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甸》扎姆卡特

252、有关异生物幸福生活的实况记录报告（五）

　　参加完婚礼回来的当夜，塞亚酩酊大醉。
　　他如今的体质照理是不会醉的，不过他不知用什么手段放倒了自己，一醉解千愁。
　　克拉姆眼巴巴望着爱人脸色通红躺在床上的样子，忽然起了旖旎的心思。
　　于是乎，宽衣解带，爬上去……
　　……坐下去。
　　等反应过来，克拉姆已经错过了难得的一次反攻机会。
　　也许还是终生的。

　　结婚数天后，伊恩和艾娜之间爆发了一场争吵。
　　因为工作越来越繁忙，路弥打算生了孩子后交给哥哥抚养。基于自己的例子，她对塞亚的教育非常有信心，而且星云帝国科技发达远胜地球，对孩子的成长比较好。但是徐朔的意见是：父母老年寂寞，最好有个孩子承欢膝下，给他们抚养，他贴生活费。
　　一开始他没有反驳妻子，只是建议可以生两个孩子，比如龙凤胎，一个给塞亚，一个给父母。路弥大怒，说这不公平，两个孩子将来差异太大怎么办，这简直是牺牲孩子安慰你爸妈，使得徐朔也很不快，和妻子争执起来。
　　两人是患难情侣，感情非常深厚，这是交往以来，第一次吵得不可开交。
　　路弥还不至于为这点小事哭泣，除了哥哥出事、地球毁灭银河系灰飞烟灭之类灾难，其他事都难以让她动容了。但是她不知道该和谁商量，如果告诉哥哥，塞亚肯定无条件站在她这边，但她不想和徐朔翻脸，想来想去，想到了克拉姆。
　　虽然教皇给大部分人的印象都是吉祥物天然呆，整天好像脑袋空空不思进取，可是在塞亚之外，艾娜下意识求助的，竟然还是他。
　　接到通讯，克拉姆高兴地联系上爱人的妹妹。
　　“艾娜艾娜。”
　　“克拉姆，你好吗？”黑发少女情不自禁地笑起来，看到总是单纯快乐的萌物，郁闷的心情也消散开来。
　　“嗯，你有什么秘密不能告诉塞亚吗？”克拉姆好奇地问，艾娜私下要他避开塞亚回复。
　　艾娜说了自己的烦恼，克拉姆认真倾听，天青色的眼眸凝蕴着澄澈的意志和浩渺的思维，这一刻，艾娜发现他教皇的一面。
　　让灵魂得到抚慰，智慧的，纯粹的，神圣的生命体。
　　“艾娜想过什么样的生活？”
　　“咦！”黑发少女一怔，想起克拉姆对人民的诉求，不会提供唯一的答案，而是用提问和提示的方法帮助他们自身发现和成长。
　　路弥开始反思，因为破灭钟带来的浩劫，她满脑子危机意识，自从回到地球，从来没有大隐隐于市的想法，积极参与国家的科学研发，推动人类文明，早日有应对外太空威胁的基础，她的性格也是喜欢功成名就，在擅长的领域尽情发挥。
　　那徐朔呢？
　　可以肯定，她的丈夫性情淡泊，脾气固执。一个小时候的警察梦想，就能让他坚持一辈子，哪怕他有别的选择也毅然不改。又孝顺家人，思想传统，他的生活态度……和她截然不同。
　　看到对方的神色变化，克拉姆开口道：“你回去地球，在完成你的梦想以前，不会回来，伊恩也是。你们组成家庭，就要分享彼此的梦想。但是孩子还没有在你们的梦想中占据位置，他被排除在外了。”
　　路弥浮起震动的神情，她和徐朔，都没有想过自己设法养育孩子、教导他、扶持他成长。
　　“……克拉姆，我还是不想放弃。”路弥沉思道，“我有我的人生要达成，徐朔也是，我们又不可能不要孩子，这种事防不了。”
　　“是的，我和塞亚都会帮助你们。”
　　“那——”艾娜希冀地注视他。
　　“人类的家庭组成有很多种，我不知道哪种最好。”教皇坦言，“不过不给小孩安排位置，让他自由快乐地成长，也是一个方法。”
　　艾娜感激一笑，领会地点点头：“我知道了，我会跟徐朔好好谈，这次吵起来，关键还是我口气太重了。”
　　事后，克拉姆把这件事告诉了爱人，他明白艾娜不想瞒着兄长，只是不希望塞亚为了自己和伊恩起冲突。
　　塞亚沉默，这件事不能说全是徐朔的错，艾娜的意识也有偏差。由于他从小实行精英教育，虽然长大后稍稍放松，开始宠溺妹妹，但因为他自身的天赋，学业上苛刻的要求，艾娜的压力还是非常大，不知不觉就以优异要求自己，如今对孩子也是如此。
　　于是，他没有训斥小夫妻，委婉地道：
　　“不要吵了，问问伊恩父母的想法。”
　　徐父徐母居然十分开明，说孩子大了管不了，也管不动，准备环游世界欢度老年生活，第三代就交给女方家长养吧。
　　夫妻俩哑口无言，相顾熄火。
　　“艾娜，我最大的愿望是你的幸福。幸福不一定要优秀，对不起，以前没有告诉你。”事后，塞亚对妹妹说，“所以，你的孩子，就算她不是很出色，我也会让她幸福的。”
　　和哥哥道别后，艾娜当然是满满的窝心，伊恩脸色诡异地转向妻子：“塞亚刚刚用的是帝国语的‘她’吧？妹控症已经延伸到下一代了吗？”他儿子的人权就这么一去不复返了。
　　艾娜翻了个白眼：“知足吧，就算是男孩，哥哥也会供他吃穿的。”
　　这场小小的口角，就这么在一个白眼中烟消云散。

