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藏》延雅

35、Chapter34 · 突然遇袭

　　走在前面的男人，看起来没有什么异样。

　　可是，他的伤竟然没有好。

　　想到这儿，不由得又觑向那道修长背影，既然身体还没有完全复原，这男人工作狂的性子还是没改，此刻就正在跟委托人通话。

　　突然，通话中的男人冷不防回过头来，黑眸瞬间就锁定她，甚至还朝她使眼色，一看就知道是要她别走那么慢，她抿抿唇，在那莫名其妙的目光瞪视下走近他身侧，然后他才满意地转回去继续讲电话。

　　她不只一次看过他讲电话的样子，如同现在。

　　当他全神贯注听别人说话的时候，眉头总会不自觉轻蹙起来，认真的神情也会不自觉染上肃然，一边凝听一边思量的眼神隐隐流露出一丝深沉。

　　于是，她看到他对每一宗案子的专注，不曾马虎。

　　最初还以为在他眼里没有对错，只有输赢。

　　律师是一个充满精英气息的职业，光是听就让人觉得很了不起，而对大多数律师来说，输赢的重要性甚至关系着个人荣辱，因为大多人喜欢拿胜诉率来说事，就像老师只喜欢用成绩来衡量学生一样。

　　所以，她一度认为他同样功利。

　　可后来才逐渐明白他不是急功近利或求胜心切，而是——是非分明。

　　他，对是与非有一种相当清晰而理智的界定。

　　这种界定之分明，让他甚至不会以非黑即白这么简单的方式去评定一个人是好是坏，因为她发现他更倾向于认为一个人尽管做错某些事也不应该因此被轻率地全盘否定。

　　就像新闻曾经报道过的一名男子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为给重病母亲筹集医疗费而当街挟持路人的事，挟持无辜人质固然是犯法的，但也是出自一片孝心又无计可施才会被逼上绝路，只是一念之差犯下的错，说到底还算是情有可原。

　　所以即使委托人确实有罪，他也会就事论事而且一视同仁地维护委托人应有的合法权益。

　　忽然发现，原来律师有时候挺冤枉的。

　　替委托人争取合法权益是律师的职责，可是不明就里的普罗大众看到更多的是律师居然绞尽脑汁也要为罪人辩护开脱，往往就觉得律师都会为了名利不顾公义，不顾社会道德的谴责而不择手段为罪人狡辩。

　　只不过，应宸宇显然不是一个会在意别人言论的人。

　　能够丝毫不介意别人说什么，也挺好，不是？

　　就在她想东想西的时候，两人不知不觉已经走过很长一段路，再过下一个路口就到停车的地方，不过他那通繁忙的电话还没完。

　　这时，迎面走来的一个人也在讲电话，还讲得很投入，以至于擦肩而过的时候撞掉她手里的文件也是头也不回地走掉了，她不得不蹲下来去捡——

　　突然，一阵摩托车催油门的刺耳声响传来，然后猝不及防的她被人猛地用力扯到一边，万分惊险地避过那可怕的擦撞！

　　她迅速看向又救了自己一次的应宸宇，却发现他眼中只有对她有没有受伤的担心，而没有遭逢意外的惊吓。

　　心莫名一凛。

　　另一边，那辆逆行冲上人行道的黑色摩托一甩尾，车头便调转回来对准他们俩，油门把手用力扭动两下，引擎发出充满力量的沉闷咆哮，下一刻又加速冲撞过来！

　　不是意外！

　　她眼底闪过一道寒光，迅速起身一避，抓住与摩托骑士擦肩之际将手里的包包狠狠地迎面砸过去，骑士被砸得猝不及防，失去操控的车摆荡了一下之后便倒向一边，沉重车身刚好压住骑士的一条腿。

　　骑士一身黑色皮衣皮裤，头盔的防风罩也放下来遮住脸，从头到脚都遮得严严实实，而且那车还是新的，连车牌号都没有，显然是有备而来的。

　　见状，她毫不犹豫地上前一脚重重地踩住车身，使力一压，骑士立即爆出惨叫！

　　应宸宇只是扬了扬眉，没打算阻止她。

　　旁边本来吓得要四散而逃的路人纷纷停下来，惊讶又错愕地瞪着她光天化日之下行凶……呃，不过她脚下那个好像更恶劣，所以被踩活该。

　　程子亮弯下腰，一把揭掉黑色头盔，露出底下一张陌生的男性面孔，只见她细细地眯了眯眸，微启唇，声音冷沉。

　　“谁派你——”

　　偏偏此时一辆突然出现的厢型车不要命似的铲上人行道直朝她冲过来，她刚想躲开就被眼疾手快的应宸宇一把拉开，车门一推开，下来几名黑衣男子迅速将骑士拖上车，然后扬长而去！

