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松镇的铃声》银色徽章

4、第 4 章

　　到最后艾尔都没能猜出斯教授的同性`爱人究竟是谁，他倒是把雪松学校从头到脚评价了一番。我又带他去了几个我认为很有意思的地方，艾尔虽然表面上一副兴趣缺缺的样子，不过我看得出来他其实心情不坏。

　　艾尔履行约定告诉了我考察团到底在考察什么。有人在雪松镇附近的山上发现了天然气，用专业术语说那是一片储量相当大的页岩气田。斯教授是世界上这方面数一数二的专家，所以才会被请来对这片页岩气田做综合评估。考察团大概需要半年到一年的时间才能完成全部考察项目，紧随其后的可能就是大规模的页岩气开采。

　　用艾尔的话来说，你们这儿就快发财了。一旦开采正式开始，雪松镇的失业率会大大下降，大量的外来人口会随之涌入，当地政府也会立即变得富到流油。

　　“不过，那时候这里大概就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了。”在回旅店的路上，艾尔一脸感慨地说。

　　“哈哈，到时候我们家的旅店一定会赚大钱的！等我攒到钱，我就去中国旅行，那儿的人能用铃铛驱赶尸体走路！艾尔，你去过中国吗？”我兴奋地问。

　　“不，还没有。里奥，那是怎么回事？你家门口好像聚集了很多人？”

　　“哎？”

　　我立即朝旅店的方向望去。漂亮的原木门廊上站着至少二十个人，街对面还停着一辆警车和一辆救护车。我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劲，撒腿就跑。

　　“发生了什么？让开！让我进去！我爸爸在里面！”

　　我不顾那些试图上来抓住我的邻居，一头冲进了旅店。走廊的地板上破了一个拳头大小的洞，把我吓了一跳。两个警察押着一个家伙迎面朝我走来，其中一个皱了皱眉，好像在问是谁把这个孩子放进来的。我看到地上有一小滩血迹，这让我的心一下子悬了起来。

　　“爸爸！爸爸！”

　　我撞上一个人，那好像也是个警察。这个地方是怎么了？警察突然占领了雪松旅店吗？我爸爸在哪儿？那个警察扭住我的胳膊，但我及时朝他踢了一脚挣脱出来。

　　“爸爸！！！”

　　“里奥？喔，警官先生，那是我儿子。让他过来吧！”

　　我终于看到了坐在账台后面的父亲。他的脸色有些苍白，一只手上还绑着绷带。

　　“爸爸，发生什么事了？”我跃过账台来到父亲面前。

　　“没什么大不了的，一点小意外而已。我就快能做完口供了。”父亲用没受伤的手摸了摸我的头。

　　“不，先生，我真的不需要去医院。”他转过头对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人说，“那把刀是我的，我用它来拆信，我确定它是干净的。你看，后天就是圣诞节了，旅店里离不开人，我还有很多活要干。这样好了，我保证要是感觉不对劲就立即去找尼尔森医生，他就住在这条街的尽头。”

　　“你的手是怎么弄伤的？到底发生了什么意外？”我抓着父亲的袖子焦急地问。

　　“有两个人想要抢劫旅店。”

　　我回过头，发现斯教授也在这里。他脸上的表情十分严肃，另外几个考察团的成员则站在稍微远一点的地方。

　　“有人想要抢劫这里？抢劫雪松旅店？”不能怪我这么吃惊，我从未听说雪松镇上发生过抢劫案。

　　“是的，抢劫。”斯教授点了点头，“警察说那是两个路过的瘾君子，所以这个时候还会在外面晃。他们先是想来问路，结果发现只有你父亲一个人在，于是就打算抢上一票再走。幸好你父亲身边放着枪，我们又刚好回来了。莫特先生，我认为在这种情况下宁可给他们一点钱，对瘾君子可没有任何道理可讲。”斯教授的最后一句话显然是对父亲说的。

　　“给他们钱？才不呢！”父亲生气地说，“我发过誓要保护雪松旅店，谁也别想打这儿的主意，别想！”

　　“你的手到底是怎么受的伤？！”我大声问。原来刚刚被警察押出去的是抢劫犯，我恨不得能冲那家伙狠狠踹上一脚。

　　父亲脸上闪过一丝尴尬：“没什么。他们中的一个可能知道我是同性恋，他冲到账台后面想占我的便宜，我跟他打起来了，不小心划伤了自己的手。我保证他没从我身上讨到什么好！他的同伙想要帮他，我用枪把他吓跑了。”

　　“还有一个跑掉了？他还在这附近吗？”我问道。

　　“警察截住他了，在公路上。”斯教授说。

　　“莫特先生，这把枪是你的吗？”一个警察问。

　　“哦，是的，是我的，这把枪从六年前就注册在我的名下，你可以去查记录。”父亲回答。

　　“我恐怕我们必须带走它，这是证物之一。情况大体都已经清楚了，由于最近警力不足，我想大概要到圣诞节之后才能告诉你结果了。”警察有些为难地说。

　　“没关系，只要事后能把它还给我就行，我还需要用它来保卫旅店。抱歉我不能给你们泡上一杯咖啡，雪松旅店的咖啡是很有名的。不过你看，我的手受了伤。”父亲扬了扬受伤的手。

