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耳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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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这谈情说爱还未开始，就被人在半路上截了下来。
“呦，这不是新得宠的佞幸么，看这模样，倒把那偌大阆苑里的花花草草都压下去一大截呢。“说话那姑娘瞪着一双杏仁眼，既娇俏又骄憨，虽盛气凌人，但看着却十分可人。
陆白尘对于可人儿向来是脾性很好，于是毫不生气，嬉笑着说：“我哪敢压姑娘呢，若是姑娘这样的美人儿能让我压上一压，在下就是去死，也是做鬼也风流的。“
那姑娘立刻气得面色通红，杏眼瞪得快出了水雾：“你——“她咬牙切齿地说，”你真无耻！不要脸！“
旁边原本为陆白尘带路的小太监忙的不知该如何是好，额上冒着冷汗：“陆大人，您息怒，陛下还等着您呢，随奴才走吧。”
陆白尘嬉皮笑脸地走上前一步，兀自对着小美人说：“我就说了这么一句话，就无耻了，美人儿你可真没见过世面。你是这宫里的妃子么，瞧这模样，莫非——“
姑娘跳起了脚：“莫非什么！你这无耻之徒！身为男儿身，却妄图迷惑圣上。“
“莫非陛下从未亲近过你，你现在还是个小女娃子？“
姑娘气得面色通红，几乎要厥了过去：“你……你——“她眼中现出了泪花，冲了上去就对着陆白尘的脸打了个巴掌。
但她个子娇小，陆白尘怎么说，也是身材修长高挑的。姑娘踮起脚，伸长了手臂，几乎跳将着扑上去。陆白尘只将身体偏了偏，她便几乎扑了个空，指尖虚虚掠过陆白尘的脸，倒像是抚摸似的。
她趔趄一下，一下子哭了起来。
小太监急的面色惨白，牛头不对马嘴地安慰：“淑妃娘娘，您……您稍安勿躁。“然后示意旁边服侍的太监宫女将她送回去。
但那淑妃却是孩子脾性，将他们通通甩脱，兀自哭着。
陆白尘一听淑妃，心里就知道个大概。
朝堂上派系的争斗，向来是很厉害的。淑妃的父亲中书令杨劲属于齐国老臣，一同随宣帝从苦厄中熬过来的，算是劳苦功高。
但凡劳苦功高了，难免被皇帝难看。
淑妃虽是沾着父荣，一进宫就封了个妃，但似乎并不讨皇帝欢喜。
陆白尘想着，瞟了她一眼。杨劲属于齐国老臣，是新派，跟烨朝遗老旧派向来互相对不上眼，斗得你死我活。前不久杨劲被贬职，新派一致认为是旧派捣的鬼，更斗得跟乌鸡眼似的。
陆白尘虽是一朵旧派中的少壮仙葩，不过——朝臣斗争，会扯到后宫不假，但如此赤裸裸的——应该不会这么蠢吧。
陆白尘摸了摸鼻子，正想开口，远处却有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走来。
竟是皇后一行。
陆白尘登时明白，原来是自家的好妹妹借别人的嘴打他的嘴巴。
他有些生气，又莫名有些躁得慌，面上却稳稳当当地行了个礼：“皇后。”
皇后凤眼含怒，睥了淑妃一眼，开口叱道：“在外臣面前如此放肆，成何体统！”
那妃子立刻跪下，含着泪行了个礼。
说完又睥了一眼陆白尘，慢悠悠地说道：“外臣总是往后宫跑，的确不像话。”
“……”
“但论血缘辈分，你是我的表兄弟，说外臣，倒也说不过去。”
“……”
皇后仰起下巴，一副倨傲的模样：“你是去见陛下么？”
“……是。”
皇后似笑非笑：“那本宫陪你一起去吧。”
陆白尘实在不知道她葫芦里藏着什么药，只能跟着她，一群人浩浩汤汤地向宣帝寝宫进发。
陆白尘跟在皇后一步身后，宫仆不远不近缀在他们身后。
皇后身怀六甲，走了几步便有些累了，竟抬起手，示意陆白尘过去扶住她。
这实在有点不符合礼仪。
陆白尘无奈，只得上前，轻轻搀扶住她。
骤然间只听见皇后说：“有时候，这么光明正大的，才好说话，不是么？”
陆白尘心里一跳，心想，她那么胆大，真是疯了。
皇后瞟了他一眼，笑了两声，挺不屑的语气，用着耳语般的音量，隐隐绰绰之间陆白尘几乎听不分明了：“一个人死一次就够了，不是么。你自己把握，我信你。”
