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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十二 他是景北齐(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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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景北齐(1)
一场感冒来得快去得也快,到了星期一姜意然已经好得七七八八,而家里除了江谦再没有人发现她生过病的事。
本来她还担心江谦会告诉其他人,但她明显是想多了,而那也让她更加确信,江谦一直都在敷衍她,从不曾在意过她,三年里发生的一切,都是假象。
于是,姜意然身体的病症虽然消失了,但她精神上受到的打击却迟迟没有恢复的迹象。
她变得消沉,稍不留神就会走神,每次都需要外力才能抽离,回过神来后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做事她也提不起劲,有时候甚至会莫名呼吸困难,气管里像卡了什么东西,新鲜的空气进不去,二氧化碳也出不来;面对自己教的那群孩子,她虽谈不上时刻都想对他们发火,但她会控制不住黑脸,就别提对他们微笑了。
她从来没有颓唐到过这种程度,连正常的工作生活都快没法继续,身边好些人看她状态不好都劝她心里有什么不快一定要说来,别把自己憋坏了,实在不成就休息一阵,先把心情调整好。
那些她很清楚,她也想休息,想换个环境,可她要是走了,她的孩子们怎么办,还有一个多月就放暑假了,她再坚持一下就好。
那是姜意然第一次发觉过日子很辛苦,活在让自己压抑而且喘不过气的环境里是多么煎熬。
江谦的存在对她来说就和流感病毒无异,不仅仅是躲,差不多做到了完全隔离的程度。
好在他身居要位后变得繁忙起来,作息时间不再像之前那么规律,她没有做太大的变动,也可以做到尽量和他不见面。
可是就算看不到他的人,她心情也没好多少,好像心情真的跌到了低谷,已经不仅仅只是因为江谦一个人的原因,还有其他她没能挖掘出来的潜在因素。
儿子女儿之间气氛发生了明显改变,江锷看得一清二楚。儿子倒也还好,各方面基本没有太大改变,只是偶尔能捕捉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担忧,而那份担忧的对象正是近一段时间表现极其反常的女儿。
江锷确信,他们两人定然是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而且还很严重的事,不然姜意然不可能看上去像是被人抽走了生气一般,在家里如游魂一般,最明显的是她似乎刻意在避免和江谦碰面。
到底怎么回事,江锷自然想搞清楚,只是他找不到可以问的人。两个当事人他不敢问,家里的管家、阿姨的只言片语根本总结不出重点,就算去问妻子,妻子也只是摇头。最后他拜托妻子去问阮晴和女儿的好友,还是一无所获。
经过这么一遭,姜云倒是总算恍然大悟过来,从来都是女儿去关心在意他人的状况,而她一直就没有主动透漏过自己的状况,即使对她这个母亲也是同样。
她和其他人一样,早就习惯性的忽略了最重要的部分。
那要怎么办呢?
既然没法从根源上解决问题,江锷只好采取简单粗暴的方法,决定把姜意然带去她已经很久都没有出席过的社交场合。其实本该江谦出席的,但江谦出国了,所以就轮到了江锷。
江锷的好意姜意然明白,也能理解,只是她现在实在没心情,便一口回绝。
江锷不死心地软磨硬泡,而姜意然也实在没有心情跟他耗,最终只能无可奈何地点头答应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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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踏进会场,姜意然就脑袋发胀,如果不是江锷在旁边,她真想直接掉头就走。
她现在是装都装不出来了,一脸的了无生气看着眼前所有事物,江锷往哪儿走,她就跟着往哪儿走,有人叫她、跟她打招呼,她也就礼貌性地点个头,不开口,也没有笑容。
“意然啊,你就别板着脸了好吗?笑一个,要不就去找眼熟的人聊聊天。”江锷把一杯香槟递到姜意然手里。
姜意然接过酒杯,“没兴趣,不想。”
“那你想做什么?”
姜意然一个字一个字回答:“我,想,回,去。”
江锷眼中有怒意一闪而过,很快就被笑意掩盖,只是说话却带着一股不容人拒绝的劲儿:“就这一条我没法答应你,在酒会结束前你最好都呆在这里,如果偷跑回去,后果自己承担。”
所谓的“后果”姜意然很清楚,要不是回去在她妈妈面前说她的坏话,要不就是搞些恶作剧,和她带的那些孩子要求得不到满足时的做法如出一辙,一点杀伤力都没有。在她精力充沛的情况下,和他玩玩闹腾一下倒也无妨,只是她现在没心情,只好妥协。
“你忙你自己的事情吧,我保证不会走。但要是你等会儿在视野范围内找不到我也不要慌张,打个电话给,我绝对立即出现,OK?”
