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 2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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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爷府这个简单的却大气的后院，只有霍小楼和成策两人，成策手里拿着一本书卷，嘴角还衔着一丝笑。这个相爷今天分外的安静，又回到了那日莲池时的温柔。天边的日光，薄纱一般的辉镀在他的侧脸，好像一副极美的画卷镶着隐约的金丝，不喧宾夺主，倒添了几分美意。
而霍小楼一时无事可做，便学着他的模样拿起本书，不是在屋子里看，就是在院子里看。
看来看去看不进去，便回到书房搬了一座山一般的书来，一本本整整齐齐的摆在成策的身边。
院子里窦碧前阵子编了个秋千，说起窦碧，自从看到霍小楼嫁人后，日日哭爹喊娘，喊天理不公。霍小楼被她缠的烦，便松了口准许她没事的时候可以去街市上逛逛。
窦碧听完，一溜烟就跑了，几乎是早出晚归，每次回来，都一脸春情荡漾，口水直流，像个痴傻小儿。
而霍小楼呢，总是坐在那秋千上看书。两条长腿耷拉着，秋千轻轻的晃，衣袂也轻轻的飞扬落下。看的出了神，有时候落了几片残花在肩头，她也自是不知道，仿佛满脑子整颗心都是书上那些期期艾艾的故事。
霍小楼歌看的什么书，成策也是知道的。他本以为那姑娘家会看的都是些什么诗词歌赋之类的，趁她去搬书就随手翻了翻，不禁咋舌。不是名妓所写的花间情事，就是落第秀才拐了深山中的年轻小尼姑花前月下云游各地的风流事。而霍小楼呢，看的好像做研究一般，时而皱眉，时而摇头。
夏风裹挟着一丝丝密不可闻的花香，扬起白色的广袖长袍，也吹掀了水青色的衣袂。
霍小楼偷偷瞥了眼成策，被他的木讷搞得无趣，一时起了作弄的心，便从袖中掏出本黄皮包的小册子出来，小心翼翼的塞到他身侧的那些书里，然后便从秋千上跳了下来，蜷在小院中的躺椅上晒着阳光看书，一边偷笑着看着他。
而成策呢，翻了翻书，那本小册便落在他的膝上。
他愣了愣，拾起便翻，又是愣住。
一举一动皆在霍小楼眼中。她捂着嘴笑眯了眼睛。
可只是短暂的怔忪，成策的脸依旧是平静的白，连眼波也未曾动。修长的手指轻轻的翻过一页页，动作轻柔表情平和，仿佛在看一本平淡的诗集。霍小楼忽然就笑不出来了，心中暗道：莫不是我塞错了书？
心念一动，便瞧瞧走到他的身后，成策回过头来看她一眼，对她一笑。
霍小楼撇撇嘴，换上张笑脸，打着哈哈走到他身边，“相爷看什么书呢？让本座瞧瞧……”说着，伸手就将那小册子抢了过来，只消看了一眼，她心底就笑了。劣质的民间小册，页页都画着露骨的男女子，不是那流传于青楼妓院的春宫艳情画册，是什么？她一脸愕然的望着成策，仿佛惊悉天下最大的奇闻，装的连声音都变了调子。
“哎呀……你！你！你堂堂一个相爷，竟然看这般不堪入目的……哎呀呀……”
成策依旧坐在那儿，那双温柔明晰的眼睛瞬也不瞬的望着霍小楼，“恩？”
霍小楼被他面带微笑的“恩？”了一声，怔了怔，脑中瞬然一空，张了张嘴忘了该继续演。
半晌，她回过神来，强笑道，“我倒忘了相爷一直醉卧美人乡，是全长安城最风流不羁的人，有这些需要……也是正常的……哈，哈哈……”她笑着，连自己都觉得笑声颇假。
“册子粗糙了点，画工却是不错的，风尘味很重，配上形形色色的男女各色姿样的图，倒也相得益彰了。”
他说着，便这么把册子一合，抵还给了霍小楼，四目相对，看到她双颊那一抹不真切的红绯。
清寡小院之中，清风徐来。霍小楼立在院中，定定望着那摊开着的黄皮册子，半晌，说不出话来。
而成策，换了个姿势，伸手开始拨弄着石桌上的棋子。
到变得霍小楼尴尬了起来，挠了挠脑袋，随手抄起一本成策刚刚看过的书，翻开一页看了两眼，情不自禁念出了口，“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她抬起头，好奇的看向那个清瘦的人影，开口问道：“喂……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是什么意思？”
