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重写】》书三江

14、第 14 章

　　冬天总是来得那么迅速，一点也不留情。四处还散落着未燃尽的鞭炮的红纸，像极了一地残梅，倦倦地倚在那儿等着那一阵冬风带去远方，一起尝着这喜庆。
　　二月八，整个长安具是淡淡的梅香。
　　景国的使者带着厚礼来访。皇帝早早准备好宴席，派了人去迎。
　　来的是个年过半百的老学究，月上重楼，宫里燃满了长明灯。
　　大殿内，老学究笑呵呵的奉上贺礼，“拜见天子。”
　　“使者不必多礼，快快请起。”
　　一番客套后，便是笙歌连连，推杯换盏。
　　皇帝虽然昏庸无能，却能和四方诸邻融洽共处，这个中靠的不单单是兵强马壮，地广物博。
　　“使者一路奔波来我朝，朕大喜过望，准备的有些匆忙，如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还望使者多多见谅。”皇帝端起酒杯逢场作戏的笑了起来。
　　老学究回敬一杯道：“其实此次前来，下官是带着我主的吩咐前来。”
　　皇帝小短眉一挑，言语中却并无太大的意外，“哦？不知景国国主有何要求”
　　“皇帝陛下。”老学究从席上站了起来，俯身一礼道：“我主此次前来，是特为和亲一事。”
　　“和亲？”
　　此言一出，满座哗然。
　　“王子殿下已长大成人，到了婚嫁的年龄，所以我主希望皇帝陛下与我国结成亲家。”
　　老学究这话一出口，众人更是讶然，人人都知道皇帝膝下无女，更没有兄弟姐妹，翁主自然也是没有的。这景国，莫不是故意来找茬的？
　　皇帝听了这话，也变了脸色，在群臣噤声的大殿之中，安静了许久，才叹了一口气，“朕也想与景国结秦晋之好。可是朕膝下所有的皆为皇子，无一女儿。你瞧这殿上的四位便是朕的儿子。”
　　老学究扫视一眼大殿之内的四位皇子，再次俯身：“皇帝陛下可有兄弟姐妹，诸位王爷公主膝下又可有翁主？”
　　“唉，说来惭愧，先皇膝下唯有一子一女，朕的长姐早在数十年前便削发为尼，堕入佛门。何来子嗣。”
　　老学究脸色变了变，陷入了沉默，或许是在揣度皇帝这句话的可信度。时间静止般，动的，只有夹杂着淡淡桂梅香的风。
　　百官无人发话，纷纷望着高堂之上一脸尴尬的君王。
　　忽然——
　　“使者远道而来，不妨在长安多玩几天，本相会派人好好招待。景国与我朝素来交好，联姻之事可作从长计议。哪怕是在天下女子里选出一个最出色的来配景国王子，也绝不叫贵国扫了颜面，使者意下如何？”殿外，容玉一身玄青色的官袍，微微笑道。
　　皇帝一见容玉，仿佛是溺水之人抓到救命的稻草，激动的就差跑下去迎接他了，“容卿，快进来。”说罢，又介绍道：“这是丞相，容玉。”
　　老学究对容玉颔首打了招呼：“相爷，既然相爷如此说，那便麻烦相爷了。”
　　“大人客气。”容玉垂眸步入大殿，浓密的睫羽在眼睑投下一片黯淡的阴影，轻轻地抖动，嘴角噙着一丝温柔的笑，只是忽然之间，脸色微变，手握成拳抵在唇边重重的咳嗽了几声，侍从一见，立刻上前来扶，却被他轻轻的推了开，“臣近来身子不适，今日迟来，也正因为此。还望皇上见谅，望大人见谅。”
　　“爱卿身子不适，朕又岂会怪罪。”
　　容玉慢慢走向席边，脸色苍白。
　　霍小楼想起施九曾说过的话，原以为是玩笑，今日再看，又不像是玩笑。她抬头，向对席的施九施了个眼色。
　　施九皱着眉，对她摇摇头，表示不解。
　　容玉只手遮天，一来，便成为了所有目光的聚点。
　　老学究不明所以的看着眼前这位年轻俊美的男子，不可否认，这的确是一个俊美的少年公子，甚至俊美的有些出乎他的意料。本以为样一个身居当朝丞相的男人，应该是年过半百的老狐狸或者是老学究。没想到，却是个长着双桃花凤眼顶着个美人尖的少年公子。那双眼睛滴溜溜的转一圈，好像心中都打了千百个小九九。不过扫你一眼，就好像会把你看穿。
　　这样的男人，不知会迷了多少姑娘的魂。
　　容相爷的风流事，早在景国，他便略有所耳闻，可终归百闻不如一见。

