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五 她的开始(2) ...
-
她的开始(2)
江锷和姜云这对大龄新婚夫妇开始自己蜜月旅行的第二天,江谦也拖着行李箱离开了江家大宅。
眼看着江谦一步一步靠近大门姜意然忍不住了,跑到他面前张开双臂拦住他的去路,心急地问:“你要去哪儿?”
江谦面无表情地把姜意然的手臂拨开,冷声回答:“与你无关。”
“你走了家里就只剩我一个人了!”姜意然再一次张开手臂。
“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姜意然被噎住了,一簇小火苗“咻”的一声在心头燃起,她想大声对江谦说“你不可以走!”,但她又找不到合适的理由让他不要走,再怎么不情愿也只能无奈地放下手臂站到一边,紧咬着下唇看着江谦打开门走出去,看着门一点点关上。
门完全关闭的那一刻,姜意然心里的火苗被一阵冷风吹熄了,她觉得自己整个世界都暗了下来。
她不怕一个人在家,只是江谦的离开太突然了,轻而易举的就打乱了她的节奏。
是,他要做什么是他的自由,她管不着,可不管怎么说现在他们在名义上也是一家人了吧,最起码的知情权她还是有的吧!
冷静了一会儿后姜意然拨出了江锷的电话号码。电话接通后她直奔主题告诉江锷江谦走了,她本以为江锷会很吃惊,怎么想到得到的回答是一句非常平淡的“我知道了”似乎他早就知道江谦会走一样,倒是她在大惊小怪。
姜意然一直以为,母亲得到了好归宿自己也就算是拥有了一个完整的家,可是江锷的反应让她猛的清醒过来,他们父子的事情和她没有任何关系,她也没有知情权,她只是母亲的附属品、别人家的寄居者,只是从一般的房子搬进了宽敞的大房子。如果她想要得到想要的位置,受到更好的对待,就要好好表现,讨主人开心。
她从没想过讨好任何人,可是她需要一个家,也希望母亲可以过得好。
她要保护母亲,保护母亲的所有,用她自己的方式。
**
江谦这个人是从姜意然眼前消失了三年,但他却从来没有从姜意然心里消失过。
姜意然一开始也不明白为什么江谦的面孔会毫无预兆闯入自己的思绪当中,如果说是犯花痴那也太过了,她之前从来没有对哪个花痴过的男生如此念念不忘,即使是想念,也只是单纯想念那张脸,绝不会有强烈的情感反应。
时间久了,看到了他人的感情,她也总算明白,原来那是“喜欢”的反应,是对一个人真正动了感情,而不是以前那种只在表面的观赏活动。
可是,她不该是讨厌或者害怕他么,怎么就变成了喜欢呢?
——这是姜意然自己始终无法解答的问题。
真的是喜欢么?会不会是理解错了?或者只是她的错觉?因为对他充满好奇却一直被他排斥。
她真是越来越复杂了,连自己的感情都开始不简单了。或许,这是成长的必经阶段,亦或许,她走入了一条歧路,路的终点是死胡同,到达不了未来。
**
三年之后,江谦从美国留学归来,他并不是一个人,和他一起回来的,还有他在国外交往两年的女朋友,一个叫安珀的女人。
江谦是下定决心和安珀结婚才会把她带回家的。
其实按他一向的行事风格,他会在登记之后才把自己结婚的事告诉父亲来个先斩后奏,但母亲临终之前的嘱咐他不得不听——“找到了合适的人想要结婚,不可以自作主张,必须带到你爸面前,让他同意才行。”
他以为,虽然安珀的家世背景是个阻碍,但父亲出于对母亲的愧疚还是会答应自己和安珀的婚事,但他没想到得到的回答却是“我不同意”四个字。
“我需要一个有说服力的解释。”
他话是这么说,但自己认定的人,拿给父亲看不过是母亲的嘱咐摆在那里他不得不走一个程序,他没想过要听取任何人的意见,也不会因为任何人的否定而改变决定。
实际上,相比起背景,江锷不满意的是安珀所表现出来的种种言行举止。
在江锷眼中,儿子这个女朋友虽然从进门起一直都很从容淡定,从她的语言中也只是传达出“我内心坦荡,我问心无愧。”,但江锷还是发现了隐藏在她从容的假象之下的躁动。他几句态度暧昧的试探成功让她露出了马脚,她甚至表现出迫切想要得到明确的答复再三旁敲侧击要他表态。
若不是另有所求,怎么会“迫切”?若是内心坦荡,又怎么会躁动?
