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穿无归》嫁膺

99、第九十九章

　　第二日清晨，大半天空依然冥黑，东方却露出一线光彩照向幽蓝大海，水面浮动起淡金粼光。腥咸海风扑面而来，将阿加雷斯漆黑的头发吹向脑后。
　　他和艾莉欧格讨论了一宿却并不疲倦，眼神明亮而锐利，说不出是镇定还是……兴奋。
　　“突袭吧。”阿加雷斯望了望远处的海域，“速战速决。”
　　艾莉欧格伸了个懒腰：“你高兴就好。”

　　海族们早早戴盔批甲潜伏于水下，打算给岸上的两脚鱼来个奇袭。然而还没等到统帅的命令，他们发现……好像地震了。海底地震并不少见，但是一般发生在深海，这里水这么浅为什么会地震？
　　而海洋深处的珊瑚之城里，一身祭祀服的领主猛地望向远处：“地震？不对……”他话音未落，整片海水都剧烈晃动起来，一股难以抵抗的斥力从海底传来，接着万千海族士兵被汹涌的水波推出海面，有如密密麻麻的鱼群跃浪而出。
　　“群体击飞技能！之前藏着掖着干嘛！”海族领主怒骂一声，不得已直接掏出了压箱底的宝物之一【缄默海魂】。
　　【缄默海魂】是一团烟雾状的幽魂，细长如蛇，隐约可见浮动不定的五官。它陡一出现便猛地蹿往海上，在波涛汹涌的海面盘旋不休。
　　随着他的游走，整片海域仿佛琥珀般静止不动，而被顶出海面海族也在半空中静了片刻，正要落回海里，只听远远传来一阵张狂冷笑：“等候多时！”
　　只见一人穿着冰蓝长袍，肩头，膝盖与腰间束着冷丽鳞甲，斜握一柄巨大的骨色镰刀立于海上。银白短发被风吹得倒竖，仿佛一团寒冷的火焰。
　　“巴尔！”领主身侧棕发碧眼的圣堂族想到了什么，神色剧变：“领主大人，快用圣旗！”
　　然而迟了！镰刀在巴尔手中飞速旋转，仿若一轮凶猛的漩涡，要将天地间所有温暖都吞噬殆尽。
　　朝阳被乌云挤兑遮蔽，夜色重回，狂风呼啸，他猛地停止转动镰刀，高举雪怒重重砸下，于是以刀尖为圆心，惨白冰雪迅速蔓延，冻结住无边无际的深蓝海水。
　　浪花被凝固在掀起的瞬间，跃出海面的水族被冰冻在半空，烟雾状的海魂也保持着盘旋的姿势一动不动。只有雪花静静飘落在这静谧的冰原。
　　狂雪大君所在之处，岂能无雪。
　　“你知道镰刀是做什么的么？”巴尔往前一踏，一架冰梯便出现在他脚下，将他缓缓托起，“收割用的。”他恶意一笑，扬起镰刀横挥而去，无形的寒气便将凝固在半空中的海族裂成两半，但因为被冰封住，一丝血都没流出。
　　眼见弧形刀风就要横扫海域，冰面忽然一震，紧接着龟裂遍布，“哗啦啦”碎裂开来，一杆青金相间的华丽旗帜破水而出，“嗡”地一声插于半空，淡金光辉笼罩住所有海族。
　　【光辉与风暴之旗】！
　　“万族避退Buff只有两个小时！抢攻上岸，将他们一网打尽！”海族领主被迫用出撒手锏，恨得咬牙，“一个不留！”海族祭祀们手中的图腾柱散发出淡蓝光晕，波涛翻卷，是要召唤海啸淹没陆地。
　　而岸边的人族战士已经井然有序地退往高地，随着他们的退去，一个身穿漆黑甲胄的骑士暴露而出。他双手拄剑于身前巍然不动，背后的湛色披风微微摇曳。唯一露出的眼睛温润明亮，好似黝黑的珍珠。
　　他只是静静站在那里，就仿佛万古不变的礁石，狂风大浪不能磨损他分毫。
　　“那特么又是谁？”海族领主对对方层出不穷的援手耗尽了耐心，还有种说不清的惧怕，“列拉金。”
　　“听候您的吩咐。”棕发碧眼的圣堂族微微躬身。
　　“用【碎夜】。”他冷冷道。
　　【碎夜】是一把弓，是一把只有法师才能使用的秘法之弓。整个大陆够资格使用它的，除了立于顶点的几位大君和大元帅，只有拜蒙以及与他齐名的圣堂法师列拉金。
　　【元素之手】列拉金。
　　棕发男人微微一笑，手指拨动竖琴般轻柔一拂，一把古拙的石质长弓出现在他掌中。只有弓身，没有弓弦，甚至有几分丑陋。
　　他做出拉弓的姿势，于是手心显现出一截虚幻的细线，向两端蔓延连接上弓梢。他缓缓向后拉动，随着弧度变大，一团暴烈刺目的元素之力凝聚在箭台，震颤着，尖啸着，不甘被束缚于此。
　　“嘭——”他松开了手。一颗小小的流星带着无尽的光与热向阿加雷斯坠去。它所经过的地方云层都被劲风割开狭长裂口，淡淡晨曦洒下，好似一条光辉之路。
　　近了。那光照亮了阿加雷斯漆黑的眼睛。
　　他身后的披风剧烈抖动着，如同一双湛蓝羽翼。男人双手握剑后指，脚尖一踏，沙土飞散。他旋身劈去，那仿佛是一个慢镜头，剑光滞留在空气中，勾连成一道绝艳的弧。
　　剑刃与流星碰撞在一起，发出震彻灵魂的轰鸣——
　　明烈光芒贯通天地，将阿加雷斯头顶的乌云一扫而空。待浓郁的光稍稍散去，露出了男人坚毅的身躯。
　　那光辉之路的终点就在这里，这里是那个人的加冕之地。
　　“他竟然把流星劈散了……”远远观望的艾莉欧格失神道，“太强了。”
　　“现在可不是感慨的时候。”该隐手中凝聚出暗黑圣杯【渴望】，杯子里猩红液体微微波澜，“共飨此酒，我的勇士。”
　　【猩红王女】该隐，能给己方加血加buff，给敌方施与debuff，而且也有不弱的攻击力。
　　艾莉欧格定定神，继续指挥：“后撤，不要跟他们硬拼！”

