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Chapter22 · 故地重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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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了一个半小时的车，终于来到目的地。
今天的圣心福利院似乎特别热闹，门口停了好几辆厢型车，不知道是做什么的。
她下车，有些怔然地仰首望着眼前还保留着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建筑风格的老旧楼房，记忆中的样子一点儿都没有变，只不过看起来好像更加沧桑了。
刚跨入门口，鼻端飘拂过的空气也全是熟悉的味道。
回忆浮动的目光不禁落向门边的一面灰墙，墙体已经有好几处的剥落，露出里面的砖体，但依稀还能看见以前留下的一道道横杠，是大家以前画下的身高。
那时候的她都是一个人远远地看着他们笑得很开心，蹦蹦跳跳地在这里记录下各自的成长。
应宸宇不动声色地瞟向她，注意到她目光所在，更为她眼底深浓的孤寂微微一怔，心里莫名涌起一丝陌生的酸涩。
忽然明白到，圣心是一个多么特别的存在。
虽然没有政府和任何团体的支持，但就算再怎么破旧，对于无家可归的孩子来说都是一个可以遮风挡雨的最温暖的归宿。
“妳以前有这样量过身高吗？”他冷不防问道。
此时的她目光还没能从往日痕迹上挪开，也忘记伪装，有些茫然又诚实地摇摇头，那神情让他心头稍稍一紧。
“那妳七岁的时候有多高？”
然后，故意伸手指着画得很低的那一道横线。
“到这里？”
“差不多是这里。”她瞪他一眼，然后指指另一道别人留下的痕迹。
七岁的她身高大概是到这高度，虽然没有人帮她量过，但是她曾经趁着没有人的时候偷偷跑到这里，站在这些画痕下面比对过。
瞧那略微不服的表情竟流露出一丝鲜有的孩子气，但她自己一定没有发觉。
“我帮妳量量看。”
他突然提议道，然后不由分说就拉过她。
“你干什么？”
她有点吓一跳，想推拒却被他按住双臂，稍用力就将她整个人推压到墙上。
“别动。”
她一愣，竟就真的没再反抗，只是望着他拿出随身的钢笔，拔掉笔帽，手臂轻轻擦过她脸侧，看起来好像真的打算要帮她画身高，想也没想就连忙伸手挡住他。
“我又不是小孩子。”
“谁说小孩子才可以？”理所当然地反驳完，然后拉下她的手，“站好，不要乱动。”
彻底怔住了。
现在的她早就不是小孩子，要量身高的话也不会用这么幼稚的方法，而且这种方法不会准确的，但是她偏偏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能怔怔地望着尽在眼前的俊脸。
他居然还一脸的专注做着这么孩子气的事。
“好了。”
闻言，她转过身，久久地望着那道属于自己的横线。
“扣掉妳的高跟鞋，应该是这里才对。”
结果又见他提笔在画好的横线下面六七公分的地方再画一道，比了比她刚刚指的七岁高度，淡声调侃道：“看来妳没有长进多少啊。”
她嫌他无聊似得瞥来一眼，心里的阴霾不知不觉已然消散无踪，她撇撇嘴角，用一种无所谓的口吻反驳。
“身高又不代表什么。”
“我七岁的时候大概到这里。”爱比较的恶劣男人指向比她的七岁高度高出不少的另一道画痕，“我小时候就比妳高，现在就更加是。”
长得高有什么不起吗？
她的身高在女生当中已经不算是矮的了，却还要被他拿来笑话。