成策好看的长指一顿，转过头来看她，“我以为……你说的读书是……想不到……”他小声的说着，兀自摇了摇头后又抬眸看她，微微一笑，那笑容衬得百花失色，他说：“物非人非。”
物非人非。
霍小楼呢喃着这个词，看着他的身影在前方越走越远。
这一夜，施九来寻霍小楼，说是今夜时长安每年一次的仲夏灯会，扯着霍小楼要去看灯。
同行的还有那几位衣着华丽光鲜的王子世子。
几人相拥走进了长安城辉煌的灯影之中。
灯会，自然是看过的。许多年前，尚未是一国之师的时候，居住的边陲小镇也有个灯会。辛劳了小半年的男女盛装而出，各自手中执着一盏纸灯。纸灯上找书生提着各样的诗词，无非是花前月下共此时之类。遇上心仪的男女，两丝含情的眼风一撞，互换了纸灯，便羞红了脸携手而去。小镇民风淳朴，却极是开放。男女幽会甚至相通之事，屡见不鲜。
那时候也不是没收到过纸灯。一同要饭的几个年长的男孩子，会巴巴的去买灯的商铺后院，去找那些被扔掉的次品，然后献宝似的给她。
太多年前的事了，现在想起来，就好像年久失真的一张昏黄旧纸，笔墨都花开了，恍恍惚惚看不真切。
成王素来爱出风头，扯着几哥们走在前头，霍小楼和施九在后面低着头，倒像个跟班的。
“命运爱捉弄人，想不到你最后竟然嫁给了从前一直不屑的相爷。”施九说着，带着两分无奈，三分感叹，还有一分……她自己也说不出来的情绪。
“可不是，不过将就了过过，互不干涉，倒也能接受。”
施九早就料想到这两人婚后的生活会是相敬如宾，也没有多说什么，下一秒，霍小楼就扯着她往人群一旁挤，挤到个面具摊子前。
长安灯会比当年边陲镇子里的灯会自是大的多盛的多。男女执灯，人人戴着半张绘着钩花的面具，遮住上半张脸，只留下唇与下颚。适婚待嫁的娇羞女子噙着丝笑，素手执着红灯，递给心仪的男子。红灯上写着年庚八字与府邸所在，一个交递，便将半生交了出去。得了红灯的男子自是喜不自胜，即便对那女子无半丝眷恋，也是春风上了眉梢，青白面具也掩不掉那得意模样。两人挤到面具摊前，各自选了两张面具戴上。面容被掩去了大半，眸子也隐晦了。
两人对笑了笑，又指着那不远处道，“上那桥头看看。”
街市拥挤，桥头上也是摩肩擦踵。
两人避开个酒臭熏天的醉汉，好不容易站稳在桥头，占据了最高的位置。小桥横亘在水上，虽不高，却也能俯瞰整条街市。
这是皇城之中最繁华的一条街道，白日里摊肆林立，夜中更是灯火辉煌。楼台间夜夜笙歌一派繁华胜景。施九扶着护栏，叹道，“今日才知帝都胜景。”
霍小楼站在一旁，目光落在影影错错的灯火上，瞳孔也印了几分迷离。
女子三两结伴，灯笼各异，颜色都是旖旎的红。熙攘间遇上个中意的男子，一个眉眼递过去，便含羞带惬的低了头，又嗔又喜的推着身旁取笑的女伴。公子少年们折扇摇得风流，面具也挡不住眸子里的热切与得意，流连在灯海人群间，只渴盼着遇上个诚心的人儿。
忽然，桥旁不远的街市上，无端起了一阵喧闹。侧目看去，只见一群人拥嚷着过来。
有个紫衣的姑娘，身后跟了两个提醒彪悍的大汉，一旁还有几个婢女，姑娘对面是个挑着担的老翁，有个牙尖嘴利的婢女上前指着老翁就喝：“这桥我们家……我们家小姐包了，闲杂人等一概不准走。”
老翁年过半百，佝偻着个背，颤颤巍巍的放下担，对那姑娘祈求：“小姐心心好……我家在桥下的村庄，不走桥上走，就没有路可走了啊……”
四下本来拥挤，现下几乎被他们赶了个精光，一下子空荡荡。满心怨怼的人们挤在桥边，只能怒目相瞪，却不敢踏上小桥半步。
滚娘身后的一个方脸汉子皱着张粗粝面孔，喝到，“老东西，耳聋了？快滚！”
老翁十分为难，便提着补丁的袍子，作势要给那姑娘跪下。
这些富贵人家的大小姐，可一个都得罪不起。
“老先生，不用跪。”一只漂亮的手横在老翁的面前，施九抬头看着对面的姑娘，冷笑，“这长安城的路又不是你家的，你算哪根葱！”
“放肆！”她身后的丫鬟走出，言辞厉声，姑娘则双手抱肩，好整以暇的看着。
气氛冷的像冰，与街市间灯火繁盛仿佛格格不入。
灯火迷离，霍小楼看着这个紫衣少女，眉目清秀，衣着光亮，是个美人坯子，像个贵家小姐。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第 2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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