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侯》桥夕

15、利诱威逼

　　“大伯这是没想到我能安然无恙地回来？”柴蕙边说边观察陆大郎的神情，不敢错过丝毫可疑之处。

　　陆大郎干笑两声方道：“三娘子能够安然归来，还将粮食也带了大半回来，我自是喜不自胜的。只是三娘子你嫁予三郎三年，这陆家庄上下竟无一人知晓你是通晓武艺的，三娘子瞒着众人，可见你心里还是没有将自己和我陆家庄视为一体啊！”

　　柴蕙笑了笑说道：“大伯这可是误会我了。这等事体怎好拿出来说与他人知晓？我只是说与三郎知道了，只是他说如今女子大多以贞静贤德为美，若是传了出去只怕引来他人侧目，就告诫我不要让他人知晓。如今三郎不在了，为了支起门户养育仲郎长大，我也顾不得太多了。”

　　恰好陆大娘子端了茶碗出来，将柴蕙的话听得分明，心里是越发瞧不起人了。暗自咬牙不止，什么名门之后？老太爷在世之时若是这是个会舞刀弄棒的主，铁定进不去了陆家门的。

　　“三弟妹，俗话说得好寡妇门前是非多。你若是真想替三郎守着，以后就少抛头露脸吧。”

　　柴蕙接过茶碗，对着茶叶沫子吹了吹，脸上露出私笑非笑的神色来，“若是我不抛头露脸，这粮食可就全失了。大嫂嫂的娘家是打算赔的吗？”

　　陆大娘子又气又怒，一脸躁红。恨恨地瞪了柴蕙一眼，提脚就出去了。

　　陆大郎此时心里就像百来只虫子在咬，他见柴蕙身材纤细柔弱，实在不相信没有辛二郎的相助，双龙山上那股子山贼能被她带的人给灭了。莫非是辛二郎被柴蕙巧言说动而放了她回来的？那她到底清楚自己和辛二郎的密谋的事呢？

　　“三娘子这一路可还顺利？你带去的三十来个人，只这几个月绕着庄子跑圈，也不像军汉们操练杀敌，居然能不丢一人性命而将粮食带回来，真是让人不敢置信 。可是有人出手相助了？”

　　听罢了最后一句话，柴蕙这等七巧心肝之人立刻就有了好几种猜测，一是陆大以为自己和三十个人不会回来，骗自己一干之人去送死。只是这样于他并无太多的好处，三房的家底不厚，就算他占去了也顶不了多大的事儿。故而这种可能极小。其次则是他不但请了自己一群人去双龙山，还另外请了人去双龙山。只是这人开出的条件怕是不低，或者说和自己有些关系？

　　柴蕙看着目光闪烁的陆大郎，立刻就知道第二种猜测的可能性最大。当即展眉语气却是疑惑不已：“确实是有人相助的，不然我们也不会这么齐全地回来了。不过说来也奇怪了，我竟不知他为何要带着人来相助，莫非是仰慕我哥哥柴进方如此做的？只是我带着人去双龙山唯独我们庄子里德高望重的族老和大伯大嫂嫂等少数几人知晓的，他是如何知晓的呢？”

　　陆大郎信以为真，心中的大石落地，暗道说什么名门闺秀，也不过是个不到二十岁的小娘子而已，最是容易被人搭救时感动的。看来三娘子是对辛二郎的印象大大改观了，只是不知这辛二郎是如何打算的，竟然半点也不透露心意？不如自己替他们挑明了，也算是好人做到底吧。

　　“哈哈，自古美人配英雄，只怕是三娘你得了好汉的仰慕呢。说来如今三郎走了快半年了，三郎就是泉下有知也不希望你为他守下去的，这女人啊终归是要个男人才好过日子呢。再说了我大宋可是提倡女子再嫁的，三娘子还是好生想想吧，这辛二郎虽市井出身，如今却也算是咱们晖县的头面人物了，在知县老爷那里也是有几分脸面的，在江湖也有几分名声，他又是聘你做那正头娘子，说起来也不比三郎差呢。”

　　听了这话，柴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想来是这陆大郎前头见自己一行人出庄了，后头就给辛二郎送信了。只是自己一行没有遇到辛二郎，怕是他们的脚力不快，同自己一行错过了。只是不知张宝进、柴丙及几个重伤人会不会碰到了。

　　只是这个陆大，典型的做了表子又要立牌坊，说什么为自己好？分明是打着如意算盘，买了自己又给他拉了辛二郎这等靠山，就算粮食没有全部找回来，他这庄主的位子也是稳稳妥妥的了。

　　柴蕙看着陆大那好似刚正的脸庞，只觉得厌恶。冷笑一声，站了起来，手里的茶碗跌落在地，发出刺耳的破裂声来。

　　“呵呵，大伯子还真是费心了呢。只是泉下的三郎若是晓得，在大伯的心中，辛二郎闲汉无赖竟然比他还要强，不知道会多难过。果然人死如灯灭，什么兄弟情义，当真是笑话。”

　　柴蕙也懒得和陆大去说她那三十人的战斗力了，一席话刺得陆大脸红耳赤，双眼就快冒出火来了。

　　“这就恼怒了？我也不说大伯你的居心了，大伯兑现了去抢粮食前答应我的条件，我便告辞了。伤者每人五两银子，一共十年份，就是一人五十俩，而轻伤重伤者一共二十一人，就是一千零五十两，族中不少族老可是听见了大伯应下的，大伯总不至于赖账吧？”

　　一千零五十两！就算是大房家底丰厚，也不过是个乡间士绅罢了，不是拿不出这一千零五十两，而是拿出来了大房也算是动了筋骨，这庄主的位子依旧危险了。

　　陆大心思急转，这一千零五十两不能出！就算出也不能出这么多`！当即厉声道：“三娘子为何突然翻脸？莫非是气我给辛二郎送了书信？如非我使人送了信去，三娘还能站在这里讲话？”

　　他说着声音愈高，也愈发觉得自己做得了，更加理直气壮地道：“三郎再好却是已经过世了，你莫说要守着仲郎长大了。若是真为仲郎好，便应了辛二郎的好。不然我这庄主的位子坐不稳，你一个寡妇带着不过周岁的儿子如何护得住家业？只怕连着仲郎都给人啃得骨头都不剩了。你可不要以为我是吓唬你这妇道人家，去年整个河北两道以及河南道、青州、豫州等地大雨滂沱两月不止，黄河泛滥，到处是流民贼寇，人心变恶，若是有辛二郎可靠，也不担心有人来打陆家庄的主意了。他可是大名府梁知州的小舅子呢。况且辛二郎是聘你去正头娘子，也不算辱没了你。”

　　柴蕙还真想不到这陆大郎这般能言善辩，若是原本的柴蕙，只怕真就被说动了吧？可惜如今站在他面前的人，身体里是来自千年后的灵魂。

　　“大伯还真是认准了这辛二郎呢，不过大哥怕是不知道梁知州的正头娘子是谁吧？梁夫人姓蔡呢，正是东京城里蔡京蔡相公的女儿呢。这样的女子，会由着一个市井出身的妇人骑到头上去？”

　　柴蕙说完，就施施然地出了门，只是跨过门槛之时，回头笑道：“那一千零五十两的银子，若是大伯实在舍不得，不如将其他的东西来抵，譬如说找回来的粮食。大伯最好不要想赖账，不然明日里庄中人人都会知道，继婆母朱氏并非走失的，而是死在了继子的手上呢。只怕不出三日，这陆家庄的庄主就要换人做了。”

　　柴蕙看着神色大变的陆大，笑得更加灿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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