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侯》桥夕

21、山贼终来

　　又过了两日，天气愈加炎热了，山道蜿蜒，也不见什么人烟了，而杨志也愈加焦急，只担心山中的贼人来拦路。因而对十几个厢军兵卒也愈加的严苛了，便是中午天热不见一丝云彩，他也不许人歇息而是逼着人赶路。

　　柴蕙暗中摇头，只是不好多劝，只是暗中嘱咐了柴乙和柴丙，又多备好了一大桶清水，一大桶凉茶水，让驴子背着上路。

　　还未及晌午已经热得人心急气短，柴蕙戴着斗笠手中还摇着一把折扇，身上穿着的深蓝色软棉袍也被汗水侵得颜色更深了。那些兵卒们也越走越慢，一个个就像负着千斤重担一般。那老都管年纪毕竟大了，终还是坚持不住，一下子坐倒在地，抹着头上的汗水，对着杨志道：“杨提辖，实在热得厉害，走不动了，让大家伙歇歇吧！”

　　杨志道：“都管，你不知。这里是强人出没的去处，地名叫做黄泥冈，闲常太平时节，白日里兀自出来劫人，休道是这般光景。谁敢在这里停脚！”

　　老都管不同于那些个普通兵卒，杨志虽不满却也不敢对他动手，只得道：“都管老叔，此处正是去岁生辰纲被劫之地黄泥冈，路两边的山林延绵数里，有不少落草的强人在此伺机下手。就算是太平时节，他们都敢出来劫道，更不要这样坏的年景里了。待走过了这道山岗，我等再歇息不迟的。”

　　众人早就被炎热的天气和杨志的严苛弄得没有了精神气，对于不见影儿的山贼也没有什么恐惧之心，只一个个坐在地上喘着气。就算杨志又是威逼又是恐吓，众人也自古歇息不理会他了。

　　“杨提辖，不如就依了众人之意，这样的天气强行赶路，只怕会出事。”柴蕙听得杨志说了“黄泥冈”三字，心中一跳，暗道公孙胜和晁盖一行人也快出现了。

　　杨志有些无奈，又有些气急败坏，对着柴蕙道：“柴郎君，一口气松了接下来再行路只会觉得更加疲累，还有七八里地就下岗去了，不如一口气走完了，到时候歇半个时辰也是使得的。”

　　“只是他们不同于提辖，没有提辖的好体力，暂且让他们先用点凉茶，歇息半刻钟再走吧。”柴蕙坚持道，让柴乙几个给众人分了凉茶。

　　半刻钟后众人还不想起身，杨志又想打骂，柴蕙拦住了，对着众人道：“杨提辖说下了冈让半个歇息半个时辰，而只要现在起身，小半个时辰后下了冈，赶明日到了大驿，我请大家伙吃酒！好酒随兄弟们喝个够。这个地儿也没有什么遮阳的大树，不见一丝风儿，哪里比得上下冈去歇息睡觉？”

　　柴蕙的利诱之后，杨志扬起手里的藤条，大声喝道：“再不走，我抽他二十鞭！”众人这才强提了力气起身，一个个嘴里却是说着给“柴郎君面子”云云。

　　才走了一里地，路边的松林里竟有人在探头望来。柴蕙对着柴乙等人使了个眼色，几人背上布条抱着的朴刀已经拎在手中了。而杨志已经提了朴刀冲进林子里去了。

　　柴蕙的嘴角抽了抽，这还智取生辰纲呢，这杨志单枪匹马就冲出去了，其他人再突然杀上，这十来个厢军如何是敌手？在酒水之中下了蒙汗药看起来是是不错，但也只能放倒一般人罢了。

　　片刻后她就见几人挑着担子赶着车子出了林子，为首的男子正高声和杨志道：“我等弟兄七人乃是濠州人，贩了枣子上东京去。早就听说这黄泥冈上有山贼出没打劫过路的商贩。本来也不打算歇息的，只是天气实在太热，就在林子里歇一歇了。反正我等也没有什么财物，想来那些山贼也不会看进眼里的。”

　　这一番言语可谓破绽百出，杨志却是相信了。柴蕙却是摇开折扇徐徐问道：“几位兄台是贩枣儿去东京呀？不知这枣儿自哪里贩来的？进价几何呀？”

　　那汉子却没有搭话，只是笑道：“瞧小郎君读书人的模样，不想就对这些杂事有兴趣，这枣儿乃是自乡下地方贩来的，说出来小郎君大概也是不知的。至于价钱，却是一斤二十钱。这几担枣儿加起来也不值几个钱的，小本买卖，小本买卖。”

　　随即又和同伴抓了枣儿出来，殷勤地让众人吃。

　　除了杨志推辞不吃外，也就柴蕙及柴乙几人拒了。十几个兵卒和都管、虞侯半点也不推拒，接过枣儿大吃了起来。

　　“老丈倒是慷慨，不像是做小本买卖的人呢。”柴蕙摇着折扇笑了笑，“去年青州大水，山东并无枣儿能够贩卖到外地，就是大名府等地，也时不时灾荒，哪里能贩到枣儿？老丈真是好本事，竟能贩到这些货来。以老丈方才说的价钱，这些枣儿也值四五百两的银子了。不过值钱的还是你们担中的上好酒水，莫非也是去东京贩卖的？”

　　没将柴蕙放在眼里的公孙胜吴用等人这才知道，这瞧着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公子哥竟比杨志还精明些。几人互相看了下，还是公孙胜更加的机智，忙吹嘘起酒水来，倒真说动几个厢军掏钱买酒喝。杨志阻拦不得，急得甩了朴刀砸在了酒缸之上，将酒缸给打破了，酒水兀自流了一地。

　　“好你个杀才，这可是我等千辛万苦买来的酒，你们陪我酒来！”公孙胜大喝一声，合着几个同伴就掏出了车中的兵器，对着杨志并十几个厢军砍杀起来。

　　厢军汉子们疏于操练，惊吓之下毫无还手之力，死的死伤的伤。而杨志一人力战三人也渐有些不敌了。

　　柴蕙这才挥手让柴乙几个出手相帮杨志，十几个回合下来，双方都知道碰上了硬点子了。

　　公胜胜出言道：“小郎君尊姓大名？可知这些人的货物其实是送与东京蔡京那奸相的生辰纲，俱都是搜刮的民脂民膏？我见小郎君气宇不凡，何必同那些狗官为伍呢？”

　　“壮士所言极为有道理。”柴蕙微微一笑，柴乙已经迅雷不及掩耳地打在了杨志的关门穴之上。

　　“啊！”杨志一声尖叫，“柴二？你想做什么？你可别忘记了，你的家人和族人可都在大名府，他们的性命可都是捏在梁中书的手里。”

　　“我当然知道了。”柴蕙撇了杨志一眼，对着有些惊愕的公孙胜等人道：“实不相瞒，小弟也看中了这笔生辰纲呢。这可怎么才好呢？”

　　吴用冷笑道：“你莫非想独吞？”

　　“我确实想，不过我也不想和各位为敌。不如这样好了，几位装作这些兵卒，护送生辰纲进京，待进了京城这位杨提辖去蔡相公府了做了交接后，我们才分了这笔生辰纲，你们意下如何呢？不然，我就是用强，你们又能耐我何？”柴蕙说着亮出了手臂上小巧的□□袖箭来。

　　晁盖几人扫过还没有放下兵器的柴乙等人，低声交谈了两句，拿定了主意后方看向柴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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