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侯》桥夕

42、无力改变

　　柴蕙在营地里并未闲着，而是拿着一支炭笔在一张牛皮纸上，凭着前世的印象以及当下的地图画着燕京一带至东北的地形图。将这一切看在眼中的，除了柴进外，就是卢俊义、公孙胜、燕青以及祝青松等人。即便不是第一次看到，他们心中也再次生出了钦佩之心来。

　　“辽国如今如同那西沉的落日，垂死挣扎。而女真则如同喷薄而出的朝阳，其势锐不可挡。朝廷如今同女真人结下海上之盟，以为灭了辽国后就能收回燕云十六州，你们说可能吗？太天真了。”柴蕙放下炭笔道。

　　柴进的目光随着柴蕙手指点过去的地方移动，目光看在了辽国和女真交错争斗之间，眉峰紧紧皱起，“可是这同女真的盟约天下皆知，女真人若是违背了，岂不惹人嘲笑？”

　　柴蕙无言，国家之间利益才是最重要的，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脸面算得了什么？哥哥这般想，可见于家国大事之上依旧不太成熟。

　　公孙胜仔细看了看地图方抬头道：“大官人是太看得起那些胡人外族了，他们不像咱们汉人学诗书礼仪，哪里知道信守承诺？校尉的意思，是朝廷如今联女真抗辽乃是引狼驱病虎，这病虎打死了，却要面对恶狼的爪牙。说来朝廷之中虽则奸人横行，但是也不乏有见地之人，竟还没有看出女真人的凶狠来么？”

　　柴蕙冷笑一声，才道：“老种节度倒是提出来了，一旦辽国亡了，那么宋就要直接面对女真了。可惜，咱们的童贯枢密一心想立军功史册留名，当年出使辽国时认识了几个辽国汉人，就一心想灭辽建功。再说了，人都有捡软柿子捏的习惯。辽国如今四处动乱，皇帝昏庸奸臣当道，比大宋的处境更加艰难，相比朝气蓬勃的女真，辽国就是那只软柿子了。抗辽还是灭辽，自然不言而喻了。”

　　卢俊义、燕青以及祝青松等人则面面相觑，卢俊义更是直言道：“那么校尉的意思是我们此来雄州只看着了？”

　　“卢大哥说笑了，我还没有带着大伙千里跋涉来雄州看热闹的闲情逸致。”柴蕙笑了下，“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若是能够做那位渔夫就好了。只是如今所有人都想着抗辽灭辽，若是我们从中动了手脚，只怕很快就会被人看出来，那处境就大大地不妙了。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的。”

　　柴蕙想起历史上，北宋军队对着辽军，可谓是一败涂地，本来和女真人盟约，金军攻取辽上京（今内蒙古自治区巴林左旗林东镇南）与中京大定府（今辽宁昭乌达盟宁城县天义镇大明乡），宋军攻取辽的西京大同府（今山西大同）和南京析津府（今北京）。灭辽之后，将原来于澶渊之盟输给辽的岁币转输给金。而燕云十六州还于宋。可惜的是，宋军攻打辽国处处失利，就算是在西北让党项人忌惮的种师道和种家军，在北边也吃了不少的亏。而自己要做手脚的话，大概只得等到宋军失利时才好行事，只是那时，不知已经折损了多少的普通士卒了。

　　果然，有时太早知道事情的结果历史的走向，并不是一种好事。

　　若是能提早杀掉几个女真人的大将，倒是好事一桩了。柴蕙仔细想了想，觉得这个倒是比较可行，这个时候的女真人可没有多少人将宋人视为敌人。有了主意，就得赶快部署妥当才成。而第一件事情，则是让百姓对联金抗辽失去热度，让他们认识到于大宋而言，女真人和契丹人没有什么不同。所以很快，不但雄州乃至其他州县的普通百姓知道了宋和女真的海上之盟的具体内容，就是辽国人也知道得一清二楚了。辽国如今虽然自朝堂到地方都是乱七八糟的，但是也不乏有识之士，不但建言辽帝耶律延禧派遣使者往宋斡旋，还遣人往宋境想和宋廷议和。