幼稚。
很想这么回敬他，但管不住的嘴巴还是说出一句：“长得高很了不起吗？”
突然向她踏近一步，故意居高临下睨她，然后不言而喻地挑挑眉，那神情仿佛就是在说：就有这么了不起。
一时气结。
无法反驳的她不自觉地抿抿唇，但还是有些忿忿不平地瞪他。
“噗哧！”
有人忍俊不禁。
两人同时望过来，都不由得一愣。
“不好意思，我只是不想打扰你们。”站在这里满久的中年妇女望着眼前童心未泯的男女，不禁觉得好笑。
许久不曾孩子气的她有些尴尬，但那个幼稚地拉着她比身高的男人却镇定自若。
“梁院长。”
站在他们面前衣着朴素大方的中年妇女就是福利院的院长，眼角深深的鱼尾纹刻画着岁月的痕迹，慈祥的脸庞此刻正布满歉意。
“真是不好意思，还得麻烦你们跑这一躺，应该是我过去找你们才对的。”明明是自己有求于人还厚脸皮地要人家亲自上门，虽然是有事走不开，但还是让她觉得很抱歉。
“没关系。”
“院长，今天有什么人来了吗？我看见外面有好多车。”她想起停放在门口的那些车。
“有人租借我们的地方来拍摄，就是因为这样我才走不开，不过他们拍摄的地点主要在后院那边，不会影响到我们谈事情的，你们可以放心。”福利院的经济状况一直都比较拮据，答应借出场地就能够多一笔额外收入，对他们来说是求之不得的好事。
“拍摄什么？”
“我们是来工作的，不要去八卦无关紧要的事情。”应宸宇忽然出声打断，他知道今天来拍摄的是什么人，梁院长早在电话里的时候就解释过，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就是她那天在咖啡店看得很入迷的那个男明星。
“我只是随便问问。”
“不可以问。”
她只觉莫名其妙地瞪眼，他今天到底哪里不对劲？
梁院长则抿唇笑了笑，道：“我们到办公室谈吧。”
刚说完，一抹小小身影突然打横冲出来，紧紧抱住梁院长的腿，好半晌才探出一张稚嫩小脸瞅着他们，清澈澄亮的大眼睛里瞧不出多少害怕，倒是防备居多。
这样的眼神不大像是一个稚龄孩童该有的。
“小森，你怎么跑出来啦？”院长有些惊讶，连忙蹲下来。
孩子没有说话，但摇了摇头。
“你乖，先自己去玩好不好？”
依然倔强地摇摇头，揪住裙摆的小手怎么也不肯松手。
梁院长不禁有些为难，她知道这孩子最近有些敏感，所以行为比以往更加反常，不是自己一个人跑去躲起来就是黏着人不放，好像变得更加没有安全感了。
“没关系的，他喜欢就让他跟着吧，不碍事。”
“呃，好、好，谢谢你。”
应宸宇出乎意料的随和让院长难免有些讶异，不过既然他不介意的话也好，因为她也不放心让这孩子一个人到处乱跑。
于是，他们来到三楼的办公室。
刚坐下不久，应宸宇便开门见山谈起土地所有权的归属问题，而她则负责做好记录。
期间，她注意到那个小男孩自己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坐在对面的长椅上，正摆弄着手里不知何时多出来的魔方，专注的样子好像已经完全陷入自己的世界。
小男孩神情专注，动作熟练到随意，没两下就把魔方的六个面都转成统一的颜色，她暗暗挑了挑眉。
“妳在看哪里？”应宸宇发现她的心不在焉。
院长顺着她的视线转过身去看身后的小森，还以为他有什么不对劲呢，不禁微笑道：“杨小姐是在看小森吧？”
“是啊，他看起来是个很聪明的孩子。”她顺势应声。
应宸宇瞥了她一眼。
梁院长一听，脸上顿时扬起出慈爱和蔼的笑容，就像自己的孩子被称赞一样高兴，“小森虽然才六岁，但的确很聪明，很多东西只要教一遍就懂了。”
“但是，他好像不大喜欢跟人亲近吧？”
想起小森刚才的样子。
