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醉疯魔》琴瑟如寐

66、嘴贱

　　宣帝暴怒，大声喝道：“拦住他！”
　　话语间陆白尘已经冲到了朱色的大殿门口。
　　从门口望进去，里面院落深深，正殿殿门微微敞开，站着一个人。
　　那人长身而立，披着长衣，笼在屋檐的阴影下，削瘦得像是弱不胜衣。
　　霍清让。
　　这个人烧成灰，他也认识。
　　骤然之间，陆白尘已被侍卫反手扭住。
　　他嚎了一嗓子，很痛的样子。
　　宣帝心疼地不行，立刻怒道：“放开他！”
　　侍卫立刻松手。
　　陆白尘又百折不挠地向里跑去。
　　宣帝愤怒之后只剩无奈，示意众人候在外面，只身追了进去。
　　陆白尘疾步穿过院落，站在台阶下，抬头看着阶上的霍清让。
　　霍清让低着头看他。
　　他瘦了非常多，脸颊两侧凹了进去，在模糊遥远的灯光中，映得脸上的阴影大而浓郁，显得鼻梁愈发高，眼窝愈加深，活生生的一个阴郁郁凄惨惨的病鬼。
　　陆白尘笑一声：“霍清让，你没死啊。”
　　霍清让居高临下地点了点头，说：“萧明澈，你也没死啊。”
　　“你没死我可舍不得死。”
　　霍清让笑了下：“我也是。”
　　陆白尘又气又怒，头又开始晕了起来。
　　“肇赐。”他低声咆哮。
　　然后喉咙扯着脖子，一起火辣辣疼了起来。
　　“我在这里。”宣帝低声回道，伸手扣在他的腰间，扶住他，“人也见过了，我们回去吧。”
　　陆白尘抬头看了眼霍清让，然后转身搂住宣帝的头，一口就啃了下去，气势汹汹，其情滔滔。一边甩嘴啃着，一边还不忘用余光觑着霍清让的神色。
　　宣帝先是吃惊，后是动情，一手扶住陆白尘的后脑勺，一手护住他的脖颈，小心翼翼地动情回吻着。
　　霍清让站在那里，一如既往地面无表情、脸色苍白。他看着他们接吻，表情看起来冰凉冷漠，似乎无动于衷。
　　良久陆白尘终于撇开脑袋，对着霍清让嬉笑着说：“我说大将军，您看看现在自己的样子，简直生不如死生无可恋，还不如之前爽快点直接去死。”
　　霍清让看着他，终于动了动唇，低声说道：“我看你也是生不如死，怎么四年前不直接去死……”
　　陆白尘心中怒喊一声：卧槽，知己！面上却笑起来：“有人不舍得我呀。”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很多人舍不得我。”
　　他边说边点点头，认为自己确实所言非虚，然后用那种似笑非笑地眼神看着霍清让。
　　宣帝依旧用手护着他的脖子，十分柔情地说：“你吃什么醋，受了伤就应该回去躺着。”
　　陆白尘立刻沉下脸：“我还没找你算账。”
　　宣帝似乎对陆白尘这样捻醋生气的样子很是满意，低柔说道：“那我们回去慢慢算。”
　　陆白尘也觉得自己实在挺不住，于是点头道：“好，回去慢慢算。”
　　两人于是肩并肩向外走去。
　　霍清让依旧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离开，夜风拂过他的衣角，衣袂飘起又落下，显得空荡荡孤零零。
　　陆白尘一踏出殿门就仿佛要厥过去了。他失血实在太多，这次浪了一次，却在床上躺了足足三天。
　　皇后过来看他，还捎带着虞汐。
　　虞汐睁着一双水汪汪的桃花眼，怯生生地看着他。
　　皇后看了看他脖子上的绷带，笑道：“看起来刀口不错。”
　　陆白尘半躺在床上，回道：“你牙口更不错，瞧这伶牙俐齿的。”
　　皇后笑起来，露出漂亮的贝齿。
　　此时殿中空荡荡，暑气在外头蒸腾，这里倒是显得清凉。虞汐伏在床边，用一种迷惘的眼神打量着陆白尘。
　　侍从低垂着眉眼，侍立在外殿。
　　皇后歪这头看着他，揶揄道：“我一直觉得，我们生错了性别。你若是帝姬，嫁给肇赐，两国定能永结共好。”她说着扬起下巴，有些桀骜的模样，“我若为男身，纵身在深宫之中，长于妇人之手，也定然是中兴之主。”
　　陆白尘没想到她竟然在外人在场的时候说的这么直白，如此胆大，不由地诧异笑起来。然后再想到前几日的事情，估计这殿中，全是她的人，不由点点头，感慨道：“确实。”
　　皇后嗤笑一声，眼睛微阖，神情妩媚，嘲讽得却更加厉害：“一群被所谓情爱迷了眼的蠢货。”
　　虞汐拉住她的衣袖，轻轻摇了一摇，怯生生道：“我不是蠢货……”
　　皇后皱起眉头：“不是说你，别对号入座。”
　　陆白尘叹道：“你脾气真是越来越差了。”
　　皇后冷哼了一声：“被你们折腾的。”然后又问，“这次夜闯影花阁，可有什么感悟，若无事，本宫先回去了。”
　　陆白尘笑道：“有感悟啊。”
　　皇后看着他，一手扶着腰，一手扶着肚子，饶有兴趣地挑起了眉。
　　“利剑不该锁在匣中，应该放出去，亮出来。”
　　皇后嘲道：“不怕这把双刃剑割了自己的手？”
　　陆白尘嬉笑道：“陛下老疼我了，他可舍不得。”
　　皇后一脸被恶心到的表情：“我知道了。”说着甩了甩袖子，示意虞汐跟上，“他是把利剑，你就是跟搅屎棍。”说完就携着虞汐头也不回地走了。
　　陆白尘躺在床上，觉得被说成搅屎棍十分伤害他的自尊，不由长长叹息了一声。
　　他伤了自尊，就想去把自尊讨回来。他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感觉伤口已经好的七七八八，于是决定再去探险影花阁，找人不痛快。
　　影花阁还是清幽冷寂的模样，不同的是，他再进去，已经无人阻拦他。
　　霍清让穿着略为宽大的青衫，正在窗边描摹，画的是一幅画，春江花月夜，郡亭枕潮头。
　　陆白尘大摇大摆地走进来，然后像猫一样悄无声息地走到霍清让身后，呦的一声：“呦，这不是南国景色嘛，真是令人迷恋。”
　　霍清让被他吓了一跳，笔下一滞，立刻污了宣纸，留下一团墨迹。
　　陆白尘奸笑道：“我这么一个大活人走进来你也没察觉，莫不是被下了散功的药？诶呀，真是可怜可叹。”
　　霍清让不理他，兀自将狼毫起承转合，墨水顺着墨迹蔓延开去，成了一片远山，朦朦胧胧，层层叠叠：“想必早有人去汇报陛下了，我等他过来领走你这个疯子，忍个一时而已。”
　　陆白尘决定不与他计较，歪着头看着这副水墨画，问道：“这是钱塘？”
　　霍清让没有回答。
　　“钱塘在杭城附近，想必你在那边度过了一段很是神仙般的日子。不过好日子都是偷来的。”
　　霍清让终于停下笔，看着他。
　　“肇赐一直想我与他一起去南国。但我觉得旅途实在艰辛，若是修一条运河，乘船南下，一路笙歌，岂不美哉？”

　　太sorry，要勤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