　　而只要天祚帝耶律延禧稍微有点脑子，就该听从这些人的意见，同宋议和，不再收宋的岁币，归还因为大旱而农民起义不断的燕云数州。可惜此时的天祚皇帝同辽国的许多人都认为，辽国如今国势艰难，若是少了南朝的岁币，情况将会更加不好。且他们也并没有将宋国放在眼里，认为心腹大患乃是女真人。

　　听了柴蕙分析过的卢俊义等人都暗中骂了好几回天祚帝昏庸短视，而柴蕙虽觉得耶律延禧短视却是能够理解的，因为这个时候辽国并未到山穷水尽之时。相比起来，柴蕙更加厌恶徽宗赵佶。

　　历史上，宋和女真的这一盟约订于宣和二年，也就是一年之后。而此世，却是整整提前了一年。虽则柴蕙遣了人潜入边境，混到了赵佶的使臣赵良嗣身边，可惜的是，历史的潮水依旧没有太多的改变，因为汴梁皇宫里的那位天子是赵佶，这位天真而又软弱的皇帝，一开始就将他的急切与懦弱完完全全地露在了女真人的面前。

　　赵佶命赵良嗣再次使金时，行前在给他的御笔里说：“据燕京并所管州城，原是汉地，若许复旧，将自来与契丹银绢转交，可往计议，虽无国信，谅不妄言。”赵佶打算收回的是燕云十六州的故地，却只提燕京所管州城，竟然提出将给契丹人的岁币转给女真人！经历过残酷斗争而崛起于白山黑水之间的女真人，此时的嗅觉堪比财狼，他们从中看到了宋皇的急切与软弱，而在其后对辽国的战争中，更是看出了北宋军力的不堪一击，南侵的野心才急剧增长。

　　第二件事情，则是柴蕙和柴进两兄妹带着十来个兄弟度过了拒马河，不过一河之隔，虽然两岸多是汉民，但是北面在一百六十多年的外族统治下，并未有太多的归宋之心，于普通汉民来说，外族或者汉人的皇庭并没有什么差。哪怕如今辽国动乱四起，饿殍遍地。

　　“大人，再往前就是归义城了，恕小老儿不能再带路了。”瘦得只剩下皮包骨头的老人指着不远处的黑色城墙道。

　　柴蕙没有勉强老人，给了一块银锭给老人后，就和柴进等人寻了一处坡地，看向夜色中的归义城。这不过是一座修建于隋朝时的简易城墙，但是相比北宋境内大部分城墙拆除的现状，却算是保存极好的了。而承平了一百多年的北宋军队，完全没有野战和攻城经验的北宋军队，估计攻打这样一座小小的县城都很困难。

　　城墙上的辽人兵卒时不时地举着火把巡视着，柴蕙等人不敢久侯，很快就隐去身形沿着来路返回。一路之上，兄妹俩都没有说话，他们的心中都明白，辽国就算是只病虎，也不是此时的宋军能够撼动的。那么凶狠的女真人在灭了辽国之后，是绝对不会放过锦绣中原的。

　　“蕙娘，若是这个时候去求见童贯，言明其中的厉害，不知能够让他改变联女真抗辽的主意。”柴进忍不住说道。

　　柴蕙闻着夜风中夹杂着的腥臭味，半晌才语气惆怅地道：“哥哥，没有用的。中原锦绣，而没有守护这锦绣的强大力量时，自然会引来群狼的环伺。辽国只能拖住女真人的脚步一时，拖不住一世，虽多四年，女真人就会南下的。哥哥，这次带着人来雄州，算不得一步好棋，但是也不算差。哥哥，待我拜见过王大帅和童枢密后，咱们这一千多人，要哥哥替妹妹暂时看着了。”

　　柴进一惊，忙问道：“你要干什么？”

　　柴蕙安抚道：“哥哥不用担心，我不会有什么事的。十日之后，柴甲和柴丙也差不多快回来了，我会带着他们和燕青等人一道行动的。”话虽如此，刺杀的目标是谁，柴蕙心中已经格外地清晰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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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好卡又好忙，只能慢慢更新了。
上几章里有个错误，不是去登州而应该是去雄州，登州在山东，/(ㄒoㄒ)/~~，果然不对着历史地图码字，就会出错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