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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3、有关异生物幸福生活的实况记录报告(完) ...

  •   又是一年的祭奠。
      塞亚、克拉姆、沙门三人来到薇丽儿的小岛。
      这里还是一栋遗世孤立的小木屋,伴着成片的红色郁金香和阵阵悠远的海浪,小屋背面两捧黄土紧连,附近的树林莺歌浅唱,遥远得像一个梦境。
      “沙门,来参观一下你的遗体。”塞亚挂着爽朗的神情取笑。机械皇帝瞪着他,缓步走来。
      和负宇宙的大部分地方一样,星云帝国没有下葬的习俗,都是用自然降解。过去用一种球藻菌植物加速这个过程,后来用高科技的粒子化分解,寓意“自在永在”。留给后人凭吊的是死者生前的一切记录,收藏在有纪念意义的容器里,家人也可以妆点一个小墓园专门存放。
      但沙门例外,他是智能机器人,当初停机追随故去的恋人,意识投入DOLL武器系统,前些日子归一会的侵略战中意外苏醒,重塑了一具新的载体。而基于朋友的私心,塞亚和克拉姆永远保留了薇丽儿的身体,让她和友人一起长眠,所以墓穴里,有两具棺柩。
      隆起的土包被克拉姆的巧手堆成两个相连不分离的同心结,几缕阳光斜照下来,几近安宁。沙门默然注视,塞亚点起一根烟,想了想,又按熄了塞在口袋里。
      周围有许许多多烟蒂的痕迹,沙门知道自己为好友的烟瘾加深增添了不少助力,不过这一刻,他什么话也说不出来,无论对昔日的恋人,还是不变的友情。
      克拉姆一直欲言又止,这时终于下定决心:“沙门,塞亚。”
      “?”两人默契地投来疑问的眼神,相继得出答案,塞亚道:“闷了吗,到一边玩会儿,摘点花来。”
      沙门郑重地道:“谢谢,克拉姆,这个墓很漂亮,我没有第一时间说。”
      “不是的,其实……”教皇一口气道,“我可以复活多莉雅和薇丽儿。”
      时间恍若沉寂了片刻。
      克拉姆鼓起勇气说下去:“这个宇宙的概率既定了,但是我可以找出其他相近的概率宇宙,比如薇丽儿没有选择自杀的概率线,或者她成为机器人的随机变量……提取出来,衔接到我们的宇宙,沙门你考虑一下。”
      红发青年的神色从惊喜到沉淀,深思了一会儿,恍然一笑,遗憾地摇摇头:“谢谢,克拉姆,这些薇丽儿,是不同个体的薇丽儿,无论是把她们从她们的世界夺走,剥夺其他‘我’的机会;还是复制一个薇丽儿过来,假装一切没有发生,都违背我和我的薇丽儿之间的感情。她宁愿死也不愿她的爱情在任何人为的因素下磨损或消失,我必须捍卫这样的薇丽儿——原谅我,不能接受你的好意。”
      “那个……”克拉姆被逼到走投无路,不得不透露自己的真正力量,“回溯过去也是可以的。”
      从刚才起,塞亚的表情就很奇怪,做梦一般恍惚,好像整个人的理智都濒临溃灭。就是不敢面对爱人这样的反应,克拉姆才迟迟不愿意吐露真相。
      沙门一愣,看着好友非同一般的紧张样子,讷讷道:“我……掌握了这个概率宇宙。”
      他终于说出了竭力想隐藏的真相。
