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醉疯魔》琴瑟如寐

63、遭不住

　　陆白尘依旧目视前方：“我听说阆苑里面奇山异石，尽是仙草奇葩，人间奇景，倒很想进去瞧瞧。”
　　宣帝蓦地一僵：“有什么好瞧地？”
　　“你不是说已经开始清散了么，莫非里面还全是些妖精？”
　　宣帝沉默片刻，终于妥协道：“好……朕陪你去吧。”
　　此时天色虽晚，但尚有薄色，一弯明月淡淡垂在天边，欲现不现的，颇是惹人怜。
　　宣帝执着陆白尘的手，缓缓走着。
　　步换景移，阆苑位于宫中西处，虽偏于一隅，但连着紫峦山，占地却极大，飞檐斗拱沿着山势起伏若隐若现，仿佛空中仙阙，既巍峨又神秘。
　　陆白尘心中默默唾弃：这厮太会享受。
　　又想起自己从前，苦哈哈地当了几年皇帝，如履薄冰，不敢行错一步，还是被一棍子打成昏君。然而这厮一上位就如此骄奢淫逸，还被人赞不绝口……
　　一念及此，陆白尘心中又酸又痛，恨不得唾上一口以表达心中不屑。
　　两人走了许久，陆白尘已经走出一脑门子汗，然而这阆苑实在太大，天色愈走愈暗，他根本不知道影花阁在哪里，估计这样傻走也找不到。
　　宣帝在一旁很温柔地牵着他的手，眼里嘴角都是含笑的，倒是一点都没有不耐烦的样子。阆苑大而精美，在月色下，亭台水榭一应俱全，却是空落落的样子，并没有多少人气。
　　宣帝在旁边柔声道：“很多院子已经空了。”
　　“走累了，找个地坐一下。”陆白尘一边说一边找了个亭子，一屁股坐了上去。
　　亭子濒临一池湖水，此时夜风徐徐，清波粼粼，当真惬意得不行。
　　顺着清风忽然传来了歌声。
　　“忽寝寐而梦想兮，魄若君之在旁……惕寤觉而无见兮，魂迋迋若有亡……”
　　歌声隐隐绰绰，听不大分明。然而陆白尘觉得这声音颇为耳熟，立马侧耳聆听。然而宣帝脸色却铁青了起来。
　　宣帝几乎是坐立不安了，似乎想召人过来吩咐几句，然而周围侍从站的太远——之前嫌碍眼被他支使得远远的。
　　陆白尘猛地一拍手：“这人的声音——”
　　他几乎都以为是自己在唱歌了——是从前的自己。
　　四年前他一剑多少伤了点自己的喉咙，声音变了许多。
　　歌声仍旧在缓缓地飘过来，声音低柔，带着温和风流的韵度。
　　然而歌词又哀又怨，失了气度。
　　陆白尘猛地站起来，朝着声音的方向大步走去。
　　宣帝紧跟在他身后，似乎有点紧张：“是朕……朕从前养的歌伶。白尘，你……”
　　陆白尘兴致勃勃：“我只是去瞅瞅。”
　　他边说边大步流星地往前走。
　　一路分花拂柳，却见水榭旁，平湖边，有一棵很大的柳树。柳树临水斜照，柳枝长如情丝，轻抚着水。
　　树下坐着一人唱歌，面向湖面，背对他们，却还有一人在舞剑。
　　舞剑那人清俊晬朗，着一身白袍，玉带束着清瘦的腰，手中的剑清如秋水，映着月光，只觉肃肃如松下风。
　　烨朝是以武立国，虽到了后头，越来越文弛武废，但是太/祖留下来的几套剑法，却是每一个皇室子孙都要练习的。
　　那套剑法，名叫叹西山，陆白尘是十分熟悉的。
　　相传太/祖于塞外西山歼灭契骨大军，令契骨元气大伤再也不敢轻易南下，获得百年太平。然而太/祖看着尸骨累累的沙场，骤而仰天长叹，所谓灵感来了挡也挡不住，立刻兴致勃勃地创了个剑法，逼着子子孙孙传承下去。
　　陆白尘年轻时很是懒散，对舞刀弄枪并无多少兴趣。那叹西山又杀气腾腾，剑式老练，更是不讨年轻时候他的喜欢，却只能应付性地练上一回又一回。
　　然而，那舞剑之人，却是舞得极好。
　　长剑凌空，剑影萧肃，杀气腾腾。和着歌声，在月色下既凄又美。