姜意然和江锷有相似的感觉,她也不喜欢安珀。当然,她不喜欢安珀的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她是江谦的女友,而更重要的原因是她通过自己的观察发现,这个安珀不、简、单。
她不敢说自己看人有多准,但至少从小的生活经历让她有了一套独有的看人方式。如果说表情和行为可以唬人的话,一个人的眼神在她面前不管如何伪装都会被她看出破绽。
从安珀的目光中,她看到了窃喜。
于是问题就来了,安珀为什么要窃喜?
如果安珀她真的爱江谦,已经到了见家长这一步,她怎么可能会出现类似于贪到了天大便宜或者说是找到了通往终点的捷径的表情,她分明就是想要从自己和江谦的关系里得到更多!她想要的或许是钱财,或许是地位,或许是她已经有十足的把握自己可以飞上枝头当凤凰,彻底摆脱命运的牵绊了!
那些,正是姜意然所不屑和反感的。
江谦和江锷父子到书房去进行男人间的谈话,剩下的女人们也要说说话进一步增进了解。于是姜云就在客厅里和安珀聊了起来,而姜意然只是远远站在安珀对面的沙发背后,手臂搭在沙发背上,看似随意,实则在专心听两人的对话。
果然,安珀家境一般,家里人费了不少劲把她送出国,她出国后不久她爷爷奶奶同时生了重病,家里不仅断了对她的资助,甚至还需要她汇钱回去。
在遇到江谦之前,她日子过得很苦,除了上课剩下的时间都在打工赚钱。生活压力太大,她身体根本经不起消耗,可即便是生了病也只能熬着随便吃点药,都没时间去治疗。
安珀的经历成功激起姜云的同情,姜意然也发觉自己有了些许动容,可是安珀最后一段话彻底暴露了自己摧毁了姜意然对她的恻隐之心,让姜意然决定下狠手,绝不给她任何可能性。
安珀声情并茂的原话是:“就在我觉得自己快要撑不下去、万念俱灰、已经出现过想死的念头的时候,我认识了阿谦。他帮了我许多,把我从幽深无望的深渊里拉了出来。伯母,我知道,你们怀疑我的动机,但我还是希望您能相信我,我是真心的,我没有任何不好的企图,我希望阿谦可以好,我也希望我和阿谦能一起好。阿谦跟我说过,您并不是她的生母,可我知道,您的态度也是非常重要的,如果您点了头,我希望在伯父那里……”
说到那里她没再说下去,脸上的笑意淡淡的,那模样,别提有多真诚多让人动情了。
姜意然见不来那种明明话里有话却还一副“我其实什么画外音都没有哦,你不要想多了”的人,就像因为委婉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所以就可以随意亵渎。
姜意然忽然有一种想要冲过去扇安珀两巴掌的冲动,把她虚伪的嘴脸给打掉。她前面的所有话全都是为那最后那段做铺垫,明着是在夸她妈妈,暗着意思就是:你就是个后妈,你的意见根本不重要,除了同意也只能同意,所以我希望你可以帮我向江谦他爸说两句,对你也没什么坏处,你说对吧?
“你他妈的再嚣张点试试?你这还没进江家的门呢,口气倒像是了有十足把握一样,这也就是江谦给你的胆子,我他妈告诉你,就冲你对我妈这副虚伪恶心的嘴脸,你就休想进江家的门!”姜意然双手死死攥着沙发布料,在母亲开口之前发了飙。
对待主动在自己面前作死的人姜意然一向如此,不直接挫了安珀的嚣张气焰让她蹬鼻子上了脸,以后真要成了一家人,这个家怕是没有安宁日子可过了!
