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藏》延雅

36、Chapter35 · 步步紧逼

　　明知故问。

　　教人惊叹又错愕的男人居然淡淡挑眉，一脸稀松平常地问她为什么要这样看他，于是她干脆直接说出自己的诧异：“我真的没想到你开车的技术这么炉火纯青，简直是叹为观止。”

　　明明看起来就是正经严肃的人，不是吗？

　　将车子重新发动，方向盘往左一转便朝相反方向驶去，但仍不忘瞥她一眼，当然看得出她刚才为什么会吃惊。

　　“妳想说我是飙车族吗？”

　　她不禁一怔，扯了扯唇，回道：“不像吗？”

　　反问的同时，随即意识到其实说是飙车族也不准确，跟溪容那样追求速度与激情的疯狂才比较像飙车族，而且普通的飙车族可不见得能有这等技术。

　　这男人，原来还有这样鲜为人知的一面。

　　不过，这并不是目前该关心的重点。

　　“事到如今你还是决定什么也不说吗？”她语气平静地问他，先是摩托车的恶意袭击，紧接而来的又是意图不明的跟踪，接二连三的状况任谁都无法继续若无其事的，他却一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的样子。

　　这像话吗？

　　事情，恐怕不简单。

　　就算说当律师免不了会遭到报复，但是她总觉得以目前的情况来看有些说不过去，那些家伙太明目张胆，也太无所顾忌了。

　　“怎么？妳很想知道我的事？就这么关心我吗？”他目不斜视地盯着前方。

　　“已经不只是‘你的事’吧？”

　　她想也没想地反驳，不仅没有被他故作暧昧的问话吓退，更没有因为他刻意撇清关系的强调而妥协，瞅着他的目光只是变得更加坚定，俨然一副问不出个所以然就不罢休的架势。

　　“这么想知道吗？”

　　果然很固执，明明应该置身事外的，忘了吗？

　　“经历过刚才那些事，再怎么说也算是同一条船上的人了，你不觉得吗？”不自觉想尽方法来说服他。

　　此时，红灯了，车子停下来。

　　他转过来面对着她，眼神是直直的凝视，有点耐人寻味地重复她那一句听似不经意的话：“妳，跟我是同一条船的人？”

　　“不是吗？”

　　浓眉挑了挑，仍然是不肯正面回答，毫不犹豫就将问题丢回来给他，该说她是聪明还是狡猾？
　　于是，他也礼尚往来地没有立刻告诉她是或不是。

　　直到车子来到市中心的天空公园，在那延伸至江边的宽阔瞭望台前停下，他熄火径自下了车，踏步上铺设着防腐木的瞭望台，瞭望台不大却显得空旷，望台中央还种着一棵非常茂盛的大树。

　　树叶，摇曳不止。

　　他一手撑在木栏上，凭栏望着难得一见的江滨风景。

　　泛着粼粼波光的江面，平静却偶有波澜，是风的不肯停歇。

　　“今天的风，有点大。”注视着江水的黑眸微微眯起，感受着风如羽毛般轻轻抚过眼睑的骚动。

　　她虽然心感有异，但还是走过来，有些凝重地望着他悠然无事的侧脸，轻风拂过他，也吹向了她，却吹不散她心里的气闷和急切，她很想刚才发生的事究竟是为什么，很不喜欢这种蒙在鼓里的彷徨。

　　“李董事长曾经来找过我。”

　　就在她快要按耐不住脾气的时候，他终于开口，语气云淡风轻。

　　“……李泰荣？”她眉心微蹙，不确定地问。

　　“嗯哼。”

　　程子亮一听，本来微蹙的细眉倏地锁紧，眉间隐隐浮现一抹厉色，眼底寒光疾掠。

　　“他找你做什么？”

　　那语气令他忍不住侧过身，慵懒隐藏锐芒的目光在她脸上流转过一圈，自然不会忽略她那有些僵硬的表情，在那双湛澄明亮的眼眸里竟瞧出一丝担忧？

　　于是，薄唇不动声色地勾了勾，才说：“他想知道，寿宴那晚Shadow有没有跟我说些什么。”