“那我带你来的目的不就没用了么,不,不行……”
姜意然做了个停止的手势,打断江锷:“老江,我知道你是好心,但有些事情勉强不来的好么,看在我一直没怎么勉强过你的份上你就别管我那么多了,我可以自己调整好心态,没你想得那么脆弱。”她又做了个打电话的手势,“记得走之前跟我打个电话。”
话说完她转身就走,再不去理会江锷会是怎样的表情。
很奇怪,她为身边的人所做的都是他们所需要的,而当她看上去不太好时,被她帮助过的、想要回报她的人却总是抓不准重点,所采取的行为完全不适合她,似乎并没有从她的角度考虑,当然也就无法真正解决她的问题。
——的确,她总是说自己没事,说久了,想对她用心的人也收回了自己的关注,怎么会明白她到底需要什么呢。
说到底,得到现在的结果都是她一手造成的,一开始就不给他人了解自己的机会,而今必然要被不适合的回报所扰。
这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她对江谦的感情从开始就用错的方式,所以在她觉得自己很受伤的时候,江谦并不觉得那会对她造成伤害?
如果是,那她无话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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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家酒店姜意然来过好几次,人少安静的地方却一直没怎么留意过,只好漫无目的到处乱走。不知不觉走到露天游泳池边,四处观望都没有发现人影,就安心的坐在池边的长椅上,拿出手机上网逛论坛。
全身心把注意力集中到手机内容上,姜意然很快就对外界失去了感知,忘记了时间。不知过了多久,她耳边突然响起了“啪嗒啪嗒”节奏缓慢声音逐渐变大的脚步声。
她循声望去,只见在明亮的路灯下,一个身着不知是黑色还是深灰色西装的高个长腿男人往泳池这边走过来。他的脸正处在背光的阴影处,五官和表情并不能看清楚,他走路的姿势也有点奇怪,明明是平坦大路,他却走得摇摇晃晃。
既然有其他人来了,姜意然只好离开此地另寻他处。
为什么是她走呢?因为通常情况下,男人都不会在意这种细节。
快要走到男人面前时姜意然总算看清了他的容貌——
这人她认识,景家大少爷景北齐,出了名的钻石王老五,可惜是个花心大萝卜。第一次看见他的时候,她也对他发过花痴,但听人八卦过他的为人之后,她对他也就没什么特别的感觉了。
从粉转成了路人,而不是转黑,完全是看在他皮相的面子上。
再走近些快要擦身而过了,她一吸气就闻到他身上浓重的酒味,再抬头一看,就能理解他为什么会醉了——他或许是失恋了,眼里满是不舍、悲伤、痛苦、后悔交织而起的情绪。
在被感染之前,她赶忙侧过头收回目光,要是再看下去,她可能又要把自己给困住了,明明好不容易才从坑里往上爬了那么一点距离。
眼看着就要过了的身,她的手臂突然被一股力攫住,紧接着,一个淳厚的男声发话了:“喂,别走。”
“放手!”她大叫,用另一只手拼命要把手臂从景北齐的手里拉出来。
男女力量悬殊这是不争的事实,姜意然拼尽全力的挣扎对于已经处于半醉状态控制不好力道的景北齐来说根本就是蚍蜉撼大树,景北齐轻而易举就把姜意然给制住了。
景北齐两只手掌箍着她的双臂,微微低下头,眯着眼睛,似乎要费很大力才能把面前的人看清楚。
姜意然才没心情跟一个陌生人对视,继续挣扎着大喊:“你他妈给我放手,听见没有!我根本不认识你,再不放手我就喊非礼了!”
“不对啊,”景北齐摇头,表情疑惑,“你应该知道我是谁的吧,我们应该见过,还见过不少次面才对,每次你都和江锷一起出现,我记得,你是他……女儿?”
姜意然要抓狂了,如果不是手被制住她早就一巴掌给他扇过去了,“我是他什么人关你毛线事,现在最重要的,是你给我放手!”
景北齐完全不理姜意然的话,继续说自己的:“哦,对了,你是叫,叫,姜意然对吧?来,我们聊聊……”
话说完,景北齐就把姜意然调转个个儿,往长椅那边推。
“聊个毛线,我一点都不想跟你聊,你的事情我没有半点兴趣,要找陪聊的你一个电话不知道有多少女的争着要听你说,你干嘛非要让我听啊!”姜意然嗓子都要喊痛了,但是没有一点用,她被按着肩膀强行坐回了椅子。
跟喝醉的人对话是一件非常考验耐心的事情,不管对方喝了多少酒。只要一个人的大脑语言中枢被酒精麻痹,要想三言两语就结束一段对话,那基本上没什么指望。
——就是因为太明白这个道理,姜意然才迫不及待、拼尽全力想要逃离,可是这都惹上了,她除了认栽还能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