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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千金之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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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喻把东西送到季家后回到公寓,却在门口看见更让他皱眉头的人:裴欣。
她的车停在楼下,她人也在车里。今晚的裴欣难得的不让他抓狂,下车走过来:“安喻,要不要去喝一杯?”
但是安喻看见这张脸就会透不过起来,想起办公室、资料、文件、请示汇报,还有她用各种方法逼着他工作……
安喻摇头:“裴欣,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裴欣明了,点点头:“我知道你去季家了,我想你可能想找人聊聊天,就过来了。”
“谢谢,不过小欣,我想安静下。”
“那好吧,我走了。”临走裴欣又嘱咐一句,“对了,伯父对你半途离会有意见,你跟他好好解释一下,他会理解你的,别再弄出误会来。”
“谢谢。”
安喻干巴巴的几个“谢谢”让裴欣无话可续,她体谅安喻的低落,便离开了。
安喻是裴欣世界的主宰,他可以为所欲为的挥霍她对他的服从。即使昨晚安喻弄来个野路子的“女友苏三”,气得裴欣烈火烧心一整夜,她想着今天开使就要给他甩脸子冷战,而安喻只消眼帘黯然的垂下,裴欣就会比他还难过、就会巴巴赶来陪他。
但安喻是坚硬的,他只想静一静,裴欣失落的时候又格外的任命:她爱他的,恰恰是这副铁石心肠般的硬朗。
安喻确实想独自一人的喝一杯,何以解忧,唯有杜康嘛。他离婚后给自己立了规矩:不再同女人喝酒,尤其是要避开裴欣。
窗外的水汽渐渐聚成了细雨,雨季在这样的夜色里悄悄的就来了。空气中隐忍着的一丝凉意包裹着每个人的皮肤,但盛夏的日子里能感觉到它的人并不多。安喻敞开窗,看着浓重的黑云在霓虹的城市上空翻滚做法,舒朗的凉风卷着潮湿扑了他满面。
安喻对着世界、又像是对着自己轻声的说:“干杯。”
他不会听裴欣的建议去给父亲做解释,无异于自取其辱。那是位作风硬朗的太上皇,最蔑视的就是谈感情的男人,太上皇也不听借口理由,不看过程,只看行动和成效。
在太上皇安普然眼里,他的独子安喻命好的连他这个做父亲的都羡慕:有父辈打下的江山可以坐享其成,省下拼搏冒险的血性正好去享乐挥霍、儿女情长,但全心全意谈情说爱的安喻偏就连他的婚姻都经营不好。
对于男人,这一切的不成器都可以用“浪子回头”来一笔勾销,可惜最要命的是,安喻没有锋芒锐气,总之四个字就可以概括:子不类父。
对于另一个人来说,这一晚开始的细风斜雨正好是窝在家里发霉的理由,何况她被安喻拆穿了伪装拆出了真身,许禾也需要找个缝儿藏起来避祸。
放晴的日子来的也很快,天光像柔软的斧足从蚌壳般的云层里慢悠悠吐露的时候,老张——许禾的经纪人兼业务联系人,就迫不及待的一脚踏进了许禾的家,鞋子与最后一滴雨同时落地。
“你被人盯住了。”老张忧心忡忡的对许禾说。他双手随意的交叉在胸前,漂亮发达的肱二头肌圆滚滚的鼓着,很性感。老张的体型孔武健美,属于乍一看能吓唬住人的那型。
“你可别吓我,明知道我胆小不经吓。”许禾瞪一眼老张,随即安先生的脸就跳进她的脑海,还有那晚有人偷拍她的事。
老张说:“有人找到我,想让你偷一家公司的消息。他们出的价很高,你有没有兴趣?”
“有多高?”
“记得你赚钱的目标吗,接了这一单你基本上就可以考虑退休了。”
许禾想着那数字都觉得陶醉,金币的光辉瞬间笼罩着她:“那可真是很多了。”
“我原本不想让你知道这件事,告诉你是给你打个预防针,万一他们直接找你,你可千万别头一昏就答应了。许禾,这种浑水不能趟,你没那本事,弄不好会甩脱不干净。”老张说话时已经是千叮咛万嘱咐的不放心了,他实在担心贪财又冒失的许禾会犯傻。
许禾大咧咧的摆摆手:“你放心,我那点儿本事自己知道,只够挣点儿风花雪月的小钱,我当然也不想惹事。对了,是什么人找我?”
