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侯》桥夕

39、战云将起

　　“大人，果然不出您所料，种夫人使人过来了。”柴甲看见柴蕙放下手中的账本后低声道。

　　柴蕙神色平淡，平静地道：“只要是稍微刚强一点的女子，都不能忍受男人的背叛。种夫人可不是只有一点刚强的女子。杜川这种男人，若是一辈子不得志，自然会保持老实的面目，一旦身居高位，曾经有过扶助之恩的妻子便瞧不顺眼了。”

　　柴甲动了动嘴皮，没有出声。只是心里却在反驳，“世间虽有杜川这等忘恩负义的男人，却也有一诺千金的真男儿。”

　　柴蕙到了州府衙门的后宅，见到了一身素服安抚儿女的种夫人，她眼见柴蕙进来了，方道：“好了，你们父亲突然病倒在床，这些日子就在家中伺疾吧。好了，给柴校尉见过礼了你们就下去吧。”

　　待杜家小郎和小娘子都下去了，柴蕙才对种夫人弯了下腰行礼，“不知夫人今日唤我来所为何事呀？”

　　柴蕙说话时看向好似两日之间就老了数岁的种夫人，心里浮起三分的同情七分钦佩来。能够将背叛的丈夫放倒，然后将整个府邸握在手中，果然是个既厉害却极为聪慧的女人呢。

　　“我家官人前些日子做了些糊涂事情，今日我请校尉来，一就是替他赔罪的。二嘛，因为我家官人身体欠安，一些事务就我替他打理了，尤其是就朝廷征召厢军赴登州抗辽之事。我听季师爷说我家官人强人所难，希望校尉麾下的近千人全部去登州。我以为此事欠妥，这几年里正是因为有校尉手下的兵卒们，故而大名府境内可谓是安居乐业。若是人马全都不在了，我担心会出事。所以具体上遣多少人马远赴登州，我就看柴校尉的意思了。”

　　柴蕙听了一脸的感激，忙起身谢过了种夫人，“我正为此事烦恼，不想夫人就替我解决了。夫人真是急人之所难，我真不知该如何谢夫人呢。”

　　种夫人似笑非笑地，上下扫视了柴蕙一遍方道：“不知校尉两日前的晚上可是来了府城？那夜有人突然闯了进来，让我看到了一个真相。而那人的身材瞧起来特别像校尉呢，不然我今日也不能坐在这里和校尉说外头的事了。”

　　柴蕙也不怕种夫人看出来，不然当日就不会亲自出面了。她笑了笑，举起手里的茶碗轻轻地喝了一口，才笑道：“看夫人的神色，那夜的事情应该对夫人不是坏事。说起来就算我干着男人的事情，但是我始终是个女人，这世上女人本就活得不易，女人就更应该互相帮助。夫人觉得我这话对不对？”

　　种夫人此时完全确定那也闯入自己房中的人就是柴蕙了，她虽然最最疼很的是丈夫杜川，但是对柴蕙并不是没有丝毫埋怨的。但是她从来不是怨天尤人之人，事已至此，她也没有想过再去挽回杜川的心，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孩子和自己的将来。

　　“如今世道将乱，我家官人的身体又不好，我真没想到他才升了这知州不到一年就出了事儿。现在我还能替他处理外头的事情，但是时间一长就不行了。等道了年末，我会让师爷替官人送致仕的折子，明年大名府应该会有新的知州来。不过我想以柴校尉的能力，想必会和新知州配合得很好。”种夫人淡笑着说，如此六个月的缓冲期，自己对柴蕙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柴蕙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诧异之色，再次诚恳地感谢了种夫人，告辞之前，她对种夫人道：“夫人放心，就算夫人离开了大名府，我同西北种家的交情依旧不变。而只要是夫人有所难处，他日无论身在何处，我都不会推辞。”

　　种夫人点了点头，并没有将柴蕙的承诺放在心上，毕竟柴蕙此时不过是个正八品的低阶武官而已。

　　在公孙胜等人看来棘手的杜川之事，就这样借着女子之手给解决了，让他们真正切切地明白了，女人真的半点轻视不得。

　　陆家庄大动，不，应该说是整个晖县都开始动了，二百五十个伙夫的名额，不少汉子老远就跑来了应征，比从前陆家庄大了三倍不止的庄子热闹非凡，而无论外头多么热闹，被哨兵牢牢把守的兵营里头依旧按照柴蕙定下的章程操练着。柴蕙此时正在和虞侯队里，召集又一批精心挑出的二十名虞侯们说话。虽然是说过许多遍的话，但是对着一张张渴望立功的脸庞，柴蕙半点也不敢轻忽。

　　“你们是第三批走出陆家庄的虞侯，走的时候无人相送，没有人欢呼。可是你们刺探的消息，却是战争的胜负息息相关。因为你们是军队的眼睛，没有了你们，再强的军队也是没有爪牙的老虎。所以你们很重要，这一年来，你们经历了严苛的操练站在了我的面前，但是这只是说明了，你们在这一年的学习中过关了，到底是不是一名合格的虞侯，则要去到战场上去检验的。多余的话，我就不说了，我在此恭送各位兄弟，也希望各位一切平安顺利。”