　　阿加雷斯看了看战况，飞身向远处的青金旗帜而去。
　　“他要做什么？”海族领主冷嘲道，“他以为他是谁，还想动圣旗？”
　　“万一他真的……”列拉金犹豫道。他总觉得那个男人手中的剑有些眼熟。
　　“走，我们也去。”领主咬牙切齿道。
　　阿加雷斯来到圣旗之前，还未仔细打量，水下却窜出两个人来。一人着祭祀袍，皮肤淡灰，细目扁鼻阔口，好似某种鱼类；一人着法师袍，棕发碧眼，面容俊美。
　　阿加雷斯一愣。这个领主，不是那个在绝冬城精灵树上被他们暗算的海族吗……
　　“你好，我是因波斯。”海族领主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您身为深渊领主何必帮她呢？只要您撒手不管，等我攻下这个地方愿意将三成财富赠与您。”
　　阿加雷斯一哂：“只要你退兵，我给你三成财富好不好？”
　　因波斯寒声道：“你是管定这件事了？”
　　“当然，你也可以把你的盟友请出来。”阿加雷斯微笑。他手中长剑忽然飞掠至大旗之前，散发出淡紫光晕，一股同样强悍的气息散发出来与之分庭抗礼。
　　与此同时笼罩着所有海族的金色光辉消失了。
　　“是时候反击了。”阿加雷斯给艾莉欧格传讯道。
　　因波斯和列拉金忽然发现，海族士兵为了追击敌人已经过于深入陆地了……之前的逃窜原来是陷阱！
　　一个个都特么是影帝！因波斯正要传讯退兵，阿加雷斯取出一把紫装长剑险险劈了过去：“别急，先把我解决了再说。”
　　“你太自信了，我们可是两个人！”因波斯怒极攻心，“列拉金，我们合力秒掉他！”
　　列拉金点点头，目光微冷，再次拉开【碎夜】弓弦，流星在箭台飞旋。
　　阿加雷斯耸耸肩：“我可没说我是一个人呐。”远处海面上有人正踏浪而来，马蹄声疾！
　　【狂怒之森】安度西亚！半人马怒吼一声，手中枯木法杖焕发翠绿光芒，从海底陡然蹿升出千万海草将列拉金和因波斯缠绕起来，形成密不透风的绿茧。
　　下一刻一点炫光在绿藻中膨胀，炸裂，穿透出一个巨大的通道。因波斯走出来，拍了拍了衣襟，声音嘶哑：“你以为就你有援兵么。”
　　海下陡然亮起一颗太阳。海水咕嘟咕嘟沸腾涌起，随着哗啦一声巨响，这片海域重现了一场小小的日出。
　　太阳剥落笨重的外壳，露出芯中婀娜人影。金色铠甲覆盖着她每一寸身躯，金发飞舞如瀑，淡蓝眼瞳好似永冻的冰湖。洁白羽翼在她背后恣意伸展，绝对的高贵，绝对的纯洁。
　　圣堂四席大元帅，【女武神】菲尼克斯。
　　“堕落者，迎接审判吧。”女武神幻化出光辉枪矛向阿加雷斯投去，比雷霆还快，比雷霆还凶猛，仿佛能刺穿一切有形与无形的东西。
　　阿加雷斯甚至没反应过来，只听“当”地一声，一把骨白镰刀将它排开，巴尔来到他面前，冷笑一声：“整个圣堂我第二恶心你，装模作样。”
　　女武神无动于衷，凝结出铺天盖地的枪矛投掷而去，像是下了一场金色的暴雨。巴尔抡动镰刀，霜寒气息形成屏障将众人笼罩，当最后一支长矛消散后，冰霜屏障也破碎了。
　　“你是没吃饭吗。”巴尔冷嘲热讽，“给我挠痒都不够。”
　　女武神手中再次出现一杆枪矛，但是这次是有实体的——金色的，镶嵌着无数宝石与铭文的诛魔之枪【神圣宣告】。
　　“宣告，必杀此獠。”一条淡金光带连接上枪尖与巴尔的心口，只要投出长枪，无论逃往何处，无论天涯海角，必中无疑！
　　巴尔唇畔泛起张狂笑纹：“早就想试试你这支牙签的威力了。”
　　女武神神情淡漠，毫不犹豫地将长枪掷出，裂风之声尖锐刺耳。安度西亚急忙召出植物阻拦长枪，却柔弱地仿佛纸一般一捅就破，没有使它有丝毫减损。
　　“你们退开！”巴尔怒啸一声，冰霜染上了他的眉睫，染上了他的眼瞳，那一刻他毫无生气，只是一块极冰，一道冰魄，一个有形无实的躯壳。
　　“呛”，巴尔半透明的手掌狠狠握住圆锥型矛尖，强横的力道带着他猛地后退，在海面划出一道白浪。
　　巴尔再次怒吼一声，长矛正一点一点刺向他的心口，虽然缓慢，但是无可阻挡！
　　“巴尔！”阿加雷斯和安度西亚想要冲上去帮他，却被因波斯二人拦住，“别急呀，好好看着他是怎么丧命的吧。”说完开怀一笑，压印了好几天的躁郁一扫而空。
　　“我想你可能要失望了。”阿加雷斯也笑了笑。继女武神菲尼克斯之后，又一位银翼天使降临战场，他飞身来到巴尔身边，与他一同握住神圣宣告】的枪尖，慢慢将它推开了！
　　“呛”。长枪蓄积许久的能源终于用尽，无力地飞回菲尼克斯手中。
　　“哥哥。”菲尼克斯握紧长枪冷冷道。
　　“妹妹。”巴莱纳斯冲她点点头。
　　“你也堕落了。”菲尼克斯道，“我不会手下留情。”
　　巴尔嗤笑一声：“拜托，明明是你们来侵略巴莱纳斯的地盘，人家喊点援兵都不行了？”
　　因波斯的淡灰皮肤有向漆黑发展的趋势：“你们真的要做绝了？”
　　“彼此彼此。”阿加雷斯剑指因波斯，“战，还是降？”
　　“这动作跟西迪殿下像了七八成啊。”安度西亚嘟囔一句。巴尔瞪了他一眼。
　　“我们投……”海族领主咬了咬牙，然而他还未说完，女武神忽然冲向青金大旗，一把抓住旗帜飞向西方：“克罗塞尔让我代他向你们问好……圣旗不能沦落在深渊手中，我带走了。”
　　因波斯目瞪口呆：“什么……”
　　“克罗塞尔……那个偷袭我哥的混蛋。”巴尔神情酷烈，“早晚有一天把他碾成齑粉。”
　　阿加雷斯收回佩剑【深渊】，面无表情看着她消失在远方。