“前些天你见过的那位安先生,他的对手想买他公司里消息。”
“安先生?还真是他。为了偷他的秘密找到我,这事听着就莫名其妙,也不想想我是不是商业间谍那块料。”许禾又觉得可笑:她和安、安和安的对手、安的对手和她,这些关系间的跨度还真不是一般的大。
“因为你见过安,安对你又有好感,这是对方给我的理由。”老张说。他瞅着许禾的眼神像是知道她在安先生面前扭腰挺胸的媚笑了。老□□硕的体格坐在床的一角,许禾盘腿在床的另一角,面对面的两人是在许禾逼仄的卧室里。
许禾被他看得动了气:“你别用这种眼神看我,你现在已经管不了我了,去管你老婆去。再说我就是靠这个赚钱的,怎么做都不过分。”
说着说着就动了手,许禾干脆起身去推老张,细胳膊细腿的愣是把个壮汉推了出去,哐当关上门后她贴着门板听外面的动静。老张杵在门前好半天,临走前敲了两下门,用只有许禾能听到的声音说:“我走了,跟你说的事情你要当心,下周我要出门,你遇到麻烦还给我打电话,我让朋友过来帮你。”
“你去哪儿?”许禾隔着门板问。
“去趟海边。”老张回答完这句就走了,连句“再见”都没说。
许禾怔怔的坐了下来:老张老早就说过要带老婆去海边拍婚纱外景……
不禁想起她和老张恋爱的好日子,多年前他的摸样清晰的仿佛一伸手就能摸到,空气明亮得闪着光,他和她在积水的球场上笑着叫着跳水兵舞……
他们相识七年了。七年,在感情的词句里是“告一段落”的破折号。许禾早已没有和老张拉扯“七年”这个词的资格,她不是老张的谁,只是他受累于自己的好心、不忍心丢弃不管的一个老朋友。
老张是许禾唯一的男朋友,是在体育学院,她是艺术体操专选班的学员,他是网球专业最帅的学生。老张当年对许禾爱得昏天塌地,但是真正到了该结婚的时候,他转身去追的是现在女友。女友是医生,父母都是老师,书香门第。许禾有什么?只有一个离过两次婚的单亲妈妈,四十多的年纪还抢着要上台跳舞。老张这才发现自己很想有个庄重的老丈人,还想有个不妖娆的丈母娘,更想未来孩子的母亲素养高有耐心、性情正常,成长于美满温馨的家庭。
和许禾的分手就折腾了两年,许禾不吵不闹就是不同意,像影子一样缠死在老张身边。最后老张终于说出了关键:“我要一个有健康家庭观的老婆,你能做好一个母亲吗,能教育好自己的孩子吗?”
许禾当时彻底呆掉,一脸的霜气。那是老张第一次见许禾哭,不停的抹眼泪不停神经质般的反复呢喃:“我不是捡来的,我是我妈亲生的。”
之后,许禾在没缠过他。老张也后悔不该说出那么伤人的话,他觉得欠了许禾的,于是当她自暴自弃要当专职小三挣大钱的时候,老张拦不住她,索性就成了她的“经纪人”、她的保姆。但许禾不再领老张的情,她原谅了他的离开,但永远不原谅他最后那句话。
许禾趴在窗户上向外望,窗外的天空变得湛蓝辽远,雨天过去,晴朗开始。
这世上每时每刻都有事情刚结束,也有事情正准备铺展开。她想着还是要努力赚钱最务实,争取早日结束这种“小三替身”的烂日子,过她梦想中无忧无虑的美日子。
这个行当终究不能长久,处处结怨不说,又都是做些拆人姻缘的亏心事,“报应”两个字像四处扫射的探照灯,没准什么时候就把你从草丛里揪出来照个无所遁形。
这回许禾就被安先生的事情搅得有点害怕,这位安先生气场独特,吸附是非的能力超强,她只沾了他的边儿就惹了麻烦,日后要绕道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