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穿无归》嫁膺

47、第四十七章

　　"弥米尔，你是否应该找个公爵夫人了？"西芙突然道。
　　正看着篝火出神的弥米尔顿时一惊，跳动的火焰将他的面庞映得绯红一片："你安排吧。"
　　西芙喜上眉梢："这可是你说的，过两天我就召集贵族中的适婚少女来参加晚宴，你可一定要到场啊、、、"
　　弥米尔点头："会的。"
　　"来尝尝这个烤鹿，很香。"西芙难得在大庭广众之下举止不雅地以手拈肉，还和一边的大公爵谈笑风生。头顶的王冠撤去，华美的裙裾换下，一身便装的皇后陛下清新得像是普通人家的孩子，自有另一种特殊的魅力。
　　"味道确实不错。"弥米尔慢慢咽下食物，扫了一眼围着篝火喝酒跳舞的贵族们。暧昧的光芒将他们的影子拉扯的千奇百怪，雪地是橘红的，连绵的森林是浓重的黢黑。蓝丝绒一般的天幕上群星闪耀，极北之地冰极光缓缓流淌。
　　风笛声和鼓声在群山间飘摇。
　　"我先休息了。"弥米尔起身，"你也早点睡。"
　　"嗯。"西芙懒散地摆摆手，"去吧。"
　　弥米尔本想回到自己营帐的步子一顿，半途转向了另一个方向。那是一个不亚于皇后规格的华美帐篷，撩开帘子却有一股淡淡的草药味传来。
　　黑发青年安静地躺在床榻上兀自闭目沉睡。那双即使刻意柔和下来也依然带着冷漠的翡翠眼瞳被薄薄的眼帘紧紧遮蔽。眉头皱起。
　　弥米尔放缓脚步悄然来到床边。他碰了碰青年的额头，滚烫的温度几乎要将他冰凉的手指烫伤。弥米尔为他拉了拉被子，眼角却不经意间捕捉到一抹银光。
　　维林顿正被青年死死抓在掌心。
　　心中一动，指尖一缕碧蓝光华像落入人间的星光缓缓溢散，灵动而优雅。
　　"抱歉。"他走出帐子，没有留下一丝痕迹。唯有黑发青年眉头微微舒展，似乎有了好梦。

　　待雪化尽后，西芙在王城中举办了一场盛大的宴会。并毫不避讳地宣告了所有人：她要为她的弟弟挑选一位妻子。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凛冬大公爵，容颜无双的冰美人，财富与权利的核心人物、、、无数光环包围的绝世存在，哪个女子不动心？离宴会开始还有一天的时候，从各地赶来的大小贵族就几乎要把王城填满，莺莺燕燕齐聚一堂。
　　"弥米尔你的魅力还真大。"西芙笑着调侃。
　　"是权势的魅力。"弥米尔看着书，漫不经心地反驳。
　　"我为你量身定制了几套衣服，来试试看。"西芙召来仆人，"你喜欢哪件就穿哪件。"
　　弥米尔无奈地试穿了大部分衣服，最后选定了一套深色的礼服："就这件吧，简约舒适。"
　　"、、、会不会有些老气了？我的弥米尔这么英俊，还是穿的花俏一点比较好、、、"西芙围着他转来转去，口里念念有词。
　　"这样就好。"弥米尔打断了女人的唠叨，神情不容置疑。
　　"啧啧，好吧，随你。"西芙无趣地挥退仆人，窝回沙发，"找不到老婆可别怪我。"
　　"嗯，不怪你。"
　　"哼。"