      “过去乌拉拉和我权限相当,所以我不能统合这个世界所有的可能性进程,真正颠覆因果律,只能以平行宇宙作为参考,现在……重新修正整个宇宙的轨迹,我也能够办到。计算因变量,使自变量不变,现实状态保留,只是相关的人会多出两套记忆,一套是原始的,一套是改变的,先用一个逆概率推导模型让沙门你回到过去,试着说服薇丽儿活下去,那么概率交错后,我可以把原始路径编织成记忆,新的记忆作为客观的真实认知,让两条概率线都重归这个宇宙——这是你的薇丽儿,你改变的只是她的未来。”
      机械皇帝沉思了很久,脸上浮现出闪烁的希望,点点头:“我试试看。”
      两人的视线不约而同地集中在塞亚身上,他们知道,沙门的尝试还有难度,因为薇丽儿当时是寻死,可是多莉雅不同,她那么想活下来,留下那样的遗言,她没有理由不选择生的可能性。
      只要轻轻一伸手,空岛商人就能找回他最重要的存在。
      塞亚却久久不说话,他的双肩不自禁的颤抖着。

      直至回去,塞亚都没有答应克拉姆的建议。
      沙门迫不及待想实践“时间回溯”的计划,看到友人这个样子也搁置一旁,眼色示意克拉姆赶快积极主动,搞清楚某人在想些什么。
      克拉姆调配了恋人喜欢的咖啡,纯正的热饮加少量柠檬汁和酒,直到冷了也不会喝一口,这就是过去旅行商人在星云帝国的喝法,只汲取一点温香和余热,咖啡杯里满是寂寞的搭配。
      教皇陛下突然生起气来,在小小的杯子里加满牛奶、糖霜和可可豆,把咖啡味全冲没了,才端到顶楼的观景台。
      黑发青年站在透明的瞭望窗前,凝视帝国海阔天空的山河,这些天沉郁的眉宇又有了愉快清朗的力量,旁边摆着一只摇篮,西维在里面酣睡着。
      然而,看到爱人的身影,塞亚的神情极端复杂,似是动摇又似是欣喜,恍惚飘摇,带着奇异的欢欣和迷失。
      忍住没有扑到西维的摇篮前面,克拉姆捧着咖啡站在门口。
      金发青年美丽得像一幅画,将永远的时光化成画面。
      塞亚着迷地望着恋人阳光般洒落的发色,清澈干净又透出几许孩子气的瞳孔,唇角愉快地扬起。
      “为什么不复活多莉雅?”克拉姆一句话打破了他的笑容,差点扭曲了商人任何时候都游刃有余好整以暇的态度。
      “啊,这个嘛——”塞亚无意识地搓磨手指,克拉姆一看就认出这是他焦躁下的抽烟姿势,幸好艾娜遏制了他的恶习,让他不能用烟缓和情绪。塞亚来回走了几步,神色变幻,似乎有很多话要说,却一句也粉饰不出来,最后挫败地走到窗前,再一个箭步冲到克拉姆眼前,定定注视他,眼光异样。
      初次看到恋人这么不对劲的模样,克拉姆不禁担心:“塞亚?”
      “呐,克拉姆,你是开玩笑吧。”塞亚带着笑容道,笑意奇异的游移不定,“复活这种事,可不能随便开玩笑。”
      “我不是……”
      “够了!”塞亚冲口而出,克拉姆吓得噤声,从塞亚身上一瞬间流溢出的虚影,告诉他:荒神的力量不稳。
      那是宇宙级别的灾难,半神也挡不住。
      黑发青年的肩膀剧烈起伏了几下,疲惫地垂下:“抱歉。”
      他的指尖微微发抖,一贯的强大自制从一个定点开始崩溃瓦解。
      过去克拉姆总觉得恋人的眼神有一种坚不可摧的毅力,可是他此刻望着天空的尽头,整个人好像就要不复存在,脆弱得一塌糊涂。
      “我有段时间也满脑子这个念头,只要多莉雅活过来,宇宙毁灭又有什么关系?结果差点保不住人类形态。”塞亚不像在对任何人讲话,一径的自言自语,“我知道,我已经不是人类,用一点荒神的权能也没什么大不了,或者干脆交给你,你一定能办到的,多莉雅会回来……可是别再说了好吗!”
