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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十五 ...

  •   神降二十三年,立秋。
      边域国立了新储,天下皆惊。因为新储并非九王之一,而是九王之一“嘲风”长子。诸国揣测边域立储此事之际,边域紧接着便昭告天下,新王改名“吞神”,此举招来神朝不满,多番派遣使者与边域交涉未果,决定大军压境,以示其威。
      洛城之内,叶败霜降,秋意萧萧,人人加衣避寒。可这秋,却因战事将起,变得热闹。涌入、来往洛城的人络绎不绝,每日城内必有人仰马翻,还时有大小游商争斗等扰乱秩序之事出现,官方立马加派巡检人手,并颁发了不少条规。
      官府规定,五更鸡鸣开启城门,入夜一更天关闭城门。所有进出之中必受盘查,凡在洛城之中无宅府的,需持入城令登记入册,且外来之人若无重事不得逗留超过三日之久,超过之人,必遭驱逐。
      不光是洛城的东南西北四门多了官府之人守护,而且洛城入夜之后,城内大小商铺不得经营,一旦发现,查封是小,还要遭受半月的监牢之苦。夜里有官兵来回巡逻,发现无事在街上游手好闲之人,严加盘问不说,还会被羁押至官府过夜,天明之后,由其亲眷才能领走。

      “边域国素来胆小,向我神朝称臣,敢与我神朝为敌,是想如迦南国一样被诛族?”
      “多事之秋啊!若是仙帝还在,边域国怎敢如此!”
      “嘘!千万别提迦南国!这几年神朝大旱水涝之灾连连,愈发严重,听闻是天帝灭了迦南国的报应……”
      “什么事啊?把这城门一堵,叫我等如何生计?我捕鱼要四更天起,送到城中大小酒楼,要好几个时辰!”
      “就是!官府就不管我们这些小民死活!”
      “战事一来,会不断有人涌入城中,洛城不大却也不小,万一人多起来出现暴乱,难以控制啊!”
      这番戒严,让洛城原住民怨声载道,可他们不知,相较于边境之民的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他们可谓是安逸至极。正值举国上下关注边域之事,各类物资价格随之水涨船高,边域却一反平常息事宁人的态度,居然也从各部落征集将士赶往边境。神朝圣上得知此事,当即是雷霆大怒,传下谕旨进军边域。处
      暑时节,两国大军已完全奔赴驻扎边境接壤之地,两国城池遥遥相望,挂着战旗。战火一促即发。

      日上三竿,赵天佑又从郊外天龙禅寺探访完秦昭,往城中赶。
      去到天龙禅师养病的秦昭,气色好转,在仆从搀扶下能下床走动几步。不知是吃食住处变了,还是秦昭真的读了佛书经文,受了熏染,赵天佑觉得他不再对自己纠缠不清,言语间虽还有些暧昧不明,可比起那日他卧病在床相见,好上了许多。
      至于空善空良这双遗孤,更是改变不小。哥哥空善个头猛然拔高不少,听闻是随禅寺的师傅学了功夫;妹妹空良偏爱诵经念佛,每日随寺中师傅做早晚课,绝无一天懈怠。赵天佑见空善一言不发咬牙练功的模样甚是忧心,七岁的孩童贪玩是常事,哪有这般从早到晚发狠练功,一身淤青的。
      赵天佑执着空善的满是茧的小手心疼道:“有时多陪陪空良,你两作个伴。”
      空善点点头却不作答。赵天佑在心中叹息,明白空善拼命练功是放不下血海深仇。满门被灭,如何相劝?赵天佑只好每次去都带些药膏给他,亲自给他涂上,并留了些给空良,嘱咐她照顾好空善。
      战事传遍神朝大地,一时流民逃难者无数。天龙禅师因为庙宇残破,生活清苦,收留下的人倒不算多。唯有天龙禅师还是一片净土罢。赵天佑如此想到。

      熙熙攘攘的人流,进出城门时格外吵闹。
      “车上何人?”
      “车上是我家公子!”
      “让他下车!”
      “马车这么小,掀开帘就可一探究竟,哪用得上劳烦我家公子下车?再说了我家公子身子骨虚弱,受不得风寒,如今天寒露重的,若是我家有什么闪失,你担待得起嘛!”
      本在马车里闭目养神的赵天佑一听车外争执声,心中便明了清越是与守城门的官兵,赶忙掀开青色帘下车。
      “大胆!敬酒不吃吃罚酒!官爷叫他下车你不请,那我便亲自动手请……”
      官兵的斥责以及人声鼎沸随赵天佑马车帘掀开之时戛然而知。赵天佑一身素袍,无半点颜色,只是眉目清晰如画,在这日光下,叫周身的人挪不开眼。
      “何事?”站在车旁,赵天佑见那名官兵傻眼瞧着他,轻吭了一声道。
      “啊?”那官兵口舌打结,道:“我…我…我…这……”
      那名官兵嘴上还有薄薄的黑色细须,约是和清越差不多的年纪,身材却是高大魁梧不少,穿着铁灰色官服,有模有样。此刻,却见着了赵天佑,涨得一脸通红,不知所措。
      “多有得罪!”从旁走出一人,拱手道。
      那人不惑之年的模样,身材不高却有一股威严之气。他身着官服也与其他人不同:以正红镶边的玄青官袍,头上还带着一顶两侧插着七寸长翎羽的半圆黑帽,显然是官大不少。这人赵天佑是认得的,他名唤齐平,是洛城中的监城,司管监察城中大小之事,但为人清廉刚直,对上司不假颜色,一直遭到排挤。没想今日还被派来守城门。

