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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六 她的开始(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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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开始(3)
江锷非常有效率,第二天就把安珀的详细资料摆在了姜意然面前。
姜意然把安珀资料大致浏览了一遍,心情变得微妙起来,因为她终究不是个心坏的人。
她不禁想,或许,安珀是想通过改变自身境遇来改善家里的状况,让家人的日子过得不那么辛苦,再或许,她想的是既然自己有机会能够成为一只飞上枝头当凤凰的麻雀,为什么不把握住机会,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如这般的幸运。
人都怕苦,都想从苦难的泥沼中得以解脱。
——即使非常清楚这个道理,但姜意最终还是逃离出了自己的摇摆不定,坚持住了最初的想法,拒绝再对安珀生出一丝丝的同情。没办法,谁叫她的话触到了自己的底线,她不能容忍自己在意的人受到任何程度、任何原因的威胁。
“她最想要什么你就给她什么,让她自己选择。我敢肯定,她选的就是我们想让她选择的,原因嘛,因为她本就想从江谦身上得到那些东西,感情只是附属品。”姜意然少见的在江锷面前用认真的口吻说话。
“这么笃定?”江锷对于自己眼前这个看上去没多少情感经验的孩子说出这样的话,目光倏的深邃起来。
“纯粹感觉,纯粹是我自己的感觉而已啦,可能错了啊,我只是说出自己的想法而已,谁叫她那么跟我妈说话。”发觉江锷看她的眼神不对,姜意然赶紧解释,换回了以往的说话语气。
她真怕江锷想多了——不,其实,她还是有那么一小点私心的。
她比安珀好多了好吧,她才不会别有居心的跟人谈恋爱,爱一个人就该专心致志的去爱,为什么要掺杂进杂质,让原本可以很单纯、很美好的一件事染上污点,还可能成为痛苦的回忆。
“仅仅只是因为你妈妈的原因?”江锷并不相信姜意然的解释,进一步问。
被如此一问,姜意然突然就明白了江锷的目的,心里一紧,赶紧竖起三根手指作发誓状,尽力佯装得万分认真,一字一句吐字清晰:“我发誓,虽然我爱帅哥,但我对你儿子绝对、绝对没有非分之想,要是有一句假话,我就是小狗!”
姜意然话音刚落江锷就哈哈大笑起来,脸上严肃的表情也就随之烟消云散,边笑边说:“不要这么紧张,你要是喜欢阿谦就大胆的喜欢去,我不会拦着你的,你要是能做我儿媳妇儿,我高兴还来不及!”
姜意然脸一下就红了,不知道该怎么回应,目光更是无处安放四处乱窜。她多么希望江锷只是在说玩笑话,她的心思并没有被他察觉。
——不,肯定是她想多了,她把自己的对江谦的心意埋得那么深,怎么可能被江锷发现,一定是她太敏感太草木皆兵了。
她并不是非要让每一份感情都有结果,未来有无数种可能性,可既然江锷那么说,至少说明在某种程度上他对她是有所期待的。
他的期待对她来说更多的是一种无形的压力,会让她在做决定时摇摆不定,很容易让她选择并非自己想选择的答案,走上另一条无法控制的路。
其实江锷对姜意然有所要求的情况并不多,之前的每一次姜意然都能想办法找到一个平衡点,但这一次关乎到自己的终身大事,她不知道是该让一切随缘,还是勉强自己在一个恰当的时机去靠近江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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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江谦一脸颓丧的带着行李回到了江家大宅,一进屋就把自己关进了房间。
起先姜意然并不知道江谦回来了,还是吃饭的时候看到阿姨端着餐盘往楼上走,觉得奇怪才问江锷是不是江谦回来了。
江锷得意地点头,“我就照着你说的单独找了那个女的,让她在爱情和事业之间做选择,她真如你所预料的那样选择了事业,所以她已经跟阿谦分手了,我把她送到了她想去的地方。”
“看吧,她要真爱你儿子,你拿什么引诱她都没用,这样轻轻一试就把她给试出来了。但你儿子现在一定很难受,非常受打击。你想想啊,觉得自己找到了真爱,结果真爱却为了事业和金钱双赢而和他分手,老江,你儿子现在肯定恨死你了,要不是你从中作梗他就能顺利结婚了。”姜意然刻意用惋惜的口气,还略显夸张的叹了一口气。
江锷虽然看上去一脸的无所谓,但是话语之间还是包含着无奈:“他要恨就恨吧,他恨我的事情多了去了,再多一件也没什么。我是为他好,你看,事实也证明我也是对的,他要是想不明白,那只能说我们父子情分不够,但我问心无愧。”
这话姜意然乍一听还挺感动的,可再一回味,心里就不太是滋味了。她觉得江谦简直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有一个对他好、为他付出宁愿做坏人的父亲,他居然不懂得感恩还要摆脸色。拜托,她从小就没爹呢,看到别人家的孩子都有父亲的宠爱她不知道有多羡慕,过了十多年家里没有父亲的日子现在终于有了一个继父,虽然不是亲的但她别提有多感恩,多想好好经营这段感情,多想要被接纳了,而他呢,居然只知道肆意糟蹋父亲的真心!
