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穿无归》嫁膺

49、第四十九章

　　时间的脚步总是匆匆。冬天刚刚离去苹果花便开满王城。不一会儿又落尽，枝头挂满累累硕果。最后熟透的果实坠落，腐烂于泥土，为来年的花朵提供充足的养分。
　　每隔三年，王室都会举办极为盛大的“苹果节”，选出最漂亮也最好吃的苹果，给种植人颁发“金苹果”勋章。此后直到下一届节日结束，城堡里的苹果都由这家人提供。这对平民来说，是莫大的荣耀。
　　这次节日集会选址于凛冬大公爵城堡旁。那里有低缓的丘陵和小片树木，一些佃户在其中耕作种植，牧羊放马。还有风车在金色的阳光中缓缓转动。
　　成千上万的马车拉着刚刚摘下的新鲜苹果聚集在这里。种植人都流露着朴实而简单的笑容，他们自信自己能获得冠军，他们也敬重对手。因为种植的艰辛与收获的喜悦他们是共享的，他们都是为了给品尝者带来快乐。
　　正如古老的谚语所说：没有人会魔法，也没有人不会魔法。我们不能点石成金，但我们可以改变生活。

　　节日足足要举办好几周，这期间所有摊位上的苹果都可以免费品尝，然后在投票台给自己喜欢的摊位投票。每人每天可以领取两票，所以需要谨慎选择。集会结束后由皇室派人统计票数。
　　然而今年的“苹果节”多了一个亮点。那是一对很神秘的姐弟，偶尔在会场上出现引得无数人色授魂与，然后悄然消失，徒留一地怅然。
　　“这个苹果不错。”戴着一顶酒红小帽子，穿着雪白圆领衬衫和红色格子裙的的少女笑着对她身边的青年道。摊主早就看呆了眼，连拉票的话都忘记说了。
　　青年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冷峻的面容微微融缓：“喜欢就好。”
　　他们一个美艳，一个冷漠，仿佛春之神与冬之神在人间联袂而来，矛盾又统一。
　　“那个也不错的样子，我尝尝。”少女把苹果往青年手里一塞，跑到其他地方去了。青年为难地看着手里被咬了一小口的苹果，不知怎么办才好。
　　“嘿，小伙子，把苹果丢到这里！”看摊的大叔笑着招了招手，“吃不下的苹果就扔到这种木桶里，我们可以将它们做成肥料！”
　　“好的，谢谢。”青年点点头表示感谢。
　　“弥米尔，快过来！”少女唤道。
　　“来了。”青年，也就是弥米尔不疾不徐走了过去，“吃不掉的就扔到木桶里，不要乱丢。”
　　“知道了。”西芙乖乖应到，“不过你放着未婚妻不管陪我逛这种地方，真的没问题？”
　　“你的情人都不介意，芙蕾娅更不会在意了。”弥米尔面无表情。
　　西芙嘴角一抽：“怎么老是扯到我身上……”
　　弥米尔瞥了她一眼：“自作孽，不可活。”
　　他们低声交谈着渐渐走远。

　　“请问，那对男女是什么人？”一个戴着兜帽的人在摊子前拿起一个苹果在手中抛了抛，白皙有力的手指衬得手中的果子越加娇艳。
　　“哦？他们啊？我也不清楚，只是听说是突然出现的……”摊主神神秘秘地道，“反正凭我的经验，那种人只可远观，咱们是惹不起的……”
　　“惹不起……”那人兜帽下的淡色嘴唇勾起温柔笑意，像是噙了一株海棠，“是啊，惹不起。”他放下手中的果子，慢悠悠离开了。
　　“这人真奇怪，苹果节怎么还有人不吃苹果的……”大叔嘟囔了两句，拿起那个苹果看了看，“难道有虫？不可能啊，我……”他忽然瞪大眼睛，只见那红艳果子被握住的地方，缓缓浮起一个焦黑的掌纹。
　　“巫师？”

