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1、第一百三十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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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拉听到门把转动的声音，将视线从窗外细细的雪花上收回。
寒风从门缝钻进来，吹起少女单薄的裙摆。昔拉扫了一眼她的口袋：“今天是什么？”这几天来樱桃经常偷偷带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给他，有时候是一截刚冒出冬芽的胡桃枝，有时候是一片艳丽而鲜活的羽毛。
少女圆润的面颊飞上一抹红晕，从口袋里捧出一只米白色的小鼯鼠。那小东西还没她巴掌大，又肥又软，在少女的手心里焦躁地蹬来蹬去，一只后爪裹着纱布，大概是受伤了。
“它叫葡萄。”
昔拉：“……”
樱桃揉了揉鼯鼠的脑袋，露出要融化了的幸福表情：“别急，等你伤好了就放你走。”小东西被她撸舒服了，高冷地摊成一张鼠饼。
出去的时候樱桃犹豫片刻，轻声道：“据说血族快要找到这里了，你小心些。”
屋里又恢复了寂静。昔拉微微蹙眉，觉得血族找过来的速度有些不对。罗默教教廷建在南方，位置藏得很深，只有裁判所光明正大地暴露在世人眼中，血族能在一周内找过来不是太慢，而是太快了。
第二天天没亮，昔拉便被迈卡维押去城墙。城墙上同样架着沉重的银色十字，昔拉被锁在上面，默默仰头看着黢黑的天空。天空中飘着零星雪沫，刀子般的风割过昔拉的面颊，将他漆黑的头发吹向脑后。
昔拉深吸一口气，感觉灌入肺部的不是空气，而是冰冷刺骨的水。
“我们将在黎明时分对你施行神圣的处刑。”迈卡维冷漠的面孔蒙上一层凉薄的怜悯，“你的时间有限，多看看这个美丽的世界吧。”
银翼猎手的眼眸里倒映着昔拉沉静的面容。一粒雪点在血族修长的睫毛上，久久没有融化。迈卡维忽然伸手抹去昔拉眼睫上的雪花，低叹：“真是神迹般的美貌，哪怕知道你的身体里流淌着最恶毒的血，我也会情不自禁……”迈卡维松开手退了一步，“黎明什么时候才会到来呢。”
“近在眼前。”昔拉寡淡地笑了笑，嫣红眼眸在晦暗天色里好似散发着温暖而纯净的光。迈卡维神色变得有些难看，“本想欣赏你恐惧的丑态取乐，你这么冷静真让我为难。”
昔拉不再说话，只专注地望着漆黑天幕。不过片刻，嘶哑的风送来闷雷般的震动，那震动似乎撼动了顽固的夜色，浓云如冰层般裂开，蜿蜒的晨曦从缝隙里挣脱出来，空灵宛若极光。
而在地平线尽头，寒风与细雪送来冰雪之神——骑士们踏马而至，为首者银发白马，衣袍猎猎，双眸似血。
即使距离还很远，昔拉却能感到那人正凝望着他。过于深沉的视线让昔拉有种被灼烧的痛感，下意识便垂下眼帘。
“说起来我还得谢谢勒森拔。”迈卡维似笑非笑，“要不是他我怎么会知道你就是真祖转世。”男人凑到昔拉耳边，“你说他来救你是真心还是假意？毕竟真祖觉醒了对他来说不一定是好事吧？仔细想想以勒森拔的谨慎，这个消息被泄露出来究竟是有心的还是无意的呢？”
昔拉瞥了他一眼，漫不经心勾起一轮新月般的笑容：“那不如再猜猜，我究竟是不是真正的真祖？”
迈卡维眼帘一颤，良久才冷声道：“我还以为你不怕死，原来死到临头嘴皮子也是很利索的……我告诉你别想浑水摸鱼，宁可错杀一万，不可放过一人。”
“哦？那就好。”昔拉的目光投向晨曦满溢的天际，“黎明已至，你还在等什么？”
“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迈卡维微哂，“处决你……当然得由最适合的人来。”昔拉侧头看去，只见城墙上缓缓走来一人。
少女穿着单薄而精致的白裙，身后披着墨绿斗篷，在寒风里瑟瑟发抖。她手中握着一把嵌满宝石的纯银匕首，刀刃很钝，大概是想让中刀者更加痛苦。
“樱桃……”昔拉低低唤道。樱桃呆呆看着他，眼底蓄着水汽。
“请吧，不要浪费时间为好。”迈卡维微微躬身，笑盈盈地做出请的动作。樱桃紧了紧手掌，站在那没动。
迈卡维焦虑地看了看城下，那队人马已经到了城门口，勒森拔勒紧缰绳，白马珂俄涅嘶鸣一声，扬起前蹄在空中划出一个半圆后重重踏进湿润的泥土。艾兰德稍稍落后他半个身位。
另外三位亲王似乎并没有过来。
勒森拔抬起头，用一种避无可避的目光直直刺入昔拉的眼帘。浮冰般的云层被光撕扯得越加破碎，涌动的光辉映照在男人身上，像是神话般不真实。
