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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树下之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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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宁潇乘坐的马车内,穆宁雨正托着头痴笑,穆宁潇摇摇头看看这个失踪了几天的妹妹,不仅呆呆得被人骗了去,回来了又变成一副傻傻的样子,指着她的头发问道:“你这是什么?”
“不能碰,不能碰~”穆宁雨忙推开那只手,“花灯说一碰就会乱的。”
花灯!穆宁潇重重得在心中默念这个名字,似要把它咬碎了,给他妹妹又灌了什么迷汤?
“哥,我今天出招了哦~”穆宁雨笑道。
想起那三具尸体,穆宁潇愁眉深锁,看她一眼,叹道:“‘凌风’是给你耍戏法的吗?”
“我没有......”
“没有?”穆宁潇斥道:“那银针怎么在腿?”
听了这话,她不禁反问: “可是哥,你是让我取了他们的性命吗?”
见哥哥也不回话,只是严肃地看着自己,穆宁雨褪去了笑意,心里不免一阵担心,难道自己做错事了吗?
“啪!”穆宁潇只是轻拍了下桌子,但还是吓得穆宁雨一哆嗉。
“若不是有人暗中帮助,琉与和花灯可能就已经死了,”顿了一下,他继续说:“而最终害了他们的人,就是你。”
怎么会,穆宁雨睁大了眼,不可置信地望着自己的哥哥。
“宁雨,你练武是为了什么,我穆家的职责又是什么,”穆宁潇语重心长道:“这些年教你的,你可曾都放在心上?”
她低下头,只听得一声轻叹。
“你这种半吊子心态,哥哥如何放心让你独自行走江湖。”
她重重低下头,这才觉得自己天真无知,长睫上的水珠越挂越沉,滴刺在手背,灼热传入心中,忽然想起琉与还说了谢谢,结果竟差点帮成倒忙,琉与的脸越来越模糊,她赶紧擦掉眼泪,但又开始模糊,穆宁雨后悔着,如果真出了意外,岂不是再也不能见到他了?
“好了,别哭了,真希望你真能记住这次教训,说说吧,你又是怎么被...”穆宁潇靠坐着,忽然脸色一差,住了嘴。
“被什么?”
“怎么和他们在一起的?”
虽然觉得哥哥的语气有点奇怪,但也没多在意,“本来我是要去无幽客栈找你们的,结果路上撞上了琉,琉与...”穆宁雨想起那次相遇,脸色一红。
穆宁潇眼色一闪,问道:“怎么说他名字的时候吞吞吐吐的?”
“我没有!”她斩钉截铁道,为避免哥哥在这个问题上深究,穆宁雨又立刻继续说:“然后花灯说,他们也是去找你的。”
臭丫头。
“就问我,愿不愿意和他们同行,我就答应了。”
臭丫头。
“他们对我挺好的,陪我逛了好几个地方呢。”
臭丫头。
“但是今天早上,”她忽然弱了语气,“花灯突然说要和我们分道扬镳。”
穆宁潇嚼着字:“我们?”
“不是,”她脸又一红,“我是说她把我和琉与都赶走了,而且她的样子很奇怪,琉与说她是想寻死。”
穆宁潇一听,猛地直起背,心中惊讶,寻味着:想死?
“然后琉与就问我有没有办法联络到你。”
他又额角一疼,淡淡道:“是琉与叫你联络的?”
“恩。”她使劲点点头
突然穆宁潇心里的火就不打一处来,望着这个无半点心机的妹妹,熟练得揪上了她的耳朵,气道:“你竟是笨到什么程度了,连主动和你哥哥联络一下都不会了?”
“哥,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会偷跑了。”穆宁雨立刻闭着眼求饶,嗯?但才疼了一下而已,睁开眼偷偷瞄了哥哥一眼,发现他竟闭目养神了,以前哥哥都要揪好久的,这次只掐了一下就放手,不禁捂住耳朵暗暗庆幸。
穆宁潇扶着头,心里念道,她竟是想死......
无幽客栈,当花灯抬起头看这个黑字牌匾,好似它正在嘲笑自己,可恶,竟又是转回来了。
不过这次就算她主动要求当个小婢女也没人要了,穆宇不仅想把她挡在门外,还想直接把她踹到大街上自生自灭。
每次她躲着穆宇倚在门口偷望的时候,穆宁雨总会偷笑,总是问:“你究竟做错什么惹我哥哥生气了?”她能说啥,说了连穆宁雨也不理她了,只能嘿嘿傻笑。
夜黑星稀,小楼上一个黑影偷偷打开一扇门鬼鬼祟祟得窜了进去。
穆宁潇虽是身体虚弱着,但警觉性还是很高,望着蹑手蹑脚靠近自己床边的身影,他
却只能轻哼一声,无奈笑道:“你就这么喜欢往男子房间里跑?”
“你瞎说什么!”花灯不敢大声,只能憋着气回嘴。
“不过算你有良心,知道过来看我一眼了。”
虽瞧不仔细他的模样,但听声音还蛮精神的,花灯自知暴露了,只好坐他床前,为自己辩解说:“我刚见穆宇不在,才能偷偷进来,平日里他总挡着我。”
“他能不挡着你么,他不挡着你,我再有几条命也不经你折腾。”
听不出其中的宠溺和责备,花灯仍没心没肺问:“真的有那么严重吗?”