　　陆白尘并没有出声惊扰，转头一看宣帝，却见他眼神恍惚，分明是痴了。
　　等一舞终了，陆白尘才拍手赞道：“好！”
　　舞剑之人与唱歌之人才转身双双行礼。
　　“臣拜见陛下，陛下万岁。”
　　陆白尘盯着那个舞剑的人看了半晌，忽然戏谑着笑道：“你怎么长得与我这么像，莫非是我爹在外面偷生了一个？”
　　那人闻言抬起头。剑眉俊目，眉眼极浓，眼尾上挑，眼神极其清冽。虽是一色的眉眼，但是里面的神色却天差地别。
　　那个眼神其实对陆白尘很有冲击，他几乎都快忘记自己从前长什么样子了，然而一看到对方，往事仿佛一大群饥饿的觅食的鸽子，扑朔朔密匝匝地飞来。
　　原来我以前这般好看。陆白尘这样恬不知耻地想着，诶呀连我自己都快爱上我自己了。
　　陆白尘色眯眯地笑道：“小后生，你叫什么名字啊？”
　　那后生道：“清徽。”
　　声音如他的眼神一样，很是清冽。
　　陆白尘又笑咪咪地问另外一人：“你呢？”
　　那人道：“在下明垣。请问公子姓名？”
　　宣帝似乎对这谈话很不耐烦，拉住陆白尘，低声问：“走了吧？”
　　说着又露出点可怜的神色：“朕饿了，我们还未吃饭。”
　　陆白尘道：“我与这两位大兄弟一见如故，不如一起用晚膳啊？”
　　宣帝大怒：“陆白尘！”
　　陆白尘吼回去：“干嘛？！”
　　两人大眼瞪小眼瞪了一阵，宣帝软下态度，低声道：“别闹了。”
　　“不就一起吃饭，我闹什么了？”
　　宣帝没说话，似乎是在很艰难地调整脸色，终于是笑了一下，解释道：“留下来的是自己不愿意走的……朕也暂时没想到妥善的安排……”
　　陆白尘一掀袍子，十分随意地一屁股坐到柳树下：“我知道，一夜夫妻百日恩嘛。”他又想到当初自己和他多少夜夫妻，然而只是引火自焚。陆白尘呵呵笑了一声：“来，兄弟这边坐，我们来聊聊天。”
　　清徽和明垣站在那里，并没有动。
　　陆白尘很是哀怨地叹了一声气，然后眉飞色舞地对着清徽撩道：“清徽小兄弟，我看着你可真顺眼，这鼻子这眉毛的，简直要长进人心坎里去。”
　　宣帝黑着脸，挥了下手。
　　清徽和明垣一齐退了下去。
　　陆白尘站起来，不满地道：“啧，你干什么？”
　　宣帝将他推在柳树上。陆白尘背靠着柳树粗大的树身，和宣帝对视。
　　宣帝迫近他，似乎是想要亲吻。
　　月光很好，柔和清澈得像是湖水。
　　宣帝的唇畔略过他的嘴角，然后落在他耳边喃喃道：“你别生气……我与你共享江山，你别离开我……”
　　陆白尘反手抱住他，十分动容地回吻了过去。
　　他认为自己以前心眼太过实在，对方说的山盟海誓甜言蜜语全都字字当真，所谓一朝蛇咬十年井绳。陆白尘心中掐指一算，才过了四年。
　　在热吻过程中，陆白尘心里细细回想，在模糊不清的记忆中，似乎对方以前也并没有说过什么山盟海誓，只是自己剃头担子一头热。难为人世苟活了一遭，对方仿佛忽然嘴巴开了闸，甜言蜜语一并地泄了出来。
　　宣帝将手探了进去，揉搓着对方的胸膛，陆白尘被他揉的十分燥热，有点跃跃欲试，又觉得野战十分不好。
　　“诶，我觉得……”陆白尘勉强开口，“光天化日，好像有点不妥。”
　　宣帝已经将手往下探，然后整个人又跪伏下来，将头埋进对方中，含住了那物什。
　　陆白尘最遭不住这个，手扣着柳树皮，立马喘得像个破风箱。
　　半晌后，宣帝从下方抬头看他，殷红的唇畔带着白色浊/物，眸中掩着深情，含着笑道：“我记得你以前……最喜欢我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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