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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十一 她的告白(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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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告白(4)
回到家进入房间,姜意然做的第一件就是把所有从外面能进入房间的路都给堵了,然后到浴室去放了满满一缸的冷水,把自己脱了个精光。她要用冷水把自己一身的火气给降下来,为了安珀那种不重要的角色而把自己搞得如此火大,完全不值得。
可是在皮肤接触到冰凉的冷水的那一刹那她退缩了,撤回了腿,呆愣地注视着毫无波澜地水面。最终。她用力摇了几下头,一副下了莫大决心的表情把腿放入了水中。
随着进入水中的身体部分越来越多,她全身颤抖得越来越厉害,鸡皮疙瘩一阵接着一阵,牙齿也打起颤来,但她咬牙坚持到了最后,没有再让退缩的情绪占据上峰。最后,她将头也全部没入了水中。
虽然是冷水,思绪却由于低温的刺激越发清晰起来,让她她原本剩下没多少的火气又重燃起来,熊熊燃烧。
江谦跟安珀的联系肯定一直就没有断过,所以和她拥抱那次他才会提到“她”,才会说什么“我该听她的”。
——这意思是,她还要对安珀感恩戴德是么,若不是因为她劝说的话他或许正眼瞧都不会瞧她一眼。
呵呵,她面子可真大啊,占的分量可真重啊!
江谦他究竟在想些什么,为什么还要跟一个眼里只有钱和地位的女人保持联系,看清了她的真面目却依旧要往坑里跳?
拜托,她的行为几乎和背叛没有区别,他为什么就不明白呢!
而自己呢,自己真是傻得可爱啊,明明一直对自己的要求就是要做个对任何事都抱有怀疑态度的人,可遇上了江谦,就因为一时得到了满足而放松警惕,她真是傻到家了!
如此一想,这三年来江谦表现出的不合理、本该引起怀疑的细节之处还是不少,只是每一次她都选择去忽略,活在被美化、过滤过的臆想世界当中以为老天和她站在一边,现在好了,现实血淋淋的摆在她面前,她根本无从回转,问题本就出在她身上,怪别人有什么用?
所以,她不能表现出失望难过,那样不正合了江谦的意么,他要的肯定就是她这样的反应!
她就算是撑不了了,也得硬撑着表现出没有受到任何影响的样子,她很好,什么事都没有,他伤不了她!
对,她现在干嘛要折磨自己,她就该照常吃饭上班睡觉,然后直接当他不存在,反正说是肯定没用的,他绝对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事。
他可是江谦啊,那么厉害,能力那么强,怎么可能会做错事,要是错了,也只能是别人的思路和他不一样,他没有任何问题!
在冷水里呆了小半个小时,姜意然终于从浴缸里爬了出来。她已经嘴唇发乌,脸白得跟白纸一样,哆嗦着穿上浴袍吹干头发,翻出药箱吃了几颗特效感冒药,又找出耳塞塞住耳朵,最后关了手机,杜绝外界的一切,用被子把自己裹得紧紧的,不做他想专心睡觉。
她可以的,只需要一晚,任何槛都会迈过去的,一切都会好起来,她可以应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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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毕竟是满满一缸的冷水,姜意然的身体又不真是铁打的,就算做全了补救措施,第二天她还是中招了。她浑身发烫,周身酸软无力,喉咙发干,用药箱里的体温计一量,38.6℃。
姜意然的第一反应是千万不能被家里的任何人看出来她发烧了,可是不吃早饭的话她连药都不能吃,空腹吃药她的胃又受不了。
她有吃早饭的习惯,要是没有极其特殊的情况,她每天早上都会按时出现在餐桌旁。要是她没准时不出现,做饭的阿姨肯定隔不了多久就会上来敲门,而她没法不去开门,那她生病的事立刻就会被发现,而且她昨晚回家时弄出的动静有点大,阿姨只要去跟江锷说,江锷肯定会扯到江谦身上,她就必须做出解释,要是说服不了江锷还被迫道出实情,那她这三年来花在改善江锷和江谦父子关系上的努力就全白费了,家里的气氛又会被搞糟……
事情的走向被她越想越严重,最后她只能强行掐断,使劲晃脑袋把那些念头打消,换了身衣服化了个淡妆,让脸色尽量显得正常些。
好在她脑子还算清醒,走路也还算平稳,只要撑过早饭就万事大吉。
刚走进餐厅,姜意然心就被揪紧了,她没想到今天明明是周末,江谦却起得比她还早,已经在有条不紊地吃着早饭了。他脸色也不好,虽然带着眼镜,黑眼圈的痕迹还是很深。
好在,江锷和她妈妈都还没出现。
甫一坐下,她就听见江谦没什么温度的声音问:“为什么关机?”
她沉默以对。
她不想跟他说话,不,她现在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第一,你昨天说的那些话我很意外,但我并没有故意要让你难堪,只是巧合;第二,我和安珀一直都有联系,我和她只是朋友,也只会是朋友,所以才想让你和她见个面,她并没有你想的那么糟;第三,你和她一样,对我来说都只是朋友。”
这就是你所有的解释?
