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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谋划 ...

  •   姚正去看何为季时,正是赵主簿刁难刘基之际。去得很突然,何为季正褪了裤子在那里吹凉风。

      小厮通报时用手拍了拍门板,“何为季在不在?”力度不大门板应声而开,何为季只来得及变着腔调的应了一声“啊?~”便与大人打了照面。

      何为季原本没想这么明目张胆的脱衣服,只是觉得后股处一定是出血了,而且那血凝在衣服上,硬硬的,若是不及早处理,等到血迹干了再往下撕,皮疼肉痛更加遭罪。这样的事,是要趁着刘基不在尽快处理。

      于是忍着痛单脚着地,咝咝吹着气慢慢的褪衣服。也曾想过要不要把门栓落下再说,只是何为季现在行动困难,到刘基房间这一路就已消耗太多体力,刘基净拣鹅卵石子辅就的小路走,他是硬咬着牙捱过来的。

      若不是迫不得已,何为季想干脆赖在床上一动也不想动,更别提干力气活儿了。刘基这人在他面前假模假样的,其实人缘挺臭,又是被赵主簿排挤的人,这时候应该不会有谁到访,只要他速度快些,应该没什么大碍,好巧不巧,屋漏偏逢连夜雨,姚大人来了。

      姚大人轻咳一声,小厮立刻为大人将门展开并且让出一条通道,默场中姚大人动作迅速的闪了进来。

      房门一开一合,室内光线骤然起了变化,冷风也被挡成了外面,但是屋里忽然多出两个人,何为季着实慌张了一番,穿裤子肯定是来不及了,站着尴尬的就更不雅了,到底过意不去脸皮通红。

      姚正笑着看他动作利索的扯过被子围在腰际,深深觉得何为季这人样貌一般,脸红时倒是极其可爱。而且也唯有姚正肯下功夫探究何为季的脸红得与常人不一般,一般人脸红时那抹红是自脸颊漫到耳后,而何为季那抹红倒像自下而上从脖根处始发,顺着耳后涨红了整张脸,两只耳朵红通通得像滴血般,也不知道身上是不是也害羞得一起泛红。

      姚大人微垂眼皮也为自己想得太多害臊,异常亲切的快步上前阻止何为季施礼的动作“你有伤在身,行动不便,就不要请安了,我们之间不讲这些虚礼。”

      何为季掌下攥着被角确实抱拳也不方便,于是遂了大人心愿让他执着自己手肘将自己扶到床上。何为季偷瞄姚正,觉得姚大人眼皮微微泛着粉红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姚正自然而然的在床首椅子处坐了下来,“同方,伤得重不重?”

      重不重的何为季答哪个都不对,打得重了有心怀怨望的意思,打得不重,噢?什么意思?打板子的人擅自轻打了?还是这三十板子数量太少?你的肉皮太厚没受教训?

      “若不是大人抬爱,何止挨些板子?在下现在身处何方还不得而知。大人这三十大板鞭策的是在下行为不检点处,在下警醒得很,大人说过的话也一字一句都牢记心中,大人授教得当在下获益匪浅,定痛改前非鞍前马后任大人差遣,大人知遇之恩,在下早已感激不尽,竟然还劳动大人贵足探视,实在惶恐。”

      姚正心花怒放,暗道,我就喜欢你这聪明劲儿。有我在,还有人敢陷你于囹圄之中不成?放心放心。于是面上愈加诚恳“让我看看。”

      姚正打量他的眼神,尤其是由上到下慢慢的那么一扫,何为季是真真受不得。听姚大人口气不像是客套,何为季可不敢招架,看看?又不是胳膊那是大腿。“大人,腌脏得很,还是不要看得好。”

      何为季怕姚正污了眼睛,姚正却想亲视病情,“你我之间还虚套些什么?”姚正人坐在那里不动,可是给人感觉却像下一刻就要走过来般,何为季惴惴不安,按着被子的手越加用力了。

      姚正的小厮更加贴心,见他围坐在那里相当窝囊,走上前来“何先生您躺好,我来整理。”

      何为季若是再执意按着被子就显得太小家子气了,又不是怕被恶霸凌辱的黄花闺女,而且还有下人在,谁也不能把他怎样是不是?听之任之吧。

      姚正见他棒伤没有大碍,眼神一忽暗将下来,看来赵业明手下留情了。心下觉得赵业明这人不简单,这人揣测上司心思的本领比刘基要高明,姚正对他没有任何暗示,他竟然能把尺度拿捏得这样的好。

