑惑地问道。这个人的确极有才华以及能力,人品高洁亦犹如芝兰入室,烨烨生辉。然而他却是曹操的亲信。而自己,是天子的长子。在许昌,才华出众之人何其多也,却为何会偏偏选中他?
“用思考代替发问。”宁远淡淡道。
紫丞想到了酒宴之上宁远手中擦拭的那面镜子,抬首问道:“先生是不是从神器之中看到了什么预示?”他听过传闻,宁远作为神器之主,所持有的神器拥有观视过去未来的异能。而那件神器的形貌,便是一面铜镜。脑中回忆着那面铜镜的样子,然而除了那是一面镜子以外,具体的花纹装饰却是模糊了。以他过目不忘的良好记忆力来说不应如此,除非那件物品非是凡物。
宁远露出了一丝意味不明的神情。“我不会给你任何提示。丞儿,只有自己想出来的答案,才具有意义。嗯……怎样,今日初会,有什么感想?”
“他很好看。”紫丞评价道。这不是什么正经的答案,但是以自己的观察力而言,在这次见面以及极少的交流之中他所能够得到的信息量实在太少并不足以推测出准确而完整的答案。对宁远的性格有所了解的他却能够揣测,这样的回答,应当能让对方愉悦。
宁远赞成地点了点头。“曹公曾称他为吾之子房。不过我倒是觉得,之所以这样称呼,非是因为他的谋略出色,而是因为他的相貌。”
紫丞眨了眨眼睛。
“正如张子房一般,貌若好女啊。”宁远顿了顿,说完了这一整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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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丞开始跟随荀彧学习礼仪和经学。而宁远也因为新的任务,开始奔波在外。至于接送学生这种小事情就完全交给了初一帮忙。
自从衣带诏事件后,曹操与天子的蜜月期结束了。他也意识到,自己恐怕很难如先前所想,一辈子做一个大将军,甚至是更进一步成为周公旦。在这个人心早已沦丧至此的世上,如此天真的想法最后的结果只有害人害己。他已经那个鲜衣怒马、在洛阳城肆意而为的浪荡少年。曹操二字代表了太多依附者和追随者的利益。以至于牵一发……而动全身。
经过数年的犹豫后,曹操还是下定了决心。放弃成为周公旦的理想,而选择成为文王。这个隐隐约约的想法被宁远隐晦地点破之后,他也获得了宁远真正的宣誓效忠。也正是那时,他决定将身后择选陵墓之事交给宁远。
利用北方地气,暗中培养属于曹氏的龙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