　　应宸宇脸色沉凝地望着车子离去的方向，而身边的程子亮收回目光落向他，他脸上的表情深沉而镇定。

　　眸光流转过一圈，她想他能给她一个答案。

　　“不报警吗？”来到车边的时候，她开口问道。

　　“报警没用。”

　　果然，他是知道一些事的。

　　“为什么？”

　　应宸宇仅仅瞟她一眼，径自绕过车头，走到驾驶位那边，车前两侧的灯闪了闪，他拉开车门却见她依然固执地站在原地等他的回答，只好有些无奈地搪塞了句，“当律师难免会遇到这种事。”

　　这是什么话？

　　她只觉荒谬，那伙人是蓄意袭击，他却打算息事宁人吗？

　　“就这么算了？我以为报警至少会有点阻嚇作用。”她不认为他会有这么懦弱的想法。

　　应宸宇久久望着她，轻蹙的眉心满是疑惑和无法苟同……还有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担心，再怎么浓妆抹艳也掩不住她此刻的表情。

　　“妳是担心我，还是担心被连累？”慢条斯理地问道。

　　她被问得莫名一窒，不自觉抿抿唇，道：“当然是怕被你连累啊，我可不想死得不明不白的。”

　　闻言，他微垂了下脸掩去嘴角一闪而过的笑意，再抬起时又一脸若无其事，只说：“不想被我连累的话就快点上车，我送妳回去。”

　　看来，他是打定主意不说了。

　　越是不肯说，就越表明其中的不简单。

　　她抬眸瞥向正在开车的男人，视线无意间竟瞥见后视镜中一辆白色轿车跟在他们后面，虽然始终保持着一段距离，但形迹可疑得让人无法不起疑心。

　　“有人跟着我们。”

　　“我知道。”

　　她讶然回眸，“跟刚才的是一伙儿的？”

　　“所以，妳还是要被我连累了。”他转过脸来问她，“怕吗？”

　　在这种节骨眼上他倒是有心情开玩笑，她没好气地眼角一瞥，对这些不怀好意的人，与其放任自己害怕倒不如让对方害怕，所以她不禁有些恼自己眼下的无法作为。

　　“我比较想知道你打算怎么做。”

　　他没有回答，却从容地勾起一抹浅笑，微微勾起的嘴角让向来冷肃的俊容莫名染上一抹罕见的邪魅。

　　“坐好了。”

　　话音刚落，她还不及反应，整个人倏地往后仰，紧紧贴靠进座椅里，窗外景物飞快掠过，当方向盘猛地一转，安全带的绑缚也无法阻止整个身体往右边歪去，她忙伸手抓住门边的把手，看了看他，然后将目光调向后方。

　　只见本来只是鬼鬼祟祟尾随的白色轿车似乎察觉到已经暴露，却不但没有收敛反而毫无顾忌地加速追上来。

　　两台车子，一前一后就这么在马路上演一场惊险追逐。

　　白色轿车的驾驶技术相当不错，一直紧随其后，车阵中逮住空隙就灵巧地超车上来，步步紧逼，可惜还是远远不及她身旁的这个！

　　程子亮不可思议地瞪向应宸宇。

　　他淡淡地瞥一眼后视镜，将油门踩得更深，性能极好的奥迪瞬间加速，左穿右插便轻易将白色轿车甩得不见踪影，借着马路上其他车的掩护，方向盘突然利落地往右转过大半圈——

　　她紧紧抓住把手才稍稍稳住往左边倾斜得厉害的身体。

　　接着，蓦然一急刹！

　　挂挡。

　　加速后退。

　　方向盘飞快打转起来。

　　所有动作一气呵成，车子也在短短几秒钟之内以几乎不可能的速度精准妥当地倒插进右边唯一留空的停车格里面，然后熄火，拉着她一起伏低身子。

　　听见，一辆车飞驰而过。

　　她慢慢抬眸看过去，是那辆白色轿车没错，对方一定是以为跟丢了，所以猛踩油门直追过去了。

　　吱——砰！

　　一声巨响，她一愣，结果听见他无比悠闲的嗓音传来：“前面施工封路，所以算是死胡同。”

　　无比震惊的目光缓缓移过来。

　　……他是飙车族吗？

　　应宸宇望着她一脸的错愕，心里不免感到一丝兴味，想来她应该不常露出这样的表情吧？那双黑白分明的漂亮眼眸睁得圆圆的，里面装满了惊讶和无法相信，双唇不自觉张开一个小圆，他都要以为自己头上长角了。

　　“妳，怎么这样看我？”

　　他必须承认，这么问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