为了保护自己,也为了保护母亲,姜意然从小就跟着一群男生混,养成了一副男孩子的习气,嘴巴不干净性格也很冲动。后来长大些醒事了,在姜云苦口婆心的教育下才总算有所收敛,但她的处事依旧秉承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要犯我我必犯人”的原则。她不想让自己在乎的人或事物受到任何伤害。
姜意然话还没说完安珀脸就白了,气氛变得异常尴尬,姜云也恶狠狠的盯着女儿,眼睛里要冒出火来。
仅仅只是口头上的一段威胁肯定是不够的,可母亲的眼神摆在那里,姜意然只好闭上嘴,对着安珀不屑地用力冷哼一声,甩手转身摔门离开,去了院子里。
在院子里的秋千上没荡多久,她就看见江谦牵着安珀匆匆离开,江谦的脸色非常难看而安珀更是两行清泪挂在脸上仿佛受了莫大的屈辱一般。
这次,轮到她窃喜了。
听见铁门落锁的声音后,她立刻跳下秋千跑进屋,看到江锷在客厅里坐着,便随即拿出一个乖巧的小女儿的姿态坐到江锷身边亲昵地挽住他的手臂,甜甜地问:“老江,你没答应他们对吧?”
江锷表情严肃地回答:“我要是这么轻易就答应他们,我怎么对得起阿谦妈妈对我的嘱托。再说,等等,那女的,叫什么来着?”
“安珀。”
“对,安珀。我在意的根本不是她背景,你不觉得她有什么地方就是不对劲么,你说,我都没办法安心,你要我怎么相信她对阿谦的感情。”
听完江锷的话,她毫不犹豫加了把柴:“老江你不知道,就你跟你儿子两个人说悄悄话的时候,安珀她居然威胁你老婆,而且还不挑明了说,明显就是故意的!那种人要是真进了门,估计我们一家人就没有安宁日子过了,非得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不可……”
“姜意然你给我住嘴!”这下轮到姜云发火了。
她只能悻悻地闭了嘴,对江锷耸耸肩,可江锷似乎没把她的话听明白,让她继续说下去。
她看着母亲越发阴沉的脸,怯生生地摇头:“算了,你还是把她的背景调查清楚之后自己做判断吧,你看我妈那个表情,你们父子的事情我还是不要插手的好。”
江锷不是没看到妻子的表情,姜意然也那么说他也不好勉强,但还是语重心长对妻子说:“你也是,受了委屈不说,往肚子吞也不是办法吧,要是别人看你好欺负欺负上瘾了怎么办,你不永远直不起腰来?我跟你说过那么多次你就是不听,意然也是心疼你不想你吃亏你知不知道,女儿是好心。”
姜云本来想开口说些什么,嘴都张开了,犹豫了几秒还是闭上了嘴,沉着脸起身上楼去了,不再理会丈夫和女儿。
母亲一走,姜意然就只字不差的把刚才安珀说的话复述给了江锷听,江锷听完后眉头深深皱起,表情却显得有些矛盾,“那个安珀肯定有问题,但你哥现在非她不娶的样子,意然我说真的,我也只能是在口头上拒绝,要是你哥明天带她去登记非要把人领进门我也没办法啊。你说,怎么办?”
姜意然顿时两眼放光,她要的就是江锷这个问题,成了她看不惯的人,就别想做成事!
“办法太多了,但是首先,你要把她的底细查清楚。”姜意然竖起食指,“你放一百个心,你儿子肯定不会明天就把人拉去登记,那个女人装装样子也会说什么‘你家人不同意不好吧,我希望我们的事情可以得到大家的祝福’之类的说辞装可怜,所以我们还是有时间的,找到切入点再决定下一步怎么做好了。”
江锷赞同地点了点头,一脸认真思索的样子,眉间的褶皱总算散开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