　　轻描淡写的话，却令她心底徒然一凛，因为听懂了他隐晦的语意。

　　李泰荣谨慎得惊人且精明，如果真的仅仅只是“想知道”这么简单的话，像刚才那样的恶意袭击又算什么？

　　“他‘怀疑’Shadow跟你说过什么？”她牢牢凝视着那双显得不甚在意的黑眸，纠正过用词之后，语气认真地追问。

　　不对。

　　李泰荣不只是怀疑，也害怕，还有担心，担心Shadow抖出他那些不可告人的肮脏事。

　　“那你怎么回答他？”

　　“我说——没有’。”

　　显然，李泰荣不信。

　　居然在什么都还没有确定的情况下就搞这些小动作吗？究竟是多急不可耐多心虚才会这样做？

　　她忽然想起，自己刚才还口口声声说担心会被他连累，结果呢？

　　被李泰荣这种人盯上绝对不会有什么好事，按照现在的情形来看李泰荣也不会轻易罢休，想必为了护住这个唯一的儿子一定会不择手段。

　　“妳想知道的我已经告诉妳了，那么现在是不是该换妳跟我说实话？”他沉静地望着她，不放过任何细微的表情。

　　程子亮心底微怔，然后抬眸看他，表情是疑惑而镇定，仅是反问道：“我要跟你说什么实话？”

　　沉亮黑眸锁住她的眼，目光灼锐，迎来的却依然是她镇定自若的回视，还有那很会骗人的若无其事的表情，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真要被她骗过去了。

　　还要继续装傻吗？

　　可惜，这个装傻的游戏他不想再玩下去。

　　“为什么李泰荣会这么紧张？”他率先收回目光，状似不经意地绕到她身前，站定，眸微垂，锁定她。

　　她表情无奈地瞥了瞥旁边，好笑地扬唇道：“我怎么知道？”

　　忽然，健臂一伸，两手往她身旁一撑，她喉咙紧了紧，有点被他突然的靠近吓到，可他还不罢休地故意凑近她的脸，让彼此的距离瞬间缩短太多，近到她猛然一窒。

　　太靠近了。

　　这样的姿势令她全身一僵，下意识的屏息让呼吸都变得不顺畅起来，但又不肯示弱地瞪着他，而尽在眼前的男人却是一派泰然，有些乱了方寸的她甚至没有注意到男人眸底的复杂神色，直觉伸手抵住带给她无形压迫感的坚实胸膛，想推开。

　　不料，他反手压住她手背，手腕一转，长指顺势嵌进纤指缝间，十指紧扣，压回到木栏上。

　　这一次，他有些满意地瞧见她终于藏不住那一点心慌的神色。

　　“李家到底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她不甚自然地撇开目光，小心翼翼地呼吸，不想无可避免地纳入属于他的气息，因为这样让她有种领域被侵犯的感觉，一如两人此时此刻的姿势。

　　“还有，你不用靠那么近，我听得见。”

　　闻言，黑眸瞬间湛了湛，意味不明地凝视着她。

　　“我觉得这样讲话比较方便。”

　　哪里方便了？

　　程子亮眉心隐忍地动了动，最后吐出两字。

　　“放手。”

　　声音有些沉下来，手不由得使力，想挣脱，细指攥紧却不意也握紧长指，方寸骤乱的杏眸开始浮现一丝丝恼意。

　　可他对她的恼视而不见，修长身躯缓缓地更压向她，好闻的男性气息密密实实地将她笼罩在他双臂圈出来的小小世界里，从他身上辐射出来的热度慢慢烘得她两颊开始有些发烫。

　　他瞧见了，然后变本加厉地俯身贴近她耳衅，黑眸微垂，盯着细白耳郭浮现出来的可疑红痕，还有那不自觉的缩肩，薄唇蓦然一扬，无声地笑了，磁性嗓音字字清晰地在她耳边低语——

　　“那，妳为什么要告诉我‘小心李泰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