“你身体的内力是我大意了,但你下的药却是你大意了。”
“为何?”她不解。
“那不是普通的迷药,有毒,所幸你放的分量少,不然,真要被你毒死了。”
这样吓人的话,穆宁潇说得轻松,花灯听了却后怕,那药是她深竹寺随便拿的,却不想会是这样,哎,为什么她没早想到,那个地方怎会有不害人的药,奈何感觉说什么都已经无用了,但现在的她除了这三个字,不知该如何表达歉意,“对不起,我......”
穆宁潇抬了手,打断她,语气略显微弱:“现在没力气教训你,说对不起没用。”
“那你好好歇着,”花灯随即握住他手腕,放进被里,又按紧了缝隙,怕窜冷风,做完这些,厚着脸皮,好不容易憋出一句:“等,等你好了,再来骂我吧...”
而床上那人,不知是睡着了还是故意不理,花灯看他不回话,也只好出去了。
可一连几日,穆宁潇什么动静都没有,为什么不来训斥她,她想道歉也没有机会。
琉与见她闷闷不乐,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却也不知说什么来安慰,因为现在她心里想着别人,让他安慰什么?只能陪着她闷闷不乐。
终于,救星来了。
穆宇虽靠在门边,脸却偏向房外,极不情愿道:“花灯出来,少主叫你。”
“在,在。”她像小学生一样高高举起手,就怕穆宇看不见她。
花灯出了门便觉得足下生风,爽快啊,早死早超生啊。
可是去了她又后悔了。
穆宁潇此时侧坐着,翠墨云锦的长袍束着他健硕的身段,换了个雕花簪子,那墨玉簪子倒让花灯有些怀念了,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此时正饶有趣味地握着一个白瓷骨杯,茶水早已凉透,也不入口也不叫婢女换了,整个人悠然自得凝望着窗外风景,似在倾听佳人的一曲弹唱,她顺眼看了过去,竟有片绿油发亮的树叶无故掉落枝头,坠地的声音清脆得叫人心发慌,已经笔直站了一个时辰了,还要站吗?那次,她不过让他们僵持了两个时辰,而且还是坐着的!
大户人家的少爷发脾气的时候都是这样优雅的吗?
还有穆宇握着剑柄,已经足足盯着她看了一个时辰了,眼抽筋不?
“还想逃吗?”
花灯还从未听闻如此天籁之音,不可置信般一直遥头:“不想了,不想了!”
“你不是说不喜欢被一个地方束缚吗?”穆宁潇还是不看她,好似自言自语。
也不知道自己举着发誓的手他能不能看到,她积极道:“这次是我心甘情愿留下来的。”
“嗯?”穆宁潇终于转身,眼神轻飘飘地在她身上晃了一眼,就唤了小婢女过来伺茶。
一杯热茶满了,他又冷冷吩咐道:“把她身上的衣服都脱下来!”
“什么,”花灯急忙护住胸,后退一步,吓哆嗦了:“你,你要干嘛?”
“兰儿把她从里到外的衣服都换掉,把她身上藏的东西全都给我搜出来!”
“是。”一旁的小婢女微微欠身,柔声应道。
穆宁潇说完又喝了口茶,只怕是喝得不是滋味,也可能以后都不会有什么好滋味了,而穆宇还是一脸憎恶得目送她出了门。
另个房间内,花灯则是第一次享受到被人伺候穿衣的待遇,却没有一点优越感,果真是每一件都给她脱了。
当花灯换了件淡蓝色的小裙衫小心谨慎得重新站在他面前,心里真是又悔又恨,但又怒不敢言。
小婢女把她的东西都放入托盘中,捧在自家少主面前,其实也就是几包药粉,两、三个瓶子,再加一个她随身带的小匕首。
穆宁潇都没仔细瞧,就轻道:“没收。”
连她的匕首都要没收?“我想发言。”她弱弱道。
“说。”
“那个能不能还给我?”
穆宁潇瞥了一眼她指向之物,淡道:“不行。”
“不行”,别的都可以,唯独那个不行,也不顾他反对,花灯急道:“这个给我,没有它我没有安全感。”
穆宁潇听了,终于正眼看了她,硬声道:“我给你安全感。”
看他眼如明镜,威严震慑,花灯脸一热,又看了看房内其他人,却都无所动,难道只有她一人觉得有歧义?
“还有......”
还有?听着只半句的话,花灯真心委屈,罚站她也站了,腿到现在还酸着没知觉,他无论说什么自己也都照做了,真的在悔过了,心窝又无法掏给他看,只好欲哭无泪得求饶:“还有什么?真的我什么都给你了。”
忽瞥小婢女低头羞涩,她心想别只笑我啊。
穆宁潇起身,似乎还在忍着早应对她发泄的怒气,一步步逼近她眼前,修长的手指已经戳到她的额头了。
窗外郁葱的树叶忽然又刷刷多飘了几片下来。
“以、后、不、许、你、再、进、一、步、厨、房!”
花灯蹲在地上眼花着,眉心痛着,脑袋还被他的手指捣得晕晕,可这一切还没结束,穆宁潇直接拉起她就走。
“去哪?去哪?”
可是没人搭理她。
被穆宁潇拉出门后,花灯忽然瞥见一个人影,还没来得及看清,就顾不得了,因为穆宁潇走得太快她都要跟不上。
而琉与伫在走廊尽头,看着那片淡蓝就如彩云般转眼不见,他落寞得笑了下,虽说穆宁潇终是赶上了,但现在想来,她和自己一起死去了他不愿,她和穆宁潇那么接近他也不想,摸着自己的心口,绞得就像磨着豆,又碎得渣渣的。
忽闻身后有落地之声,琉与转去一看,却惊得后退一步,苍白的身影和他的声音一样微微若颤:
“你,你们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