      齐平对小官兵吩咐道:“你去一边查检。”
      小官兵如释重负,站得笔直,大声道:“是!大人!”
      领命之后,他便跑开,回头一看,正对上赵天佑的笑眼,叫他差点撞到同侪怀中。
      “哎!”齐平重叹了口气,道:“倒是叫赵公子看笑话了!”
      赵天佑连忙道:“齐大人言重了。瞧他年岁还小,难免犯错。说来都怪我这仆从不遵规矩,出言和官兵顶撞,还望齐大人恕罪!”
      齐平摆摆手,道:“都是些孩子。刚这个与清越争吵的孩子名叫武风月,母亲难产而死,父亲心灰意冷,从了军戍守边关,三年五载难回见他一面。他如今刚到束发之年,就听战事将起,想赶往边疆从军,我与他父亲有旧,便劝他留下替我办事,至少我能照看他一二。”
      “齐大人!神朝不是规定十八岁才能应征入伍从军吗?”清越道出赵天佑心中疑问。
      “如今改了规定。”齐平笑着对清越道:“你也到了入伍的年纪,可有想法?”
      清越吓得连连摆手,道:“我还要留在公子身边伺候。”说罢,他偷眼瞧赵天佑表情,只见赵天佑似笑非笑看着他,吓他心猛然抽了一下。他轻声试探道:“公子不会愿意我参军的。”
      赵天佑哼了一声,道:“那可难说。要是不服管教,送去军中磨砺倒也好。”
      清越哭脸道:“公子,我下次再也不多嘴了。”他马上转脸向齐平道:“大人,小人知错了。”
      见赵天佑难管住清越,齐平哈哈大笑起来,道:“在我手下某个一官半职好过战时被迫充军而去。”

      边域国反常举动让不少人心惊,可神朝人是绝不相信边域国能与神朝之军相抗。神降前二十年,仙帝壮年之时,率领百万官兵,生生踏破迦南人的城池的壮举,至今仍在人心。他们相信便是诸国歃血为盟,与神朝为敌,也难敌神朝之军。
      齐平佑见方圆半丈内再无他人,轻声道:“前些年边域国动荡,不想却是九位王子或是身死,或是下落不明,只留下长老院把持边域国大小政事,而且刚立了新王,照理来说是该来神朝受封。怎么又会这般动作?”
      赵天佑点点头,道:“边域人是狠了心不愿再做神朝依附,派二十万大军欲与神朝开战。而且战旗一挂,再也无回旋余地。想来一定是有所凭仗!”
      齐平微微一惊,望着赵天佑问道:“可是有什么人透漏你知晓了?”
      赵天佑摇摇头,却没打消了齐平心中的疑问。齐平道:“赵公子真是才思过人!将来若是从军了也必然不是个小兵。”他继言道:“你也要早些做打算。此战一起,不知何年结束。不知会有多少人死去。”
      一将功成万骨枯!自古以来,哪位名将战功不是千万人头堆积而成!战起,便是血流成河、生灵涂炭。会有无数的将士战死沙场,百姓流离失所。大地上腥风血雨,尸骨如山,让赵天佑想着不寒而栗。他道:“大人可是说此战会到不是敌死就是我忘的地步?”
      齐平眉头皱起,轻声道:“边域有奇人研制出新的‘一寸相思’,边域人服用之后不仅能见心中所想之人的音容相貌,通体还可发出阵阵奇香,使闻香之人腿软功消。”

      又是一寸相思!赵天佑心想起马车里放置着秦昭所赠之画,也不由道:“这‘一寸相思’对我神朝人来说可谓是奇毒无比,此事要是真,怕是这场战打起来,胜负两说。”
      齐平感叹道:“正是如此!我若没妻儿,早就遁去山野避难了。”
      赵天佑道:“齐大人说笑了,您刚正不阿,爱民如子,又怎会舍得离去?”
      齐平苦笑道:“我要是懂得奉承两句,也不至于被派来看守城门。”
      “赵某还要多谢齐大人。”赵天佑道:“我多次去官府查探身世被刁难,还是齐大人替在下解的围。”
      齐平道:“赵公子不必客气!举手之劳罢。”他顿了顿道:“我还有些事,不必与赵公子细说,还请赵公子听齐某一句,你无依无靠却也心中无牵挂,可要早些打算好。”
      赵天佑拱手道了句谢,目送齐平离去。
      城门内外,依旧是排着长龙。有了齐平打过招呼,再无人阻拦赵天佑,他便徒步和驾马车的清越进了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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