      县令大人在这里坐着,自然没有何为季躺着的道理,于是何为季咬牙整理衣裤定要下床,姚正催促他到床上躺着,何为季说不敢,姚正笑笑“那就坐下讲吧。”

      何为季为难的嘿嘿笑了两声,“姚大人体恤,那我就不讲虚礼了。”于是心安理得的趴在床上与姚大人有来有往的班谈起来。

      从曹县风土人情到县衙内人员结构,顺便连辅盖等福利都有涉猎,衙内杂役皂隶等每月洗头的皂角与搓脚石的成色等级何为季竟然知道得底掉,这也是出乎姚正意料之外的。只是说到钱谷银粮时何为季闪烁其词,倒和赵业明一般不那么健谈了。姚正深深看了何为季一眼,这人有求于自己,早晚必会将那件事剖白明白,也不急于这一时要问清楚。

      何为季说得累了,头枕在手臂上,歪着头看姚大人,何为季的眼睛还是比较有神的,有时姚正觉得他也就活着那股精气神呢,两只眼睛的形状像蚕豆一样,眼珠灵活且水润,看向自己时,总让人觉得内里还有些别的意思。

      何为季常笑,尤其是现在看着自己献媚般的笑,若是换做别人,可能就当他是个无名小卒讨好上司的势利小人,可是自己听过他狂妄清高的论调,到底是遇上何事,让他甘心以这面貌出现?何为季是个单眼皮,笑的时候眯起一条缝连着肿着的眼泡就像蛤蜊一样,姚正觉得此时此刻何为季还是只挺可爱的蛤蜊。

      姚正笑着用手抚一抚,就像安抚刘基般对他说“同方,稍安勿躁,安心在这里养伤。”竟然带着椅子掇上一步,微微前倾着身子“大人我将来自然有用得着你的地方,也全你尽忠报孝的心思,眼下小心脏了伤口”

      何为季就像只听懂姚大人字面上的意思般笑得灿若白莲花“大人有何差遣,小人既便肝脑涂地也要尽心尽力。”何为季向姚大人表忠心时其情真切其志可嘉。

      姚大人倒没说要他做什么事,只是随手掏出个荷包“将养身体要紧,这里有些银两你先用着。”

      姚大人亲自递给他,没假手任何人,这种事不是应该大人吩咐小厮递上吗?这大人看着不二,怎么有这毛病呢?荷包沉甸甸的,除了银子不能是别的,何为季接的时候心情也相当沉重,把握不好这姚大人的脉。尤其是在大人靠近时,总会心神恍惚一下,说不上怕就是有些忧虑。

      姚大人衣袖有余香,人走多时,何为季还觉得鼻底淡淡的有一丝甜,也不知道姚大人是喜欢薰香还是袖中有香包,这味道既像香瓜又像春天的梨花,淡淡的却经久不散。

      何为季背里觉得大人不厚道,光给银子有什么用?倒是派个郎中过来多好。刘基都能给他找大夫,大人府上现成的怎么不支派一下呢?听说他的帐房就有一手好医术,自家人的药多数都是那位先生下的。

      而且何为季悄悄的在被窝里数过,姚大人只给他十两银子,当真小气。眼下紧着些用虽然也够,但是…何为季忽然觉得这荷包有几分眼熟。

      直到看着刘基前摇后摆读书的样子才猛然忆起,牛大得手后向他炫耀过“看,有钱人用的东西就是不一般,做工真好。”而姚大人递给他荷包时捏着荷包上部晃了两晃,那角落里用金线绣着的“姚”字与牛大顺来的那只钱袋上面的字体一模一样。

      赵业明的棒伤药还是很见效的,赵业明的关系亦很结洽,有他在内里斡旋,见牛大便顺水推舟。

      吃了几副药后何为季就能一腐一拐的下床,于是刻意打扮一番挑了个日暮时分行动。刘基住的地方离二堂比较近,去前面县狱还要避人耳目才好。

      何为季带去的吃食,牛大相当喜欢,狼吞虎咽一番“幸亏你来了,这里的牢饭都是馊的。”

      “这些日子家里有人来过吗?”

