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澄光》梦见COCO

8、Episode 8

　　我是如此胆小，没有勇气将这份感情宣之于口，不奢求你发现它的存在，只希望能一直陪伴在你身边。你是我唯一重要的人，也请你实现我的愿望。
　　“幸，蛋糕都变成这样了，还是别吃了吧。”看着面目全非的蛋糕，泽田纲吉忍不住开口。
　　“没关系。”阿部幸却毫不在意地插起一小块，含进嘴里细细咀嚼，然后笑弯了眉眼，“很好吃。”
　　看着眼前的少女脸上正展露着孩童才会拥有的单纯快乐，泽田纲吉不禁回想起，之前在摩天轮上，突然得知今天是少女的生日，短暂的惊讶过后，自己却无法轻率地说出一句“生日快乐”。那个清瘦的身影不自觉地散发出一股浓浓的哀伤与寂寞，任何安慰的话语都显得太过苍白无力，惟有沉默。
　　生日却是母亲的忌日，她该是抱着怎样的心情对自己说出那句话。对于她来说，在所谓的生日里，真的能感到一丝一毫的快乐吗？无法想象，她究竟是如何度过每一年的今天。她是否也曾在角落里羡慕地看着其他小朋友在父母宠溺的目光里尽情撒娇？是否也曾独自一人坐在空荡荡的屋子里抱着母亲的照片偷偷哭泣？
　　即使只是脑子里想象的画面，却也深深刺痛了自己的双眼，似乎有细小尖锐的荆棘刺入心脏，每一次跳动都带起一阵钝钝的疼痛，每一寸呼吸都充斥着淡淡的不忍。
　　好想让少女知道，她的出生也是会得到祝福的。至少还有自己，无比庆幸与她的相遇相识。
　　“阿纲~该起床了！”为什么会突然听到妈妈的声音？眼前的一切霎时间支离破碎，消失的前一秒少女仍在津津有味地吃着蛋糕，对于异像毫无所觉，最后周围只剩下一片黑暗。
　　“诶？！！”他猛地睁开双眼，熟悉的天花板映入视线。澈亮的晨光漫过窗沿流泻一地，桌上的闹钟正指向8点。
　　原来是梦。
　　朦胧的睡意瞬间消散，余下几分沉重的情绪萦绕在心头。
　　泽田纲吉一如既往地狼狈摔下楼来，抬头却发现阿部幸正坐在自家餐桌上微笑着同自己打招呼，面前是丰盛的早餐，自家妈妈还在厨房里欢乐地忙碌着。
　　“阿纲，早安。”
　　“幸，你怎么……”会一大早就在我家？即使今天还是星期天。
　　“是奈奈妈妈叫我来的。”少女立刻了然他的疑惑，迅速回答。
　　她似乎总是这样，能在第一时间明白自己的想法。如果有一天，自己也能这样地了解她就好了。
　　在平常的日子里，并盛神社一向是十分清净的。泽田纲吉一头雾水地跟着阿部幸爬过长长的石梯，来到无人的神社。
　　阳光透过枝叶的间隙落下零星的光斑，树叶的沙沙声响成一片，低吟浅唱的风声回荡在空气里，干燥温暖的气息肆意流淌。
　　少女兀自走到神社拜殿前，拉着粗粗的麻绳，轻轻摇动几下，清脆的铃声响起，然后走到正中央，轻轻跪下，双手拍几下，然后合十，闭眼祈祷，从身后无法看见的表情是可以料想的平静，阳光在她身后投下长长的浅羽色剪影，仿佛一直延伸到记忆深处。眼前的画面透出一股平静庄严的气息，俨然被遗忘的泽田纲吉似乎受到某种力量的阻止，没有开口打扰她，心底涌动着淡淡的酸涩。
　　幸，你的愿望是什么呢？
　　在这一方小小的天地里，时间仿佛是静止的。少女突然站起身来，日影微微偏移，她转过身来，直直对上少年复杂的视线，脸上浮起一丝轻轻的笑意。
　　“阿纲，我刚刚对从未见面的妈妈说了。”
　　“诶？！！”
　　“我有了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重要的人，那就是你。”
　　“！！！”眼眸不由自主地睁大，双颊立刻变得如煮熟的虾子一般红通通的，泽田纲吉摇身一变，害羞的兔子一枚。
　　重要的人，应该单纯是指朋友的意思吧。他没敢再作其它更深层次的联想。
　　“阿纲，我会一直陪着你。”
　　闪躲的目光蓦然顿住，少女的表情前所未有的认真，一字一字吐出坚定的话语。
　　“幸，我也是。”我不会再让你孤单一人的。
　　他在心里悄悄许下一个承诺，决心会努力遵守。年少的他尚不知，承诺二字的分量到底有多重。在荒凉的未来面前，还不足够强大的他根本无力反抗命运的安排，不得不低头。
　　为了敦促泽田纲吉早起，阿部幸每天早上会和他一起上学。他难得地在铃响前半小时到校，让一干同学目瞪口呆，心里不免有些小得意。上扬的嘴角却在看见少女从鞋柜里拿出一封信时，猛然下垂。白色的信封上字迹工整地写着“阿部幸へ”，所有的思绪一时间都落在这封突然出现的信上。
　　诶？！难道是告白吗？！！不、不会吧。如果真的是呢？她会不会答应啊？话说，那封信到底是谁写的啊？好想问，可是又怕幸会不高兴。她到现在还没看呢。如果她不看直接丢掉就好了。
　　泽田纲吉在心里烦恼地直扯头发，偶尔抬头看专心听课做笔记的少女一眼，又继续低头暗自纠结。一上午的时间不知不觉间溜走，一颗心始终七上八下的。
　　午休时，阿部幸头一次没有和他一起吃午饭。
　　“阿纲，我还有点事，你自己先吃吧。”
　　泽田纲吉愣愣地看着少女转身离去，脑子里突然浮现几个红色加粗的大字。
　　难道真的是告白？！！！
　　泽田纲吉生平第一次干起跟踪这档子事，他告诉自己，这只是出于对朋友的担心。心里不爽什么的，才不会承认。废柴体质每逢关键时刻必定发作，他一路坎坷，几次差点跟丢或是露馅，终于在操场旁的一棵大树下发现了阿部幸的身影，站在她对面的居然是班长柴崎。平常是个极度缺乏存在感的人，休息时总是一个人坐在座位上安静地看着书，每逢考试却必定稳坐全年级第一的宝座。虽然和自己一样没有朋友，却没人会取笑鄙视他。这样的他，此时竟红着一张脸，紧张地站在一个女生面前说着话。
　　若有所觉的少女突然看向这边，泽田纲吉连忙缩回身子，背靠向教学楼，心里却不受控制地产生一些不好的猜想。
　　再度探出头时，大树下早已空无一人。
　　泽田纲吉回到教室时，阿部幸正坐在座位上津津有味地吃着蜜瓜面包，生生咽下了满腹的疑惑。
　　幸，你是怎么回答他的呢？你，喜欢他吗？你，会和他交往吗？
　　没有勇气询问答案，害怕少女真的会点头承认。
　　一开始，就是她主动和自己成为朋友。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在少女的身边会出现另一个人，和她有更加亲密的关系。
　　蓦然发现，一直以来，自己是那么地依赖少女。心里其实是知道的，是自己需要她的陪伴，不过，她也会同样地需要自己吗？有一天她会突然离开吗？不应该有所怀疑的，毕竟她说过，会一直陪着自己。
　　努力地说服自己相信，不安的种子终究是在心里埋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