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瘾患者》三水沅町

5、第 5 章

　　直到下了楼我的双腿还在不停地颤抖。
　　以后还是不要来他家画画了，万一有一天他也把我塞进洗衣机里。真是个恐怖的人，我没想到一个人可以残忍到这种地步，他到底是接受了什么样的教育才使他变成了现在的样子，父亲不是医生么，不是治病救死扶伤的么？
　　我提着画箱漫无目的的向前走着，心不在焉的脑海中一直回放着刚刚的场景，连红灯亮了都没有看见。
　　“吱——！”尖锐的刹车声将我猛地拉回了现实，看着紧急刹车停在我旁边的汽车，我一个趔趄屁股向下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一个戴墨镜的大叔打开车窗伸出头拉下墨镜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小姑娘家的，走路长眼。”
　　“谁是小姑娘，我可是堂堂七尺男儿好不好！”我气不打一处来。姑娘姑娘，这些人眼睛都长到哪里去了！
　　正在我想起来一个飞脚踹这个墨镜大叔的时候，车门打开了，又下来一个凶神恶煞的健壮大叔，那肌肉和钢筋似的都把西服撑的变了形。他和那个墨镜男走到我面前，干净利落地一人架一只手，打开后边的车门就把我往里塞。
　　不是吧，这么倒霉，又是变态男又是绑架的怎么全叫我一人碰上了……看来是我吃肉吃多了，学生的钱骗多了所以现在才落得如此下场！可是我又没钱又没势，看他们西装革领的也不像一般的地痞流氓，我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他们绑架我有什么好处。
　　“你们做什么！快放开我！”我一只脚撑在门上，那两个大叔还在不停的把我往后座上塞，也不知道爱护青少年。
　　由于这里位于富人区，人也比较少，空荡荡的大马路半天也没辆车开过来。
　　连鸟都没有更别说人了。
　　“你们要是再这样我可要喊人了！”
　　最终，其中那个健壮的大叔用他的钢筋一把抓住我的腿。最后由于体力不支，我就这样活生生的被塞进了车里。
　　一个秀气的男人正皱着眉头看着我。
　　“不是让你们轻点么。”
　　这是他开口说的第一句话。
　　原来这就是他们的头头，长得还不错，去拍个电影什么的都能赚大钱却非要干这种违法犯罪的勾当。
　　“我跟你说，我可没什么钱，你抓我也是白抓，你以为走在富人区就是有钱人么？我就是一穷画画的，你放过我吧……”
　　那个男人迷茫的眨了下眼，长长的睫毛随着眼皮上下翻动。
　　“我说……我真的没钱，你放我下去吧，我爸前几天从建筑工地上摔下来还在等我拿药回去，我……”
　　“有兴趣来我们公司做模特么？”不等我说完，男人已经从皮夹里掏出一张名片，递到了我手里。
　　“什……什么？”我接过名片一看。
　　日本Liliso-Y事务所总中国分公司总经理裴垣俞
　　我诧异地看了看名片，又抬头看着这个叫裴垣俞的男人。
　　“模特，我？”
　　裴垣俞微笑着点点头，目若秋水，平静而又深邃。
　　“你叫什么名字。”
　　“许沈。”
　　“那请问许先生，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的团队，我觉得你的脸非常适合做杂志封面模特，建议你来我们公司，经过我们的精心包装，相信在不久您一定将是平面男模界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当然，主要意思还是看您。”裴垣俞用手抵住下巴，歪着头看着我。
　　“我想还是算……”
　　“您不用马上答复我，名片上有我的电话，您随时可以打给我。”
　　“哦……那我回去想想好了。”
　　“很感谢您能配合，我让司机开车送你回去吧。”
　　免费的司机豪车，不坐白不坐，画箱这么沉要是再坐公交回去一定会死在路上的。
　　“那就麻烦了。”
　　车在高速公路上飞快的行驶，路两旁的风景都有些模糊。
　　坐在车上心情还是久久不能平复，那只可怜的狗的惨叫声依然不绝如耳，只是紧张过后发现后背都被冷汗浸透了。
　　“许先生是学美术的么？”
　　“是的。”
　　不知道为什么，裴垣俞的声音总是轻轻的，听着会让人有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甚至是昏昏欲睡，和郭奕清很像。说实话，我很喜欢这种声音。