　　“弥米尔，我们什么时候回去？”西芙像是一只火红的小狐狸在人流中穿梭，“今天是集会最后一天，我们晚上再走怎么样？”
　　“好。”弥米尔跟在她身后，“我也想看看今晚是谁胜出。”他们就这么漫无目的地散着步，饿了渴了就拿起水果吃两口，吃饱了就随手仍在木桶里。
　　他们就像漫步在伊甸园的亚当夏娃，草尖儿上挂着琼浆玉露，林梢上垂着奇珍异果，任他们予取予食。那是无比自由的味道。
　　炎极光渐渐变为冰极光，冰蓝的光芒铺染着夜空与大地，水波一样的光纹在每一个人的脸上，衣服上流动着，白天的热情振奋被严肃静默取代，他们望向极光的方向，像是朝圣的信徒。
　　弥米尔和西芙站在不远处的树林里，静静看着鸦雀无声的人们。西芙突然摸出一个苹果抛给弥米尔：“给你，今天你都没吃。”说着她嬉笑着跑开了。
　　弥米尔轻巧接过却没有动它，只是站在原地看了看，半晌叹了一口气：“何必……”在集会上吃苹果大概算一个美好祝愿了，一是平平安安，二是长命百岁。
　　“如果是我，我也希望你吃的。”
　　弥米尔猛地一惊，转身看去，只见一个披着深色斗篷，兜帽遮脸看不清面容的人正站在身后，看身量应该是男子。
　　光影如流水。
　　弥米尔忽然有种说不出的感触，就像走了很远的路以为把所有东西都抛的远远的，然而蓦然回首却发现原来抛下的正从容跟随，遗弃的并不妥协。
　　“维达。”他肯定地道。
　　“是我。”男子摘下兜帽，轻笑，“好久不见了，舅舅。”
　　弥米尔观察着这张成熟许多的面容，消瘦了许多，也英挺了许多。这种英俊是一种内敛的，柔和的俊美，不会让人感到锋芒毕露，也不会让人感到无所适从。
　　这让他感到了危险。
　　三年前的奥斯维达冲动而骄傲，三年后的他则优雅又圆滑。
　　他长大了。
　　奥斯维达微微眯起眼睛，注视着男人冰极光一般的眼眸：“我很想念你，舅舅。”他从弥米尔手中拿过苹果亲自送到他唇边，“给我一个面子？”
　　弥米尔掀起眼帘平静的看着他，良久，他微微启唇，在鲜红的苹果上咬了一小口，然后慢慢咽下。
　　“我先走了。”弥米尔不愿多做停留，走到树林边时才想起什么似的回过头说，“欢迎回来，维达。”
　　奥斯维达站了很久，等看不见男人背影的时候才戴好兜帽，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喀”他咬了一口苹果。

　　“怎么现在才回来？”城堡里西芙已换好正装吃着小点心。
　　“碰到一个人。”弥米尔在她身边坐下，“熟人。”
　　“熟人？”西芙吃惊的看着他，“什么熟人？我怎么不知道？”
　　弥米尔擦去她脸颊上的碎屑：“西芙，维达回来了。”
　　死寂。
　　“没想到……”西芙往靠背上一靠，“没想到啊，机关算尽，他还是回来了。”她颓然望着不知名的地方，“你说在阿斯嘉德之上，是否有名为神灵的存在早已摆谱好我们的命运？”
　　弥米尔没有回答。
　　“若是命运早已注，那我们是为了什么而存在？众神在天上推演这名为人间的沙盘，观看早已知道结果的游戏，又是为了什么？”
　　弥米尔摸了摸她的发顶：“命运无常。”
　　“若是无常为何我又觉得无力抵挡？”西芙道，“不该回来的人回来了，该死去的偏偏享尽世间荣华，这命运是否不公？”
　　“你太偏激了。”弥米尔道，“维达只是在争取自己的命运，于是命运回报了他。”
　　“众神已死。”
　　他说。

　　维达回来了、、、祝你平安23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