      塞亚抱住自己,颤抖蔓延到全身,“有你,有艾娜,有伊恩,有西维,有伊萝耶尔,有这里的一切……连沙门都活过来,这已经——像在做梦,我快要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要不是有你,我会认为这全部是虚假的,如果连多莉雅都复活,这种事……太幸福,我受不了。”
      克拉姆不知所措地抱住爱人,他第一次看到如此失常的塞亚,整个人完全慌乱无助。
      “对不起,我不想让你看到这么丢脸的样子,可是……克拉姆,如果太幸福,我会以为至今为止经历的一切都是梦境。”

      战列舰「红炎」上,教皇和机械皇帝相对而坐。
      “我早说让塞亚去看心理医生了,你偏不听。”
      克拉姆憋屈地瞅着友人,绝美的容颜生动地诠释了“生气”这个感情。
      “人类的心理学才解决不了我们的问题!”
      “这倒是。”沙门恨恨地看了友人一眼,在他的视野里,自从克拉姆不顾后果吞噬了那些荒神,他的真实影像从来是一团破烂,如同高度变化的史莱姆,就算被塞亚整理过还是时不时混乱一下,真不知道那些帝国人民怎么不安装一个量子扫描眼看看清楚,还歌颂什么“教皇陛下是永远的美”!
      他们的统治者早被摧残的没人样了,一个两个都是!
      沙门定下心来,说出自己的猜测:“塞亚是韵歌者,根源可能出在这里。”克拉姆不解:“我知道,塞亚算术很厉害,做料理也很好吃。”
      “知道不等于理解!不思考串联,所有事情只能像弹珠一样在你的脑洞里乱钻!”沙门对这个思路天马行空又不循正轨的朋友也很无力,“问题不在于算数和做饭,他是天生的‘数学观测者’,能感知宇宙的物理规律。但是人类的身心层面不能和机器人一样随时随地进行复杂的运算,接受外在的繁杂变化,他们的自我会失去成长空间,这是许多韵歌者自杀的原因。塞亚活下来了,还没有疯掉……不,他绝对不能称作人类意义的正常。总之,你设想一种无时无刻像要发疯的心理倾向,在这样的状态下,我认为塞亚早就不能分清楚什么是正常什么是不正常,也不能分清楚现实和噩梦的差别,他只能借用一种外在标尺衡量他所身处的世界,建立较为正常的心态,最初可能是他家人的功劳——真是了不起,他的父母一定很伟大,我想塞亚那么重视艾娜也有这个原因,后来他们兄妹分离,乌拉拉几乎破坏了塞亚的生活状态,严重影响了他的理念。他逃出来,重新寻找到的根基,就是我们——尤其是你。”
      克拉姆怔怔听着友人的分析。
      “你是他的道标,克拉姆,无论长期旅行回归的休憩地,还是人生的重建和稳固,只有在你身边,他才是人,他的潜意识才能安稳。”
      “我以为塞亚在我身边没有安全感,一直不敢告诉他我有这种能力。”克拉姆艰涩地道,“他那么热爱自由……”沙门宽慰:“那是对过去的留恋。他追寻艾娜,然后放下,这是一个心理补偿,也因为亲情不可割舍。”
      “那塞亚为什么抗拒多莉雅的复活?我还是不太明白。”
      “可能他长久以来控制荒神的力量,否定神性一面的自我,形成一种心理桎梏。”沙门寻思,“你让他努力维持的稳定动摇了,这是极其严重的事态。最糟糕的,塞亚骨子里就是个悲观的家伙,思想也是。不完美的人生才是完美?啧,人类真难理解。毁灭性的人格?似乎有进一步验证的必要。分不清现实和虚幻的病症……如何对症下药?”
