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式蛋糕》裤宝

3、她以为一切都已如此明朗

　　麻友深潭般的黑瞳里写满了彼此都心知肚明的情绪，柔软的身子又将她紧拥了几分，“……玲奈”眼眸似要溢出水般眯起，温润的唇角缓缓贴上来，“喂我好不好。”连对方的气息都被一丝不漏地咽了下去，玲奈渐渐掩去惯常的淡笑，刚想想回身去拿，麻友柔软的唇却径直吻了上来，“算……了”舒服地轻叹着，麻友绵软无力的声音从唇间泻出，“不吃……那个了……”是了，就是这种感觉罢，即使梦醒都无法摆脱的温暖。

　　“……嗯”好柔软，软得心都快要融化了，为何明明早该品尝的唇，却拖到现在呢。好柔软，如果舌尖探进去的话，会不会……只是这么想着，手心就变得有些酥麻，软糯的叹息声从缝隙中漏了出来，舌尖终是寻到了那一丝破绽，“嗯……”几乎是缠上彼此的一瞬间，玲奈却突然将她推开了。

　　感觉得到对方瞬间变得僵直的身体，麻友剧烈地轻喘着，久久没有反应过来。“……”她不明白，便想从玲奈明显有些慌乱的眼神中找寻些什么，“别。”

　　白皙的脸颊因拥吻而熏红，玲奈的声音有些发哑，“别吻我。”拒绝的话像一盆冷水浇在麻友发热的身体上，浑身透凉。她愣了许久才迟迟反应过来，玲奈……竟拒绝了她么？梦终究是梦，傻到相信的人却是她自己。

　　她以为两人的关系都已经如此明朗了，她以为只要自己主动就可以，她以为一切都该顺其自然地发生，可却没有……嘴唇轻轻抖动着，声音中带着一丝哭腔，“为什么？”她还是不懂，可在话语不顾一切地说出口时，她却又懂了。

　　眼前的景象开始变得模糊不清，恍惚间，阳光迷蒙住她的视线，思绪又回到了咖啡厅的□□，玲奈依旧静静地看着桌角。麻友吸吸发酸的鼻尖，轻笑出声。 “你是独身主义者，我知道。”眉眼却向下垂着，眼眶越来越红，“‘我喜欢你，但我不愿意’……我一直记得你当时的回答”许久，她的声音突然变得有些凉，“既然这样，为何后来我和小野在一起了，你却还是不满意。”

　　终于将这始终纠缠在心口的问题说了出来，三年了，却还在说这些蠢到了极点的话，自己终究还是没有长进罢。玲奈垂着眼帘看着桌面，久久未动的Patisserie有些发干的迹象，便默声拿起调勺，不紧不慢地朝嘴里喂去，一口一口，仿佛过去了一个四季那么漫长的时间，她突然停下了吞咽的动作，失去温度的声音轻轻响起，“……对不起。”

　　仅三个字，便让麻友眼眶湿润了一片，她心里像是被一根刺梗着，明明自己要的不是这样的反应，“你做什么。”她努力想让自己听上去不那么在意，便压着声线笑道，“你以为，我今天是专程来让你给我道歉的吗？”可一滴眼泪却掉了下来，原本清脆的声音像蒙上了一层雾，“松井玲奈……我马上就要离开巴黎了”根本控制不住颤抖的声线，只好紧紧地咬住嘴唇，可对方却始终垂着眸，“不。”她轻轻摇着头，“是为那晚的事。”

　　那晚……

　　不清不楚的两个字，麻友却瞬间明白了。是了，自那次被拒绝之后，两人之间的关系便出现了明显的裂痕，并非没失恋过，但那撕心裂肺的难受根本无法依靠“我们还是做朋友吧”来弥补，她受不住，真的受不住了。

　　骨子里那执拗的自尊却不允许她再次低头，于是，一段表面维持的“友谊”与几段勉强进行的“恋爱”开始了激烈的斗争，待她意识到的时候，两人冷战的时间已经变得越来越长。

　　终于，在一次激烈的争吵之后，连最后用来掩饰尴尬关系的来往都被断绝了……麻友的脑袋突然有些刺痛，那些交缠在耳边的冷言冷语，至今想起来都难以忍受，说起来，应该是半年后Pques⑦期间的一个雨夜吧。

　　那晚，她被迷茫不透的情绪驱使着，时隔半年毫无征兆地来到玲奈家里。她还记得开门的那一霎那，玲奈原本黯淡地眼中透着的喜悦，也记得那间熟悉的厨房里刚巧摆着的Patisserie，“前些天，我终于烤出了那个味道。”嘴角带着淡淡的笑容，玲奈递来一副刀具，多么相似的场景，熟悉的对白，麻友却始终抿着唇，心神不宁地尝了几口。

　　“嗯……” 似是觉得不妥，麻友掩饰般嗔笑几句，“明明Macaron⑧都能做得很完美了，还纠结于Patisserie”玲奈笑笑，倒也不在意，“嗯，你以前就说过了。”气氛渐渐变得热络，一切都像回到了当初，如果可以，麻友也想这样一直下去，可她却身不由己地低眸说道。

　　“这次假期，我打算回日本去见他的父母……”空气因这突如其来的话语一瞬间凝结了，仿佛方才的铺垫都碎成了千万片，麻友抬起眸，想如当初般自然地说起这半年间发生的事，想说自己为了拍Projet的短片去了埃及的经历，想说当初那墙壁上你夸赞过的涂鸦已经被抹去，想说被你拒绝之后自己因太过难受而随意开始的那些恋情，都已经好好反省过了……想说的太多，却不知从何开口。

　　“是么”眉眼间早已没有方才的热度，玲奈仅是淡淡地应了句，指尖一抖却将小刀掉在了瓷盘上，“这回你是认真的”她缓缓低下眸，情绪有着明显的动摇，麻友一直看着她，却想起自己那么受伤却无从排泄的日子，那一瞬间她竟将酝酿好的话都忘在脑后，“是。我是认真的。”

　　明明来见她是因为进展太快而彷徨不定，可眼见玲奈手心越捏越紧，心里却只想让对方更难过，“被你拒绝后我确实因为难受而跟几人交往过，可你知道后却很生气，我们吵过一架后半年没有联系，而我现在都能理解了。可小野不同，我喜欢他。”麻友的声线渐渐变得平稳，仿佛这些话连她自己都说服了，“我不想再这样匆忙地活着了，我想安定下来，你能理解吗。”

　　⑦注：Pques，法语复活节

　　⑧注：Macaron，法语马卡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