　　月悬在中天中天，琉璃梵舍的宫墙之内尽是些不真切的莺歌燕语。
　　众人皆染了醉意，只有施九和容玉，气定神闲。
　　前者为医，酒量虽差，却有让自己不醉的法子。
　　后者……终日流连烟花之地，千杯不醉也属合乎情理。
　　酒过三巡，忽见殿外有只灰鸽绕着檐柱之上低低盘旋了两圈，振翅朝西而去。
　　而后几声惨叫，殿前的侍从瘫倒在地上，数十名黑衣劲装，个个身手了得的杀手一跃而前，抽出腰间利器，软刀直刺向使者与皇帝。
　　“护驾！护驾——”
　　殿内守卫当即跳下，以剑回挡，几位皇子也插入了打斗之间。
　　婢女们惊声尖叫，乱成一团。
　　刺客稍解决了几名守卫，直奔殿上。
　　他们的目标明则是上头的皇帝，其实不然，是皇帝身侧惊慌失措的景国使臣。
　　在迅速的打斗中，忽然有道身影朝皇帝飞奔过去，众人眼中的惶恐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皇上小心！”距离皇帝最近的施九当即奋不顾身扑上去，保护圣驾。
　　可是随即一道更有力的重量压了下来，预想的疼痛没有传来，她睁开惶恐的眼，却惊呆了，容玉将她护在怀中，用肩头硬吃了一剑。
　　施九瞪大眼睛愕然的望着他，直到御军到来，那有规律的铠甲碰撞声才将她从惊慌中拉了回来。
　　“相、相爷？”施九一把抓住容玉的手腕，触到光华如脂的肌肤时，脸上的愕然更深。
　　容玉受了伤，剧痛从脊背传来，踉跄着站起，回身看御军擒住的那些已咬舌自尽的刺客，脸色愈发苍白，“看来……咳咳……是死士。”
　　众人缓缓从惊疑不定中回过神来，皇帝看见容玉身上的血迹，大呼：“来人！快请太医！快快扶相爷坐下！”
　　“皇上，臣就是太医，让臣为相爷包扎吧。”施九神色复杂的看着容玉。
　　皇帝抚着额头默认，施九扶着容玉坐下，清理着伤口。
　　堂上皇帝安抚着老学究，“此事朕回查出个所以然，给景国，给大人一个交代！”
　　安抚完老学究后，皇帝又打发了老学究与众人去休息。
　　施九也已为容玉清理好伤口。
　　“多谢。”容玉温温一笑，施九似笑非笑的摇摇头，转身走向霍小楼，“小楼啊，你没事吧。”
　　“没事。”霍小楼好不容易从愕然中回神，方才的容玉，是她从未见过的，那样慌张的，去保护施九，那样的认真，将所有风流的锋芒收紧在白玉冠下。
　　忽然就想起很久很久以前。
　　也是这样一个冬天，那一天下了很大很大的雪。
　　好像好几年都不曾下过那么大的雪，她抱着不大不小的包裹跟一群小姑娘进了一座府邸。她那个时候以为自己与别人并没有差别。
　　有一天，她被安排在苑口扫雪，今天的活干完了就可以去领月钱去买炭火烧起来，就可以不这么冷了。
　　她低着头，雪踩上去软绵绵的，扫起来却费力。
　　忽然传来很多人的脚步声，她抬起头，看见三四个女人拥着一个男人走了过来。
　　女人都爱英雄，她想，可能他就是英雄。
　　“穿这么少？”男人路过她，看了一眼，随手接下披风抛给她，走了。
　　她抱着披风在雪地里站了很久才回过神，指尖摩挲着带着狐绒的披风，在冻得通红的脸上蹭了蹭。

　　一同进府的婢女们知道了都围在她的小屋子里，问东问西。问男人长什么样，问男人和她说了什么。她抱着披风，红着脸，怎么样都不说出口。她们觉得无趣都走了，她把披风敞开，一直看着。
　　是不是应该还给他？
　　嗯，还给他。

　　于是把披风整齐地叠好了，拢在臂弯里，一路去往正殿。路过池边小亭，鸟语花香。啊，他在那儿，她走近了，却看见他怀中搂着一个女人。
　　“这儿是你能来的吗！”贴身的奴仆撞见她，怒斥。
　　“这么凶干什么，怎么了，上来说话。”怀中人起了，朝她走来，发髻中金钗熠熠生辉。她看着女人华丽衣着，笑靥如花，愣着不知说什么好。
　　“这是公子的披风啊……公子，你又把它落哪了呀，还劳人替你送回来。”
　　男人一笑，招她回来，“我也忘了，搁一边吧。”
　　她觉得鼻子好酸。
　　那天，她哭了一个晚上。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

　　“小楼，容玉出去了，毕竟他是为了救我，我得跟过去看看，这儿还要药给他，你一个人，没事吧？”
　　施九轻轻的唤她，霍小楼猛的回过神，才发现鼻子有些酸涩，和那年一样的感觉。
　　“小楼，你怎么了？”施九拉紧她的手，关切道：“被吓到了吗？”
　　“没有。”霍小楼狠狠的摇了摇头，对施九笑了笑：“没有，我没事。容玉为了你受伤，你快去给他送药吧。”
　　施九点点头，转身走向殿外，霍小楼痴痴的望着，直到她的背影融在夜色中，“麻雀再可爱，也不招你喜欢。”

作者有话说

　　唉，为何我自己嗅到了虐的味道。
窝最近在撸另一篇文《下神》的大纲。
真被自己虐到了，唉。
自作孽，不可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