　　“其实我们事务所一直从事模特行业，早在2000年就跻身模特界亚洲前十，我们公司的男模有很多都是世界级的名模，您要是来了我们事务所，我相信不出五年许先生您也一定可以在模特界大放异彩。”
　　又来，他还真是孜孜不倦。凭我这张脸还大放异彩呢，没棱没角的一点男人气概都没有，就连他的司机刚刚还把我当成了女人。
　　我干笑两声，对他勾了勾手指。
　　裴垣俞一脸迷惘的把脸伸了过来。
　　“我漂亮不。”我把脸凑了上去。
　　前面那个戴墨镜的大叔重重的咳了一声。
　　裴垣俞愣了一下，马上直起了身子，脸色变得不太好看。
　　“我知道了，但是，如果您考虑清楚了，请您务必联系我。”
　　我朝他比了个“OK”的手势，咧嘴一笑：
　　“前面路口停车就好，谢谢了。”
　　裴垣俞没说话，默默地看着窗外。
　　下了车，马上接到了一个电话，是昨天那个卤蛋男。
　　“许老师，明天上午请务必在九点之前，因为我们韩院长有个很重要的国际会议，马上要飞西班牙。”
　　“秃驴，你给你们那个什么韩院长说，与其把时间花在这种无聊虚荣的事情上，不如多花点时间好好教育一下他的好儿子，这样他要是参加美国总统竟选我投他一票。”不等他回答我猛的挂断电话。
　　呵！真痛快！
　　回到画室发现已经炸成一锅粥并且画室长在带头打闹之后我“轻轻地”罚了他们一人五十张速写。
　　一下课所有的同学如一窝蜂般涌出了教室。
　　只有郭奕清坐在原位，拿着那本《法学基础理论》在看。我摇摇头，拿了一袋面包走过去。
　　“怎么不吃饭。”
　　郭奕清抬头面无表情地看了我一眼：“我不饿。”
　　我把面包塞到她手上，用老师教育学生的口吻：“不吃怎么行，现在正是长身体的的时候，营养一定要跟得上。”
　　郭奕清看着手中的面包，又抬头看看我：“老师你这算是收买人心么？一个面包？”
　　这个女孩！
　　“收买人心？难道就因为我是同性恋的秘密怕你对外说，所以就要对你好求你别说出去？”我冷冷一笑：“我还不至于这么天真。”
　　郭奕清站起来，轻蔑地看着我，眼神仿佛带刺一般：“老师，您知道您最可笑的是什么么。”
　　我没说话，但此刻我真的很想给她一耳光，即使我的性向不正常，我也是她的老师，她才上高中就处处摆出一副什么都知道什么都了解还很厌世的样子，真的非常讨厌。
　　“最可笑的，就是您明明自己也知道玫瑰带刺，却还是非要徒手去摘。”
　　我深吸了一口气，不想再和她说什么，反正说什么也是徒劳的。
　　我转身要走，却听见她在后面长长叹了一口气，接着，就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我说，给我讲了一个故事：
　　“我有一个大我八岁的哥哥，我父母工作忙，小时候经常没有时间照看我，我是跟着哥哥长大的。哥哥毕业以后，我还在读高二。有一天哥哥带回来一个男孩子，和爸妈说是好久不见的大学同学想过来住几天，爸妈也欣然同意了。”
　　她顿了顿，接着说：“可是才住了没几天，我就发现他们俩的关系很不正常，是真的很不正常，他带回来的那个男生，经常很亲昵地搂住哥哥的肩膀亲吻哥哥的脸。一开始，我以为是玩笑，直到有一天。”
　　郭奕清突然停住了，张了张嘴，想说什么，话没说出口，眼泪却掉下来了。
　　我一看立马就慌了，手忙脚乱的照纸巾：“算了算了，不想说就不说了。”
　　“有一天，因为要考试的原因，所以学校下午只上了两节课就放学了，真好那天，爸妈去看外公外婆了。”她就这么平静地说着，眼泪却汹涌的流着，没一会儿，她胸前的衣服就湿了。
　　“我打开门，发现就在客厅里，那个男生，就骑在哥哥身上，他们俩都全身□□。”
　　听到这，我的脸迅速的红了。
　　“我当时懵了，就呆呆地站在门口，不知道该怎么办。后来……哥哥跟我坦白了，他说他喜欢那个男生，他们已经在一起三年了。我哭也不是，笑也不是。”郭奕清抬手用袖子抹了一把眼泪，铅灰好笑的粘在了脸上。
　　“但一想到，他是我最喜欢的哥哥，最亲的人，我只能默默地接受他们，祝福他们，哥哥知道后很开心，非常开心，开心到他体会不到我心里的难过。”
　　说着，她用手指了指自己心脏的位置：
　　“老师，你知道么，我现在这里，像被针扎一样。”
　　“后来，那个男人接受家里的安排，娶了一个漂亮的妻子……我哥出殡那天，他一个人来到殡仪馆，在我哥的棺材前跪了一整天。”
　　郭奕清不再说话，只是用胳膊捂住眼睛。
　　我走过去，拍拍她的肩膀：“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