“昔拉。”勒森拔的声音并不算很高，却奇异地让每个人听得清清楚楚，“呼唤我吧。”你只能呼唤我了。
“真像个英雄。”迈卡维不屑地嗤笑，转而看向樱桃，“你还在犹豫什么？忘记血仆是如何蹂躏你的亲人的吗？忘记还有多少人在受苦吗？忘记你立下的誓言了吗？”
樱桃流下两行泪，瞬间风干在脸上，针扎般的刺痛。昔拉铐在十字架上的手腕动了动，似乎在示意樱桃过去。樱桃走到他面前，与他的眼睛对视的那一刻，泪水又不由自主滑落。
“不要哭。”昔拉看着她委屈的孩子般的哭相，轻声安慰，“也不要害怕，我的生命并非由死亡终结，只是去赶赴另一场旅行。”
“——而且我已迫不及待。”
樱桃淡紫眼瞳迷蒙地望着他：“你真的不害怕，不后悔吗？”
昔拉不知为何看向城墙之下的勒森拔，说不出什么感觉，最后只淡淡笑了笑：“吾乃血族真祖转世，今日之辱，来日必报。”勒森拔瞳孔骤缩，与此同时迈卡维厉声喝道：“还不处刑！”
“闭嘴，竟敢对我颐指气使。”少女忽然夸张地拧起眉头，那娇艳可怜的小脸突兀转化为狂乱的凶相，“迈卡维记住你的身份！”
迈卡维脸色变得苍白，并深深弯下腰：“请宽恕我吧，约翰娜大教宗。”
“没被吓到吧。”少女静默片刻，饱熟浆果一般的嘴唇裂开奇异笑容，猫似的趴到昔拉胸口“没错，我是罗默教新晋的神圣教宗，你是否感到受到了欺骗？还是说自惭形秽呢？”
昔拉没有说话。
“回答我呀！”少女教宗扬起手臂狠狠将匕首刺扎向昔拉，鲜血之拥闪烁了一下就被捣碎，钝刃缓缓将昔拉的肩头刺穿，又被少女满脸无辜地拔出来，“疼吗？愤怒吗？不，你不会生气的，因为你是如此喜欢我……你看，这个斗篷是你送给我的，还记得吗？”
昔拉的面孔如凋败的蔷薇，显现出凄凉而决绝的沉默。少女的面容扭曲了一下，再次扬起匕首刺向昔拉心口。
“昔拉——”
昔拉听到男人愤怒而嘶哑的低吼，一支由纯粹的黑暗力量凝成的利箭破空而来，那只箭矢有着骇人的强大与速度，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时就已经刺穿了包裹着教廷的结界，以及少女教宗稚嫩的胸膛。
“樱桃……”昔拉震惊地看着倒在地上的少女，挣了挣手腕，带起锁链“哗啦”作响。一旁的迈卡维眼底有着震惊，却并没有多少悲痛。
血族骑士们惊恐地退开来。勒森拔松开手，魔力凝成的弓如烟雾般散开，在他周身躁动而不详地盘旋着。钢铁编成的漆黑羽翼猛地在身后打开，男人纵身来到城墙上空，淡黑雾气中他那双猩红的眼瞳里仿佛燃烧着地狱之火。
被他目光扫过的人都感到了无以复加的恐怖与战栗，而被他直直凝视的昔拉这才后知后觉地考虑起把勒森拔彻底惹毛的后果。
好像又不能顺利离开这个世界了……
勒森拔背后的羽翼汹涌地扇动了一下，教廷那不知疲倦运转了千百年的结界轰然崩塌，剧烈的风压甚至让城墙塌陷破碎。与此同时藏在暗处的六位银翼猎手跃向半空，将手中被神灵祝福过的白银长剑刺向血族至高无上的亲王——
勒森拔的面孔无波无澜，那他冷静得甚至冷酷的眼眸却已经足够传达他的轻蔑。一杆足有三四米长的漆黑长枪在他手中凝结，他抓紧枪身横空一扫，六个银翼猎手便如轻飘飘的树叶倒飞回去。
然而这不是结束，男人赤红眼瞳闪动着残酷的火焰，他凶狠地将手中长枪掷出，枪矛在空中一化为六，将六人轻而易举地刺穿后钉在地上。由于枪杆过长，那四人仿若蝴蝶标本般挂在枪头。
血顺着枪身流淌一地。
这位血族之王终于撕毁伪装，露出他残暴的冰山一角——
如此不动如山的愤怒，如此暴戾恣睢的杀戮。
勒森拔缓缓走到昔拉面前，他瞥了一眼倒在十字架前的少女教宗，像踢低劣的垃圾一样将少女远远踢开，躲在一旁的迈卡维立刻扑过去将少女抓在怀里。
勒森拔没有理会他的小动作，只是漠然而毫无头绪地开口：“我知道是迈卡维偷取苏必利尔之石。”
“是我把你是真祖的消息告诉了他。”
“也是我放任他将你挟持，带到这里。”
“你告诉我这些是想表达什么呢？”昔拉心底发寒，“如果杀掉我是你的目的，那为何要来救我？”
“是我太贪得无厌了。”勒森拔望着他，将手覆上青年的胸口，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我想要得到一样东西，想得快要发疯，最后却发现——你根本没有。”
“我要把你关在棺材里。”勒森拔慢条斯理地把玩锁住昔拉的银链，慢慢露出一个可怕的笑容“反正你不在乎，对不对？”
作者有话说
第141章 第一百三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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