　　二十名虞侯红着眼以茶为酒一一和柴蕙喝过后，就随着各自的伍长悄无声息地离开。他们的目的地，正是大宋攻打辽国的前线城池，登州。

　　“大人，去年撒出去的二十名虞侯，现在还能联系上的只有十名，折损了一半。只怕今年的这二十名虞侯也只一半的人能够活着回来。”素来话不多的柴甲难得出声道。

　　“战争总会有牺牲的，而没有虞侯，只会死更多的人。只训练一年就送出去，只折损一半已经很不错了，操练的时间太短了。骑马、射箭、探查敌情的技巧、天气地理、文字图书、旗号金鼓等等，缺一不可。而就算掌握了这些，还要经过长时间的训练和实战考验后还活着的，才是合格的虞侯。”

　　柴蕙的心情有点复杂，古代的虞侯就是现代军队里的侦察兵，优秀的侦查兵起码要在军队摔打五年才成，而自己这里的虞侯，不过是短短一年的训练，一半的淘汰率已经不算低了。

　　“大人，柴大官人到了。”柴乙走到两人身边，低声打断了两人的谈论。
　　柴蕙立刻就露出了笑容，哥哥来了么？

　　“蕙娘，两年不见，你如今的名头可是更加响亮了。”柴进看着妹妹一如从前般英姿飒爽，大笑着说道。

　　“哥哥也风采不减从前呢。不过我还真没想到哥哥现在就来了，比我估计的要早上一个月。”柴蕙笑道，想起自横海郡送回的消息，嫂嫂朱氏清高不减，同哥哥一见面就是哭诉与抱怨，如今夫妻间的关系冷淡至极。哥哥来大名府，朱氏肯定会又哭又闹的。如今哥哥提前到了，莫非是他不想再容忍朱氏了？

　　兄妹俩边走边说，而听说舅舅来了的仲郎也跑了出来，“舅父！”

　　柴进至今无一儿半女，因而特别疼爱仲郎这个小外甥，他一把抱起了仲郎，甥舅俩闹腾了好一会儿这消停下来。

　　“好了仲郎，你舅舅一路风尘仆仆的赶来，让他先歇口气。你若是无事可去厨房瞧瞧，让厨娘准备你舅舅最爱吃的酒槽□□。”柴蕙找了个借口让仲郎走开了，才正色看向柴进：“哥哥和嫂嫂是不是又起争执了？哥哥这两年里没有来过大名府，原因我也猜到了一些。哥哥若是和朱氏实在过不到一块儿去，哥哥实在过得不开心，不如同朱氏和离？以哥哥的人品与家世，还怕娶不到好老婆吗？”

　　柴进叹了声方冷声道：“哪里还有得着你来提醒我，我已经送朱氏回娘子去了，以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朱家人还闹着不服气，也不想想这朱氏两年里都干了些什么，我没有找朱家的麻烦算是对不起她了。至于娶妻，我如今是没有这个打算的，就算膝下无后，等仲郎长大了娶妻生子，将次子过继于我做孙子便是了。”

　　柴蕙顿时哭笑不得，仲郎才几岁呀？等到他娶妻生子，起码得十二三年。“哥哥这是说笑话呢，要是仲郎的妻子以后只生女儿呢？哥哥就是因为当初娶妻太过草率了，听说朱氏的名声不错就娶了，根本就没有想过你们的性格是否合适。不过如今确实是多事之秋，娶妻之事可暂且放下，待碰到适合的女子再提不迟。哥哥，此次我带兵远赴登州，哥哥是带人随同一起呢？还是留在大名府，替妹妹我看着这份攒来不易的家业呢？”

　　柴进想了片刻才道：“这次我过来大名府带了五百人，留两百人下来，我带三百人和你一起去登州。难得有机会杀几个辽国人，我岂能错过这大好机会呢？”

　　柴蕙点头道：“哥哥一道去了，可得听从我的调遣，哥哥可别心存闷气。”

　　“蕙娘你也太小看哥哥了。”柴进不满地道，“我手下的这些人可都是这几年里跟着哥哥我出生入死的壮士，他们肯定不会输给你手下的兵卒的。”

　　柴蕙但笑不语，她相信她手底下的这一千来号人，绝对是这个世代最强悍的军队。

　　重和元年八月，完颜阿古打派遣的使者李善庆等到达北宋都城开封，十多天后，赵佶君臣经过商议，决定联金以攻辽，收复燕云失地。而柴蕙已经带着包括哥哥柴进的三百人在内的千人大队人马朝着登州疾赶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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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大姨妈来了，还伴随着低烧……感觉好痛苦，每次大姨妈都提前近一周就来了，折磨死人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