“杨小姐真是眼明心细。”院长轻轻地叹声，“其实小森从小就很聪明，比许多同龄的孩子都要懂事，也正是因为这样他不喜欢跟人亲近，尤其知道自己即将要被收养的时候，这种情况就更加严重了。”
她一听，微地蹙了蹙眉。
“那就说明他不愿意被收养，或者是不愿意离开这里。”
语带提醒，但院长似乎无法领会。
“我想他只是还不能接受才会敏感起来，这孩子的个性本身就有些孤僻。他出生没几天就被人遗弃在医院门口，后来医院实在没办法也只能将他送去儿童福利院，几经辗转最后才送到我们这里来。”
恍惚间，她仿佛看见过去的那个自己。
“既然现在有这么好的家庭愿意收养他，抚养他长大，给他关怀，我们当然乐见其成。小森最需要的是家庭的温暖，现在总算有这样的机会，以后他的生活也会衣食无忧。”
“听起来这位收养人的条件好像很不错。”
应宸宇能够看得出梁院长是很替小森高兴，但说话的同时也注意到此番收养的话题让那小男孩动作猛然顿住了。
“是啊。是李董事长，人家已经来过好几次了，真的很有诚意。”
“哪个李董事长？”
她心里一凛，脱口问道。
身旁的男人默默地将她的反应收尽眼里。
小森忽然扔下魔方，一声不吭地跑了出去。
她看见了，但是背对着小男孩的院长没有发现，只顾着说：“就是经常捐款做慈善的那个李董事长，我听说他是搞房地产的，家大业大，小森真的很幸运。”
应宸宇当然知道院长说的是谁，毕竟李泰荣这些年的善举已是人尽皆知的事，目光往旁掠去，却见她眼神晦暗不明。
真的是他，好一个慈善名人。
她眸底一闪，唇边的笑意未减，问：“李董事长真是善心可嘉呀，但我记得他已经有儿女了。”
“是这样没错，但是以他们家的条件要再收养个孩子也是没问题的，更何况其实这次登记的收养人是李董事长的儿子，他儿子好像不打算结婚，不过还是希望有个孩子在身边，所以才会有这样的决定。”
......李克燊！
她眼神徒然一冷，沉沉地望着院长好一会儿，最后眼睫一垂，掩住眸底隐隐泛起的寒气，登记人竟然是李克燊。
真的出于善心吗？
她心里不禁冷笑，以李克燊的状况适合当收养人吗？他真的准备好当别人的父亲吗？
收养之举究竟有何居心？
蓦然抬眸，不经意对上一双深沉黑眸，她很快便掩饰掉所有的情绪，转而望向院长。
“不好意思，我好像把话题扯远了，你们继续吧。”
“去哪儿？”
她一说完就起身准备离开，却没想应宸宇忽然手一伸直接圈握住纤腕，看得对面的院长呆了呆，不由得直盯着他们看。
突然被他抓住，她不知被吓到还是怎地轻颤一下，仍是硬生生压抑住挣脱的欲望，只剩胸口的悸动难以平息，面上则神色如常地笑了笑，然后反问他。
“上洗手间，还是你要一起吗？”
他扬眉，因她快速又带刺的反应，看来心情不是很好。
梁院长则忍不住有些发笑，看他们的眼神有了些许变化。
他只好缓缓松开手，深沉的目光仍然锁住她的脸，她视若无睹地转身走了出去。
顺手拿过她做的记录翻了翻，记录的内容简明扼要而且条理分明，还以为她根本没在听，望着笔锋勾勒间隐隐透出几分凌厉的娟秀字迹，薄唇边终于泄露一丝笑意，极不明显的笑成功柔化严肃刚硬的脸部线条。
“杨小姐很可爱，很漂亮。”院长噙着笑，虽然杨小姐化的妆是浓厚了些，但还是可以看出底子不错。
他稍怔，但很快就读懂了院长的眼神是怎么回事。
头一回感到了一丝尴尬，不大自然地轻咳两声，澄清道：“她只是我的助理。”
院长望着他，笑而不语。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Chapter22 · 故地重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