　　“没关系，莫特先生。我们走了，请小心门户，假如需要安装中心监控系统的话，请在节日后跟我们联系。”警察对父亲点了点头，戴上警帽转身离开。

　　“今天真是太感谢你了。”警察走后，父亲一脸诚恳地对斯教授说，“斯克耶尔布雷德教授，要不是考察团及时赶到的话，我想我大概不能同时对付两个家伙。”

　　“你的勇敢让我大吃一惊。”斯教授脸上露出一丝笑容，“老实说我没想到你会跟人搏斗，还会举枪射击。”

　　父亲腼腆地笑了笑：“兔子急了也可以踢翻老鹰的。”

　　“爸爸，我们什么时候有枪的？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它？”我对那把被警察拿走的“大家伙”耿耿于怀，家里有这么酷的东西，我竟然一点都不知道！

　　“那是□□短筒□□，一次发射两发子弹，威力非常大，要玩那个你还早了几年。”斯教授对我说，“它的后坐力很强，你父亲能单手射击实在很让我惊讶。”

　　“这是一种技巧，‘岩人’教给我的，只要你的手伸得足够直，在扣下扳机的同时绷紧肩膀就可以做到。”父亲解释道，他又提起了他那个我怀疑根本就不存在的隐形男友，随后他的表情又变得有些沮丧，“里奥，我们恐怕得找个东西暂时遮住地板上那个洞了，我没想到子弹的威力这么大。不过也多亏子弹擦过了后来逃跑的那个家伙的腿，警察才能把他认出来逮住。唉……这下麻烦了，圣诞树都还没准备好呢，看样子今年的圣诞节只能一切从简了。”

　　“我来做好了！”

　　“里奥？”

　　“就是装饰一下房子而已，我能做到跟你一样好！”我大声说，“O波他们全都闲得要命，我可以找他们来帮忙！”

　　“我觉得这是个好主意。”斯教授在一旁帮腔，“我和我的团员也会帮忙的。毕竟我们也要在雪松旅店度过这个圣诞节不是吗？今天我们在城里买了点东西，也许能派上用场。”

　　“不不不，装饰品我都买好了，里奥知道在哪里。怎么能麻烦客人呢？”父亲明显不想让斯教授帮忙。

　　“我们只是帮一点小忙。”斯教授冲我眨了眨眼睛，“具体需要做什么我会和里奥商量的。”

　　我突然觉得自己长大成人了。父亲遇到了一次小意外，终于轮到我来顶大梁了，这不正意味着我也是个男子汉了吗？

　　“莫特先生受了伤的话最好还是回房间休息一下吧！”艾尔不知什么时候进来了，他此刻的表情有些怪异。

　　“是的，爸爸你先去睡一觉，我来看着账台！”我立即说，“晚饭的话……晚饭要不我去披萨店定一点披萨回来吧！”

　　“啊，对了，我正好想问，莫特先生，我能借用一下旅店的厨房吗？”斯教授突然说，“今晚我们打算做一点挪威的传统菜，材料都已经买好了，要不就大家一起吃晚饭吧！我来下厨！”

　　“借用厨房是没问题，但是……”父亲的表情有些犹豫。

　　“爸爸你快回去好好休息！我带教授他们去厨房！”

　　在我的一再催促下，父亲最后还是决定接受斯教授的好意，让远道而来的客人为我们带来一餐挪威美食。考察团的其他团员去车里搬东西，斯教授回房间换衣服，艾尔则决定留下陪我看账台。和一大堆前来问候的邻居打过招呼，在门厅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的时候，艾尔突然冲我挤眉弄眼。

　　“怎么了？”我问道。

　　“你不觉得他们俩的关系有点好得过头吗？”艾尔说。

　　“谁和谁？”

　　“我父亲和你父亲。”

　　“哎？”我想了想，顿时瞪大眼睛，“你是说你父亲对我父亲有什么不良企图？噢，糟糕！他们俩都是同性恋！”

　　“笨蛋，我是说莫特先生该不会就是我父亲说的结婚对象吧？”

　　我呆呆地眨了眨眼睛：“可他们总共也才认识了两三个星期啊……”

　　“也对。”艾尔沉默了一会儿，摇了摇头，“不会是莫特先生，父亲是半个月前跟我说起这件事的，时间上不符。”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这一刻我觉得我们俩都对此感到遗憾。

　　“我去给壁炉里添点木柴。”我从椅子上跳起来。

　　“要真是莫特先生的话，我们俩就可以成为真正的兄弟了。”在我忙碌的时候艾尔突然幽幽地说。

　　“笨蛋！”我扭过头冲他呲了呲牙，“我们现在就是好兄弟啊！”

　　“好吧……我的兄弟……”

　　火光映着艾尔的脸，让他的表情看起来温和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