妈蛋,有够简洁的。
最后一句有种你挑明了说啊!
端起杯子她才发现自己的手在发抖,赶紧把杯子放下,她低垂着眼眸没去看江谦,呼吸却不知不觉变得小心翼翼。
她心里突然萌生出一种付出的感情被人狠狠踩在脚下的耻辱感,江谦说话的字里行间透着一种她区分不出的情绪,既像是事不关己,又像是在担心。
“姜意然,不要再在我面前压抑、伪装自己了,你是什么人我很清楚,我告诉你,你用错了方式,只会让我对你的好感越来越少。虽然一开始我是勉强了我自己,但起码我现在没有,所以,为了公平,也请你拿出诚意。”
既然你都知道,那可真难为你了。看我装得那么辛苦,你也辛苦了。
可你为什么不想想我为什么要压抑自己,我迎合你,是希望你可以给我个机会,我喜欢你,你知不知道!
因为你不打算接受,所以你才肆意践踏它,对么?
江谦,这已经不是你第一次让我觉得难堪了,我会记住的,如果可以,我真希望你也能难看一回,也尝尝我的滋味。
姜意然在心里嗤笑一声,稳住心神开始专心吃自己的早饭,暂时让自己变成一个聋子,拒绝接收来自外界的任何声音。
“姜意然,你为什么不说话?”
“……”
“就算你再生气也请你说句话,我要说的已经说完了。”
“……”
“你……”
江谦突然不再继续说下去,因为他看到了姜意然身后朝饭桌走近的人,是江锷。
“你们两个在说什么?”江锷他看上去心情不错,眼含笑意。
姜意然如蒙大赦,站起来勉强对江锷扯出一个问安的笑容后就往楼上走去。
江谦随即也站起来,回答江锷:“没说什么,随便聊聊而已。”
踏上最后一阶楼梯到达了二楼,姜意然总算松了口气,可就在握住门把手的那瞬间,左手臂被拽住了。
“你为什么不说话。告诉我,你怎么了?”江谦强行让姜意然正面面对自己。
从江谦平淡的语气里姜意然听出了关心味道,但她现在完全没有心思去品味他给她的关心,甩开他的手的同时另一只手打开了门。
“姜意然你别耍脾气好不好,给我回句话。”江谦不耐烦了,他本来对就没多少耐心,现在能按捺住还是安珀昨晚上劝了他很久。
你自己有话都不直说,凭什么逼我开口,你想听我说什么,是“我没事儿,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还是“对不起,我不该砸酒杯吓你前女友”,还是“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只做朋友好了,关于我喜欢你的话,就当我从来没说过,你也没听见,就这样”,诸如此类的?
非常抱歉,我说不出你想听的话。
忍着喉咙的干涩疼痛,姜意然侧对着江谦,一开口,声音沙哑到像是另一个人的:“你还是没把我说的话……当真。好,你就当是我吃错药……说的胡话吧。别想我对你前女友……道歉,不作死就不会死,不是我记仇,而是她……自己太贱,不值得同情。”
“你感冒了?”听着姜意然声音不对,江谦又把她扳过来面对自己,伸出手要去摸她的额头。
姜意然连忙偏过头脖子还往后移:“滚,别碰我。”
江谦眉头紧皱,再一次试图去摸姜意然的额头,“姜意然,别再使性子,感冒不是小事!”
“可这他妈跟你没关系,我就是死也轮不到你管!”为了提高声调,姜意然一下使了太大的力气,但气息却跟不上,话一说完就弯下腰剧烈咳嗽起来。
江谦本想去帮她顺气,手还没碰到她的背,她就快速往后退,退进房间后直起腰,通红着脸地对他怒目而视,最后“嗙”的一声把门给关了,紧接着他听见了锁门的声音。
“我告诉你江谦,反正你也不是真心实意,就别假惺惺来做挽回的事儿,是我姜意然眼睛瞎了,跟你一毛钱关系都没有,你过你的日子去吧,你跟你爸的破烂事儿我也不会再管了!咳咳咳……”说到最后,姜意然又咳了出来。
姜意然干脆就干脆在此处,从来不会给自己留余地,只要受到一丁点伤害就会一股脑的把付出的所有收回,所以有时候会显得有些不近人情不讲情面,就连身为母亲的姜云很长一段时间里都对她失望过。
当然,不能把原因通通归结到姜意然一个人的身上,人和环境相互作用,一个人做出的反应是对所处的环境形成了认知之后产生的。姜意然现在什么都听不进去是因为事情发展脱离了她预想的轨道,她很不安、很矛盾,只能暂时把自己和烦心事隔离,才有机会重新找回安全感。
门外的人没有再发出任何声响,不知是沉默不语还是已经离开,姜意然靠着门蜷缩成一团,想哭,又哭不出来。
她和江谦就这么完了?
她不知道。
就此打住,她可以做到,但要是不放弃,又要如何继续?
如果打住,就意味着她或许再也不会重拾,她一直都是这样,决定不要的东西,即使旁人如何劝说,只要她不愿意她就不会捡回来。
谁爱,谁拿去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