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顾古）十六夜》言楼西

1、第一章

　　再完美的谎言也有破败的时候，就像十六夜，那月看着依旧圆满，却已由盈转损。

　　1
　　动身往北边选在了第二天，中秋佳节的明日。
　　倒不是因为别的什么，只是红泪说，“你竟是连一天都耽误不得么？”
　　月圆人不圆，两地分离，我想想确实挺伤感的，于是就留了一夜，赏月，喝酒，不叙旧，也再无其他。
　　第二天一大早，我收起浸染了整整一晚清辉的长剑，将早已准备好的干粮放进包袱，跟红泪道了个别便准备离开。
　　红泪在身后叫住我，又塞过来两个月饼，“何时再见？”
　　我皱了皱眉，“这不好说，边关战事吃紧，少则也需数月。多则……”
　　我低头一笑，“或者战死沙场就此报效国家了也不定。”
　　“你若死了……”红泪贝齿死死咬住下唇，许久才露出个绝美的笑容来，“我一定好好活着。”
　　我将她眼底的水光看进心里去，手掌虚扶着她肩头，没有抚上那美丽的容颜，“你一定好好活着！”

　　马驹在院外嘶鸣，大概是等得有些不耐。
　　在一个地儿待了十天半月，粮草估计都吃腻了，若是再不撒开蹄子四处跑上几遭，都该忘了自己是匹良驹了吧。
　　是我惯坏了它，于是连安生日子都过不得了。

　　“红泪，我走了。”转身，扬手道别。
　　“少商！”
　　我脚下一顿，听见身后传来声声决绝，“我不会再等你，我们……”
　　红泪停了片刻，道，“后会无期。”

　　红泪，你太过仁慈，放我自由，放我心安。若是像某人，会使些什么阴谋诡计，那么，海阔天空将再无我戚少商的踪影，而我，却恨你不得，这终是我亏欠你的，你不过讨要回去罢了。
　　可惜你做不到。
　　谢谢你，红泪。我们，后会无期。

　　2
　　院外香樟下牵了马匹方走到官道上，便瞧见小妖双手环胸抱着银枪立着。
　　笑罢遥遥问了句，“你这是等谁？”
　　“等你！”随声而到的还有耀着寒光的长枪，擦着耳边呼啸着过去，当真十分惊艳。
　　这份惊艳我虽然早已知晓，但果然还是回味无穷。
　　“这送别礼倒是很特别。”
　　“送别礼？”小妖手腕一转，长枪回首已至胸前，离着半分我撤身迅速后退，“确应当送份大礼给你，只是你可受得起？！”
　　虚影一闪，刺出的枪花在眼前瞬间凋零，长枪攻向下盘。
　　提气一跃，踏着枪尖腾空翻到他身后，长剑裹着鞘横在胸口，“如何？”
　　“替红泪要账！”眨眼利刃又至，这回我不再躲闪，站的笔直，高举起双手让他随意选地方刺。
　　却是偏了一分，从腋下穿过，擦身的瞬间，小妖压低了声音在我耳边说道，“我是巴不得你离开！”
　　我失笑，转身问他，“边关吃紧，你却有闲心逸致在此流连？”
　　小妖收枪立定，轻笑了一声，“我爱美人，不爱江山。”
　　我摇头，这是个毛病。
　　“我和你不一样，能安定。”换言之，你不能。

　　好罢，原来这才是圆满。
　　“耽搁许久，我要启程了。”我打了个呼哨，马儿小跑到我身边停下，等我骑上。
　　“好走不送~不要再回来！”小妖的声音显出一种轻快来，想来很真心实意。
　　我翻身上马，双腿一夹马肚，马儿便“嘚儿嘚儿~”地向前开始小跑，“那就后会无期——”
　　“说定了——”
　　这样的临别约定我想要忘记也很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