　　晚宴在大部分人期待，某些人复杂的心情中，翩然来临。
　　漆黑的海水慢慢淹没堤道，普兰色的天空一弯弦月不知何时挂起，像是一个鬼魅的笑容。城堡的每一扇窗户中都泄露出迷离辉煌的灯光，招摇张狂地夺取了夜幕的所有荣光。
　　奥斯维达站在角落里遥遥望着正被环肥燕瘦各有千秋的美人围着的大公爵，目光说不出是嘲弄还是冷哂。然而他最终只是抿着杯中的酒，毫无作为。
　　他为自己的冲动付出了代价，那么，他就不会犯下第二次错误。
　　他学会了很多东西，比如说，忍耐。
　　尽管忍耐会让他失去很多东西。
　　弥米尔其实注意到了奥斯维达，不过他最近极为乖顺，他也就没有多加理会。而且维林顿每天也有汇报，他一点也不担心发生什么意外。
　　"凛冬大公爵，不知您喜欢什么花朵？是华丽的玫瑰还是柔美的月桂？"
　　"您是喜欢冬天的松还是夏天的荷？"
　　"您喜欢赛马还是园艺？"
　　弥米尔烦不胜烦，好不容易脱身找了个偏僻的地方才得以清净片刻。而他命定的妻子也应该出现了、、、
　　弥米尔四下看了看，总算在走廊拐角的茂盛盆栽旁找到了缩成一团的少女。她捂着脸颊正小声啜泣着。
　　"你怎么了？"他轻声问。
　　少女惊慌失措地抬起头，看到弥米尔时惊讶得连眼泪都忘了流："、、、大公爵。"
　　她的眼瞳是甜蜜的琥珀色，泪光盈盈中仿佛刚从水里捞上来的纯净玛瑙。漂亮的棕褐卷发全部盘起，只有几绺垂下，份外清丽。
　　"你叫什么名字？"
　　"、、、弗蕾娅，我叫弗蕾娅。"少女急忙起身行礼。她的半边面颊上有着一个鲜红的掌印，微微肿起，很是可怜。弥米尔只是看了一眼，没有多问。
　　"你是紫荆花伯爵的小女儿？"弥米尔从怀中拿手帕递给她，"别哭。"
　　少女受宠若惊地接过手帕擦了擦脸："见笑了、、、公爵阁下怎么会认识我？"
　　她抬起头，正对上弥米尔清浅而平和的眼瞳，不由又是脸红："抱歉，我唐突了。"
　　弥米尔摇摇头："没事、、、我能请你帮我一个忙吗？"
　　"荣幸之至。"
　　"陪我跳一支舞吧。"
　　弗蕾娅瞪大双眸："什么？"她不过是个姐姐厌恶，父亲鄙夷的私生女，何德何能能与凛冬大公爵共舞？更合况在这种特殊的场合、、、
　　"我、、、我不行、、、我的脸、、、"她语无伦次地拒绝着，紧张地手都不知道往哪摆才好。
　　弥米尔摸了摸她的头顶："没关系，你很漂亮、、、"他从怀中拿出一个珐琅小盒，里面是他早就准备好的药膏，"擦了药一会就好。"
　　弗蕾娅接过盒子，感激地点点头："谢谢您。"
　　"我在宴会等你、、、你要自己来到我身边，知道吗？"弥米尔看着她的眼睛，认真道。
　　"、、、好。"弗蕾娅抓紧盒子，点头。
　　她哪能不明白他的意思？尽管着很突然，很不可思议，也很、、、令人欢喜。

　　"弥米尔，你到哪儿去了？冷落了各位美人可就不好了。"西芙敲了敲王座扶手上嵌的玳瑁，一脸不满，"一会我去跳第一支舞，你跳第二支，不要告诉我你没有想好人选。"她完全忽略了奥斯维达。
　　"好。"弥米尔叹气，"选好了，就是不知道有没有勇气走过来。"
　　"哦？"西芙兴致盎然地凑过去，"不知是那家小姐让你倾心？还把选择权交给了人家、、、"
　　弥米尔没有理会，只说："你会知道的。"
　　"无趣。"皇后陛下坐直身子，心里却像猫抓心一样好奇不已。

　　西芙跟白头翁侯爵跳了第一支舞。西芙美艳，白头翁侯爵也正值壮年，英俊潇洒。二人站在一起十分养眼。
　　"舅舅。"
　　弥米尔侧过头，奥斯维达正笑意柔和地看着他："不知您看上了哪位美人？"
　　"、、、你会知道的。"他把对西芙说的话重复了一遍，"皇后的舞结束了。"
　　他走向宴会中心，灯光明灭中最是奢侈的舞台。
　　背影清瘦。
　　然后，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