陆白尘苦笑一下：“臣该回答，谢娘娘千岁恩典么。”
皇后只问：“听说你之前有事想找我？”
陆白尘垂下眼眸：“想找一个人。”
他指的是霍清让。宫里警卫森严，上次苏文武去调查恐怕很有难度。霍清让如果在宫里，让明溪帮着去查，是最方便的。明溪聪明，一点就破，他毫不担心。
“死了么？”
“死过一次。”
皇后笑了笑：“这宫里头藏着最多的，就是孤魂野鬼 。鬼是难找的，用心去未必找不着。”
她说到这里，声音忽然提高了一点：“若说鬼怪，最多的便在那阆苑。形形色色、各种各样，都披了同一种皮。”
陆白尘无法，知道他这个妹妹最记仇，发起脾气来颇是肆无忌惮。这话即是说给皇帝耳目听，也是说给自己听，只得硬着头皮忍耐着。
皇后得意：“你知道这是什么皮么？”
陆白尘顿了一会儿，回道：“臣……不知。”
皇后道：“你实在不知，就该去照照镜子了，就知道是那种鬼了。”
“……”
话语间，已经到了未央宫，偌大宫殿沉沉而立。
“今日走了那么远，本宫真是有些乏了。” 皇后将身体微微在陆白尘身上靠了一靠，然后直起身，扶着腰，走进殿中。
一群侍者立刻跪下行礼 ，口呼千岁。
宣帝阴沉着脸走出来，看着两人。
皇后笑意盈盈：“这是我娘家的小表弟，你瞧瞧，长得可与我有点像？”
“皇后。”宣帝冷声道，“你不好好将养身体，来这里做甚么？”
“听说近日表弟与陛下颇为亲近，臣妾也忍不住思亲之情。臣妾的家人，没的都没了，不该没的也没了，竟只剩了这么一个独苗的小表弟，若是再不常见面，当真是一个娘家人都没有剩下。”
宣帝冷笑：“皇后，你好好生下朕的子嗣。嫡亲的儿子，岂不比什么都亲。”
“陛下，”皇后亦笑，十分尖锐，“我萧氏子孙，你也糟蹋够了，现在你有诺大的阆苑，里面妖魔鬼怪千千万，够你折腾去，却连萧氏旁系都不放过么？！”
宣帝大怒：“萧明溪，你是越来越放肆了！”
皇后大笑，看起来极是激动，胸脯起伏不定：“我告诉你，陆白尘，我是保定了！”
她说着，就拉住陆白尘的手，往外大步走去。
陆白尘万不想竟会这样，只愣愣地由她牵着。
皇后刚出宫殿，却忽而伏下身体，捂着肚子，面上甚是痛苦。
陆白尘赶忙搀扶住她，连声问：“你怎么了？”
皇后的手死死抓住他的手腕，面色狰狞苍白，额上豆大的汗滴滑落：“肚子……痛……。”
陆白尘连忙对身旁宫女大声喊道：“御医，快叫御医。”
宣帝闻声出来，也赶紧过来查看。
皇后虽痛得面色扭曲，却硬是面向他冷笑出声。宣帝黑着脸对左右嘱托几句，甩袖离去。
陆白尘简直服了这个执拗的妹子：“你……你又是何苦。”
皇后蜷曲着背咯咯直笑，不知是痛是乐：“看他不高兴，我便高兴。”
皇后动了胎气，在御医施针下药之下，总算是无恙。
她躺在床上，珠帘垂下，将身形掩映得颇为密实，看不分明。
陆白尘候在外头，皇后并没有让他离去。
“你何必抚他逆鳞，将自己置于险地。”陆白尘皱着眉。
皇后声音虽然虚弱，却不掩得意，从帘帐里头低低传来：“我是在护你，你竟丝毫不感激么，哥哥？况且我这样光明正大地闹腾，他反而不会起太大疑心。”
宣帝的脾性，皇后自认为摸得颇熟。若是不声不响，他必定起疑，若是都摆在台面上，他反而拿捏不准。
“本宫可是你至关重要的棋子，棋子这样替你省心，你还埋怨上了。”
陆白尘叹息一声：“你这样不停惹怒他，怕将来积重难返，彼此难留余地……”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明溪……对我而言，没有比你好好活着更重要。”
这话音刚落，两方却都沉默了下来，没了声息。
半晌，皇后忽而笑道：“你可真会讲笑话，动听的笑话。”
陆白尘垂下头，默然无语。
“你之前说的事情我会留意，你走吧。”皇后下了逐客令。
陆白尘只得起身告辞。
皇后的声音从后面低低传来：“血债该血偿，你莫让我失望。”
皇后这一顿闹，将所有人的脸都一个一个地狠狠打了耳光，且啪啪作响。
打得宣帝怒不可遏，陆白尘无可奈何。
他的妹妹……向来都是极聪明的。陆白尘叹息一声。
作者有话说第58章 耳光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