      就在机械皇帝碎碎念理性方面的种种推测时,教皇反而用感性捕捉到了真正的答案。
      “他动摇了。”
      “呃?”沙门回过神。克拉姆若有所悟。
      “我在这件事上面不安了,所以塞亚也不安了。”

      克拉姆静静走在长廊上。
      这条走廊在星云帝国被称作“等待回廊”,从二十六扇拱门可以看见金色的黄玫瑰花海,连绵的灿金却给人静谧忧伤的感觉。
      吹向内陆的海风掠过浮云之丘和教皇宫庭园的黑松,发出哗哗的松涛声,当这种声音在静夜回响,如诗如歌。
      无数晶体组成的拱顶映出五光十色的光芒,组成梦幻般的景色。一路走来,克拉姆的神智漂移起来,纷乱的记忆碎片组成了绚丽的万花筒,有时他分不清楚塞亚什么时候来,什么时候走,时间和空间的穿梭对于黄昏之民就是本能那样的东西,躯体在一个个漫长的梦境里游弋,大部分没有意义,像砂砾一样飘走,但总有一些格外特别和重要的,他小心翼翼地收集起来,反复回忆,如同水底的鹅卵石那样沉淀下来,比宝石更闪闪发亮。
      对于掌控了这个概率宇宙的教皇来说,得到一切很容易,除了心爱的人。他无法用强迫去支配那个人的心灵,只能用数不清的语言倾诉自己的爱意,然后花费时间,饱含真心地包容对方的一切。
      所以他从不去猜测塞亚在想什么,也不曾干涉塞亚的心情,他只是认为,如果有一天塞亚被他打动,愿意留在他身边,那么一定会和他一样轻松快乐。
      克拉姆一度以为他的一厢情愿给塞亚造成沉重的负担,习惯了漂泊的旅人并不真正高兴留下,只是对他感到亏欠,才留在星云帝国。今天沙门的解释解开了他的误会,让克拉姆感到前所未有的幸福。
      归航的道标,原来有束缚才有自由。
      克拉姆突然停步,惊讶地看到这条长廊外,他一直等待的人站在花丛中。
      塞亚不喜欢花花草草,连靠近也不怎么乐意,克拉姆隐约觉得,恋人认为“这是女人和文青喜欢的东西”,这会儿,塞亚看过来的眼神也是嫌弃的。
      “都秋天了花还不谢,读点书,花是植物的繁殖器官,让生殖器永远挺立算什么意思,有直有垂才是自然循环。”
      “我不喜欢花谢。”
      “你这个葬花的艺术毛病什么时候能治。”
      说归说,塞亚翘起唇,轻轻地笑了,克拉姆最喜欢他这个笑容,像清风一样和煦明朗,淡淡的揶揄中满是宠溺的笑。
      昼与夜交接的黄昏天空下,克拉姆满怀欣喜,塞亚说一个男人最幸福的是看到爱人的笑颜,他也是这样。
      黑发青年招了招手,信步走开,教皇开心地跟随上去,两人结伴走在花海之间,分开一波波涟漪,都没有说话,漫步其中。
      太阳已经落山,夕阳的光芒将海平面的云彩都映照成了瑰丽的紫色和金红色。海上的军港,巡游的飞船陆续升空,像蒲公英的种子被风吹散,飞上天际。
      星辰无声无息地亮起,教皇宫在初萌的夜色中焕发出纯净明亮的光辉,矗立在古老的石崖上,承载着生命的厚重和历史的辉煌。
      首都星安详地徜徉在黑夜的怀抱里,平息了白日的喧嚣,回归最初的静谧。
      “沙门决定回去了?”塞亚打破沉默,仰望璀璨的繁星,远处的星云仿佛宏伟绚丽的极光,在广袤的宇宙尽情飞舞。
      “嗯!”