      说到这事牛大哀叹了一声,将空碗放回食盒内“家里哪还有钱打点得起呀,前天我明明听到二弟的声音了,硬是隔着没让进来。”说到这里牛大恨恨然的盯着牢房外面,“就算被狗啃过的骨头,到这里也要榨出些油水来才行。”

      何为季默默无声,他也曾在牢门外苦苦哀求过,牢头们亦是差一钱也不通融。

      说起钱翁的事有了断的希望,牛大立刻来了精神头“别说让我披麻带孝,就是让我哭十八包唱一宿都没问题。让我叫他爷爷也可以,,钱我属实没有。他家还想让我抵命不?”

      何为季叹了口气,半蹲着不敢坐在地上,从牙缝里咝了一声“推扳点的寿材也要八两啊,还有纸人火烛抬棺的吹拉的吃席的,我这里倒是有十两,可是不够啊。”

      当地人说推扳点的指的就是一般点的,钱家没了老人,又有人肯出资,当然要大肆辅张,选了棺木明明三两的成本必然要翻着番的报价。下午何为季与钱家人碰了一面,这些细帐开了一篇,看了让人头疼,姚大人给的钱,不够。

      牛大嘘了一口气“我的乖乖,你有十两?”

      何为季笑“我交了些好运气。你手上还有多少钱?”

      同道中人自然不必问钱是怎么来的,牛大立刻鼓起劲儿“我手上哪里还有钱?家里本就穷得底掉,我见你时一家老小都饿了一天了,我那小弟弟今年才八岁。哎。不过你有钱也是好的,这里有些门道你不清楚,有我在,这一套包管用不得那些钱,拖了这些天钱家老头是必急着下葬,棺材现成的就可以,只要我能出去就能把价钱做到一两五,扎纸人我也能。”

      “你会?”何为季没想到牛大竟然还能干这精细活儿。

      “我曾经看别人扎过,看了一天我就会了,还开过扎花店呢。”

      何为季上下打量他,眼珠不由自主的转了起来。牛大知道他这习惯,忐忑不安“兄弟,你别是又算计我什么?”

      “算计谈不上,只是过些日子我倒需要你帮衬帮衬。”何为季瞄着不远处的狱神庙,像回应他一般,落日的余辉将那庙顶的瓦晃得红彤彤明亮亮。

      忽然想起一事,何为季掏出钱袋让他辨认,牛大端祥了半天也分不出是不是那天顺走姚正的那一个。“也没什么特别,或许大人有好几只钱袋。我拿走的那只早就在买柿饼子时给了货老板,他是赶集的人,出脱了货自然坐船回家了,人海茫茫,哪那么容易就能找得回来。又不是什么重要物证还值得衙役们细细打探?再说他们又不知道我给哪个货老板了。”

      何为季勉强笑了一下,直觉若是那么简单,姚正也不必亲自给他了。若是姚大人想敲山震虎,以示实力,这一只钱袋真的就是那一只,他何为季也确实震到了。姚正虽然是县令但是想调派人手查这件事,如果不闹得沸沸扬扬再被人中从做梗,那就不是赵主簿的风格。

      何为季还不知道县衙内有这等人物,不动声色间就能迅速拿捏到细枝末节,赵节级?刘基?都不十分像。

      牛大当然不愿意想这些,这是脏物,尽管他喜欢,但是因为与身份不符,或留或用都会惹来是非,牛大自然要脱手。那一个这一个也没什么特别,忽然想起姚县令,牛大鼓着腮瞪何为季“那县官你认识?”

      何为季干笑“之前也没认出来他,那天就觉得有人跟踪,以为我们的事被人看出端倪来了,后来才发现是他,也多亏了是他,这一次我能来看你,也是攀了他的交情。”

      牛大用手砸拳,“哎,早知道这样就不偷他个鸟人的了。”

      牛大忽然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十根手指搓了搓“兄弟,我同你商量一下,你先拿些钱买两斤米面去我家里看看好不好?”

      何为季缓缓而行,慢慢的挪回房间,刘基已经点上灯,见是他颇有些惊讶“看园子的老赵说角门外有人找你,你见过了?”

      何为季摇头,有些迷惑“是谁找我?”

      刘基摇头苦笑“不知道,这些粗使杂役学话都学不明白,快要封门了,若是赶得及快去吧。”说过话刘基又将视线移回书面,直到何为季走出房门,他才抬起手背蹭了蹭脸颊。县衙看门的也不是一般人,更何况找何为季的是“幕幕公子”天啊,明天整个衙门都会疯传,小倌堵人堵到县衙来了,他真替何为季难为情。
note作者有话说
第7章 谋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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