　　三年后，艾娜如愿以偿生下一个女婴，塞亚也如愿以偿，荒神的祈祷功力果然不凡。
　　母星系总舰「柯蓝」的司令室里，军官们集体惊呆，他们的技术总监居然抱着一只粉红色的襁褓来溜达。
　　“塞…塞亚，这这这个是？”空军总指挥帕特罗夫·米加贝里指着那个神秘的“物体”，结结巴巴地问。
　　塞亚满脸骄傲地宣布：“我外甥女！”
　　“哦！生了啊！”大家欢声雷动，一拥而上，一群傻大个围着一个小婴儿，爱不释手地转来转去。
　　因为艾娜母乳较少，最近又忙着一个大课题分不开身；伊恩执行军务去了，照顾孩子的重任顺理成章落到了孩子舅舅头上，他也甘之如饴，从接到手起，就和克拉姆一起围着孩子团团转，当心肝蜜糖地疼，已经开始幻想孩子甜甜叫他“舅舅”的光景。
　　“孩子叫什么名字？”沙门问出重点。
　　“徐蕊，小名路璐！”塞亚自豪地道，这是把夫妻俩的姓都纳入了，“克拉姆取了个这里的名字，叫西维。”
　　作为两个第三类接触者的孩子，徐蕊天生具有强大的精神力和体质，能够适应两个宇宙的质能转化，不然，艾娜和伊恩还需要等孩子满六周岁，塞亚才妥善建议把她带到反物质宇宙。
　　因此在这里，小路璐并不是黑发黑眼的长相，襁褓里的女婴有着淡金色绒绒的短发，闭着眼酣睡，金色的睫毛能根根数清，小拳头松松地握着，美丽可爱得像个雪绒宝宝。
　　司令室里爱心满溢，人人伸长脖子等着小婴儿传到自己手中。塞亚最兴奋，只差没有昭告天下：快来看我外甥女！我家小宝贝全宇宙最可爱！
　　“长得可真漂亮！”这是所有人一致的看法，塞亚心花怒放：“像我！”
　　“美得你！”
　　“吹吧！”
　　“是父母基因好！”
　　大伙齐声嘘他，帕克尤其哪壶不开提哪壶：“这孩子不要像你一样脸厚心黑，多像教皇陛下和她妈妈才好。”
　　“滚！”塞亚踢了损友一脚。轮到接力棒的沙门抱过友人的外甥女，为轻柔温暖的触感深深震撼，他用最轻的力气轻轻碰触女孩粉嫩如花瓣的脸颊。感到他不同于其他人的体温，婴儿伸手握住他修长优美的手指，递到小小嫩嫩的嘴唇前面，柔软的触感简直有融化铁石的力量。
　　“好可爱，她在吃我的手指。”沙门也喜欢得不得了。
　　“人类的孩子真是不可思议。”石青色长发的机器人下仆朱诺深有同感。
　　“喂，我的外甥女可不给你们当童养媳。”某个妹控属性升级的舅舅警惕地看过来。
　　“塞亚，你也考虑得太远了。”
　　“哼，未雨绸缪。”
　　在塞亚和帕克拌嘴时，沙门无意间捏了捏，脸色顿时变了。
　　“塞亚，这是……女孩子吧？”
　　“是啊。”塞亚不解地转过来，克拉姆有不祥的预感，靠近两步。
　　沙门拉开婴儿的襁褓，那具幼小的体型下面，赫然是不会出现在女生身上的部位！！！
　　整个指挥室充斥着省略号。
　　“怎么回事！！！难道他是教皇陛下的孩子吗？？？”帕克的惊呼是大多数人的心声。
　　“第二类接触者显性基因！”塞亚的脸色很难看，思路敏捷的他第一个想到原因，冲上来检查了一下，“果然，她和艾娜一样是平行位面感应者，天赋一出生就觉醒了。”
　　沙门质疑：“但是平行位面能力只限于概念和物理法则投影，不是沟通真正的概率宇宙，她不能像克拉姆一样，触发其他的可能性，被另一个世界的男性自己替换。”
　　“是的，所以她还是女孩子，这只是部分投影罢了。”仪器的扫描结果证实了塞亚的判断，但他的心情不见开朗：“问题是，婴儿是没有理性的，一直在各个多维空间漫游的话，她将来……很难确定自己的性别意识，而且性格会非常偏差。”
　　“不能采取手术处理封闭她的感应吗？”一个医护人员建议。
　　“显性基因不是能力，它只是一种表现特征，除非改变她的生物性状，修改全部基因数，那和变性也没什么区别了。”塞亚为这个悲剧惊得全身发凉。
　　得知女儿居然出了这种变故，小夫妻俩也大惊失色地赶过来。
　　见西维没什么事，反而在摇篮里变男变女十分快乐，艾娜倒是接受得很快：“没啥，克拉姆不也这样活过来了吗，有两种性别，还选择多了，我家路璐将来也可以和哥哥一样，男女全收，兼济天下！”
　　“艾娜，我真心没想她和我一样开后宫……”难得威风八面的哥哥大人弱弱地道，为外甥女的未来忧心。
　　伊恩脸比苦瓜，他本来还想把孩子带去让父母看看，这样子……老俩口不吓坏才怪。
　　克拉姆自告奋勇：“我会给她我的心得。”众人无语地看着他：为什么有一种危险临头的感觉？

　　这孩子，后来长成了一个混世魔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