　　战争结束得有些可笑。因波斯因为被盟友算计抢走圣旗，愤怒地表示要加入阿加雷斯和艾莉欧格的联盟。遗憾的是他并不很清楚那个“盟友”的消息，而且知道的那些也很可能是假消息。
　　不过用阿加雷斯的话来说“只要统一了大陆，早晚会遇上他的。”艾莉欧格无力吐槽。

　　一行人点清战损后，告别了艾莉欧格等人班师回家。走的时候正是黄昏，回来的时候依然是黄昏。漫天云霞绚丽辉煌，仿佛也在为他们的胜利庆贺。
　　“恭喜您凯旋而归。”拜蒙道，“看起来赢得挺轻松的啊，可喜可贺。”
　　阿加雷斯道：“西迪呢。”
　　拜蒙一顿，小声道：“殿下……还没醒。”
　　阿加雷斯沉默片刻：“我知道了。”他去浴室洗去尘埃与血腥味，换上舒适的衣袍，才走进西迪的房间。
　　赤发男人依然陷入沉眠，静谧美好得仿若梦境。
　　“我很快就会找到【破晓晨星】的。”阿加雷斯在西迪身边躺下，将他拥入怀中，“再等等我……”他疲惫地睡着了。
　　夕阳渐渐落入地平线以下，夜晚来临了。

　　百穿至少还有四五卷……这得什么时候才能写完啊OTZ
好多新坑想开啊啊啊（吐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