“你别在他面前帮我说话,只会无端受到牵连,”江锷先是叮嘱姜意然,然后又看向一旁一直安静吃饭的妻子,“特别是你,他本来就太不待见你,你要是再跟他说这些,就别想和他建立起最基本的关系,更别想和他和睦相处了。”最后再用非常正式严肃的语气重申,“反正,这事儿谁都别管,就让它顺其自然!”
姜意然面上不住点头表示同意,可心里却不愿意。明明他做错了事却还要惯着,这能行么,要是不告诉他自己的问题在哪里,他不得认为自己对完了啊,根本没法解决问题好吧!
日子根本不可能会消停,不可能!
所以,姜意然又给了自己一项任务:在和江谦拉近距离的同时要在不知不觉中改变他对江锷的态度,把他们父子间的误会解开。
说做就做,几口把饭扒完,姜意然就上楼去了。
她站在江谦房间门口低头一看,餐盘就放在门口,很明显,他把门锁了,不想让人进去打扰。
大路不通还有小路可以走,反正她得见他一面,有些话必须趁热打铁跟他说。
姜意然很清楚自己冲动的个性,冲劲儿犯起来就只会一根筋往想要去的地方冲,完全不会顾虑其他因素,可等到那股劲儿过了整个人清醒过来,局面经常让她招架不住。
一如她从隔壁房间的阳台翻到江谦房间,拉开没有上锁的落地窗,掀起窗帘往光线昏暗的屋内看去,看到江谦背靠着床低垂着脑袋坐在地上,她才恍然醒悟过来自己的举动似乎真的有些鲁莽了。
意识到这个问题后她立刻决定原路返回,正要转头时突然看到江谦慢慢抬起了头,目光直直看向她。她心虚地吞了口口水,一脸抱歉地点了点头,只能走进房间。
“你们满意了?”江谦声线沙哑,姜意然虽听不出愤怒,却也感觉不出那究竟是一种怎样的情绪,“不对,我该谢谢你们,谢谢你们让我看清楚了她的真面目——你们想听的也是这些话吧,然后我就会对你们感恩戴德,承认自己的错误,认同你们的身份,你们目的也就达到了……”
走到离江谦大概一米远的地方她停下了脚步,也坐在地板上,视线和江谦平视,酝酿了好一会儿才吃力地开口:“是我多管闲事,你们父子之间的事情跟我八竿子打不着,但我不喜欢藏着掖着,有话就一定得说出来,特别是我看不惯的事情。江谦我告诉你,要是你女朋友没有问题,不管你爸如何试探,她都会坚持自己的立场和你在一起,而不是走人。你要知道,你爸没那么大能耐让一个真心实意爱你的人改变决定,所以你该去谢谢你爸,如果不是他,你能知道她的真面目么?你不知道会被她的伪装欺骗多久呢!你爸他他甘愿做一个坏人,只是为了不让你因为被蒙蔽而做出后悔的决定,他这是牺牲自己为你着想,绝不是害你。我是不知道你们之前有什么不愉快,至少在这件事情上,你没资格怪他。”
“你觉得,我是在跟他较劲?”江谦扯了扯嘴角。
姜意然又一次看到了那个让她产生过心理阴影的眼神——鄙视。
紧接着,江谦的目光开始泛冷:“如果你要跟我说的就是这些,那请你立刻从我眼前消失。就像你自己说的,我跟我爸之间的事跟你没有关系,你既然知道自己是在多管闲事,那为什么就不能在一开始就好好保持自己的自知之明,乖乖闭嘴呢?所有的事,就是还轮不到你来插手。”
姜意然真切的感受到了从江谦身上散发出的排斥,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其实在决定开口的前一秒姜意然想说的还是另外一番无关痛痒的话,但话到嘴边她迟疑了,所有的都推翻从来,说出的是自己最想向他表达的语句。
她很清楚,那些话说出之后,他的回应绝对会让她无法招架,她就是在自寻死路。
“滚吧,姜意然,别再多管闲事,你管不起,也没资格管,也别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更别认为自己是这个家的一员,你永远都成不了。”
江谦的话一针见血,狠狠刺到了姜意然最脆弱的部分,整个人濒临失控,声音尖锐又刺耳:“你他妈知道我为什么要多管闲事么,因为我从来都没有父亲,而你有一个这么好的父亲却不珍惜,还要肆意践踏他对你的爱!我求而不得的人你却弃之如泥,我看不过眼了有怎么样!我要是你,不管什么原因,我都不会这样对待我的亲生父亲!”
关于自己没有父亲的这个事实,姜意然从来都不想主动提及,就算只是想想都会让自己很难受,更别提说出口了。
而江谦,算是把她给刺激到顶点了。
发泄完毕姜意然就跑出了房间,在门口还踢翻了餐盘,有些汤汁溅到了她脚背上,那火辣辣的疼比以往任何一次被烫伤都要疼,疼进了心口,好像永远都无法痊愈。
但她没哭,眼泪满满的蓄在眼眶里。
她不可以哭。哭是示弱的表现,她必须坚强,还有那么多人需要她保护,她怎么可以因为这么点事情就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