      塞亚低下头,想起那天在薇丽儿的病房,克拉姆转过头也看得到那个女孩支离破碎的身体,连闭上眼都不行,他无所不在的量子视觉就是这么让人恼恨,想到就心疼这个笨蛋。
      可是这会儿,一个想法忽而闪过塞亚的脑海。
      他看着这些灿烂盛放的花,还有头顶的群星,眼中漾开真切的光彩,心里涨满难以言喻的喜悦。
      “对了,克拉姆。”塞亚的眉眼亮起来,“你的量子感官,能同时看到星星与花。”他看着他,笑起来,“真好。”
      这样的笑容和语言,在胸口留下了恒久的温暖。
      克拉姆回以最璀璨的笑靥,天青的眸色明媚无双,像被人们描述过无数次的美好梦境一样。
      不知怎么,那天浓重的不安消散,塞亚重拾了以往的心情。
      夜色中的黄玫瑰悠远安静,让人的心底隐动。
      “我有一次对多莉雅说,要把她染成黄色。”随着不自觉的叙述,黑发男子的嘴角流露出一丝痛苦,无法愈合的伤口,“我曾经和她开玩笑,说绿色的军服配红色的猫难看死了,然后多莉雅那天早上没跟来,被妮可钻了空子。”
      克拉姆默默听着,这时候再丰富的语言都是苍白的。
      “我害怕面对她的死,就算能重来,造成的伤害也不能抹消。”
      塞亚沉默片刻,若有所悟,转过头:“克拉姆,我让你不安了吗?你一直在隐瞒你的能力,因为我以前还是人类,你不知道我是荒神,你认为我知道了,会再次离开你?永远不回来?”
      克拉姆看着他,坦率地点点头。
      “……对不起。”
      黑发青年嗓子干涩,脑中嗡嗡作响,像炸开一团火。
      在克拉姆身边,他从来没有感觉不安。
      可是他呢?
      他让克拉姆有安全感吗?
      他一直用孤独支撑强硬,用自由的执念隐藏内心的惶恐,固执地守着人类渺小的尊严,认定恋人爱的是一个已经不存在的人而非自己,不愿给克拉姆基本的信任和解释,使得分离划下伤痕,把忧郁和等待的阴霾留在了心爱之人的眼睛里。
      塞亚又想起了维多利加临死时传递的心声,那无数次撕裂了他灵魂的话语。
      「你没有必要顾虑任何人,也没有必要成为谁,塞亚,你是我们最喜欢的塞亚。」
      「我希望你任何时候都骄傲的,任何时候都幸福的,生存在世上!」
      自我怀疑与否定会摧毁一切信念。
      对于路凯和伊鲁玛拉古斯达两个身份的错位,使他在漫长的时光疏远近在咫尺的一份最真挚的感情,而刻在身心的诅咒,名为韵歌者的天赋,让他甚至没有勇气追回最亲密的搭档。
      他想他一辈子没办法从那里出来,那是他与生俱来的一部分,无时无刻的疯狂和身处世界边缘的荒凉与孤独,那种天赋……他是荒野里徘徊的怪物,怪异而难以理解,得隐藏起非正常的真容,伪装成正常的样子才能生活下去,被同类所接受,无论对妹妹,还是对朋友和部下。
      可是这个人的笑容,让荒原开出永恒的花。
      不正常也没关系,错误彼此包容,共同追逐常人的梦想和希望。
      “我喜欢塞亚,我知道了塞亚也喜欢我,我们都没有不安了,所以一定会幸福的。塞亚的任何决定,我都会支持。”
      克拉姆开心地表白,和无数次诚挚的告白一样。
      “我就在这里,和塞亚在一起。”
      久久,塞亚握住他的手。
      “嗯。”

      生命最可贵,在这个有无数概率的宇宙,他依然不知道是用最深的怀念祭奠,还是朝着失落的方向追回一个可能,是他的选择。
      但是和很久很久以前一样,只要这个人在星海彼岸,他就不会迷失生命。
      他的人生有太多悲伤和失去,可是从最初到最后,他都拥有一个完整的家园。
      幸福就算迷路,也会找到回家的路。

      他想,有一天他会打开那扇燃烧的飞船的门扉。
      去拥抱痛苦,也同样拥抱幸福。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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